2、序章 黑桐鲜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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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教会的坡道上洒满夕阳的光辉，从坡道的顶端向下俯瞰，小镇的景致尽收眼底。
虽然教会本身让人感到莫名的沉重压抑，但在邻近的地方却有这样的风景，我在心中稍稍感到庆幸。
就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位少女。
“大姐姐，是这所教会的新人么？”
大概十岁左右吧，白发赤瞳，人偶一般精致的少女，就站在那里向我发问。
“你的愿望是什么？”
当时的我，没能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只是单纯的想逃避那个早就明白注定会到来的现实而已。
一周前，礼园学院一年一度的传统仪式上，我作为优秀学生的代表，获得了在最前排聆听院长训话的殊荣。
迎来礼园学生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的学生们，会在新学期的四月被集中起来，统一由院长安排训话，并为毕业前的实习做打算，这个传统自建校以来就从未改变过，只是这次有少许不同。
“我要说的就是以上这些，希望诸君无论是实习期间，还是离开学院之后，都不要忘记自己曾经是礼园的一员，秉承着信仰与意志，在各自选择的领域中努力奋斗！”
院长的训话似乎已经接近尾声，略显常规的内容，自然谈不上太精彩，但在座的同学们，一个个都摆出了与礼仪无关的专注神情。
因为在台上训话的，并非是大家日常能够见到的院长代理，而是来自英国本校的，货真价实的院长。
莉兹拜斐·斯托琳多巴利，“城塞之圣女”“信徒中的信徒”，“音乐和法律的调停者”，即使在教会内部也是以保守派著称的她，据说也是初次来到日本。
银色的头发和眼眸，高挑的身材，毫无迷茫的姿态，举手投足都透露出无形的威严。尽管是平凡无奇的训话内容，她的风采却让在场的听众无不感到折服。
真是一位出众的女性，但我并不打算以此为榜样，只是满心想着干也的事情。
一年前冬天发生的事故中，那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左眼受了很重的伤，虽然想了很多办法，也找过相关的专家医师或者传说很灵验的土方大夫，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痊愈的可能。
我的哥哥，也是最爱的男性，将要以左眼失明的状态度过余生，一想到这点，我就不禁难过的全身发抖。
不仅仅是出于对亲人和爱人的怜惜，更像是“自己心爱的玉璧上有了一道裂痕”的感觉。
明明全部，全部都是那个女人的错，为什么在那以后……
“黑桐鲜花同学！黑桐同学？！”
沉浸在突然涌起的恨意中时，讲台上凛然的声音突然念出了我的名字。
“实习邀请？！”
“是，来自冬木教会，因为黑桐同学是出色的人才，那里的神父希望你能够以礼园学院实习修女的身份，去协助开展教务。”
院长的神情虽然严肃，却不会让人产生“正在俯视着你”的感觉。
但是这种姿态不能帮助我从之前的冲击中缓和下来。
“是！我……这么突然的告知也……而且我并不是……”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消息。
我并不是教徒，也不打算投身于类似的信仰。虽然在礼园这样的宗教学校，会给修女不同的印象，但信仰是自由的，所以也没有特别的强制规定。
走出这里之后，我在前途上无疑会回归普通人的那种道路，即使是实习，也只是“在叔叔的画室还是去老师的工房”这样的程度而已。作为修女去教会协助教务之类的事情，根本没有想过，
随之而来的还有疑虑，为什么教会的神父会专门来邀请“我”呢？
“感到突然也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我们也是刚刚收到邀请。”
包容了我慌乱的语序和有些冒犯的发言，院长继续向我解释着状况。
“首先声明，这只是一封实习邀请，你是有权利拒绝的。但我个人建议你还是去一下会比较好。”
在院长沉稳的声线和平静眼神的注视下，我也慢慢冷静下来，了解了周围的状况。
这是礼园全体即将毕业学生都出席的大型活动，能够站在台上，当众宣布有实习的邀请，怎么看都是无上的光荣。
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台下一定会有不少羡慕的眼神。
“不仅仅是荣誉或者学校推荐名额的关系。”
院长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
“以我个人的了解，那所教会的神父，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信徒。14岁就首席毕业生的资格，从以曼雷沙的圣伊那裘神学院毕业，如果不是为了信仰奉献一切，继承父亲的视野，投身去了第八秘迹会的话，现在身居枢机卿这样的高位也不足为奇。”
“早在十年前，他就来到这个岛国进行和教务相关的活动，其中表现的手腕，即使以我苛刻的眼光，也不得不称赞叹服。”
客观而平实的声音，毫不吝惜的吐露着赞美之辞，院长只是在表示，自己提到的那位神父，就是这样的人。
安静下来的会场响起了轻微的惊叹声，这种气氛下，我也只剩下了妥协一途。
“是，我会考虑的。”
“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好友藤乃因为视力的原因，最终还是选择了休学，我在校园内能够商量的对象，也就只有室友静音而已。
“虽然没有办法看到详细的情况，但是感觉很强烈，鲜花如果过去，一定只会留下不好的回忆。咦咦咦？？？对不起对不起，我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暂且不考虑发言中有些奇怪的后半部分，这个拥有“未来视”的孩子给出的答案，坚定了我拒绝邀请的决心。
“果然是这样么，那么，就来礼貌的致函拒绝吧，首先是……”
“黑桐同学，你在吗？”
我已经听惯的修女声音打断了思绪。
“是，我在房里，有什么事吗？”
我边答话边打开门，对方果然是修女，她告诉我有一通我的电话。
我立即知道那是干也打来的，于是便快步往大厅走去。
从外面打来的电话都会先转接到修女所在的舍监室，电话对象如果不是跟学生有关的亲戚，似乎一律会被挂断。
只有修女们认为电话对象“无害”时，才会把电话转接到大厅去，这是一套学生起码还能保有一点隐私的系统。
我闲散地走进大厅后，拿起了话筒。
“喂？是鲜花吗？”
话筒另一头响起一阵从小就很熟悉的男性声音。
果然是黑桐干也。
这个笨蛋，竟然连今天是学校实习分配时间这种事情都打听好了，特意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还是特有的温柔声线，让人想起他眼睛受伤之后，留长了一侧额发的清瘦的脸。
是压抑的感情快到极限了么，心脏比两年前更加剧烈的搏动起来，手心也好像在微微出汗。
虽然已经决定拒绝冬木教会那边的实习申请，但是如果作为话题来征求一下干也的意见的话……
“对了，鲜花，其实这次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正当我打算提起邀请信的事情时，干也突然用明朗的语气喊出我的名字。
那一刹那，也许是女性的直觉，脑中闪出不好的预感。
但我已经来不及反应，只是很短暂的沉默，干也的声音又从话筒那边传了出来。
“我和式，要结婚了。”
因为这个突发事件的缘故，我踏上了前往冬木的列车。
带着橙子老师“那个教会有些……算了，不值一提，既然决定了就好好加油吧。”这样说到一半的忠告，如果是往日的我，一定会刨根问底把她藏起来的话弄明白吧。
那时的我却早已没有了追究的心情。
这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心中某处明明早就这么认定了。
黑桐鲜花完全输给两仪式的事实。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期待着某一天心爱的男人会回心转意，最终，被无情地事实彻底击垮——我绝不会成为那样自怨自艾的可悲女人。
至少，在情绪能够和理性一样正视失败，接受现实之前，避免见面也是一个合理的选择。
奇怪的想法涌上心头，做出这样的选择，也许是因为，黑桐鲜花最终无法抛下一切，全心全意的去怨恨两仪式这个人……
“啊啊啊……这可不像是我的想法。”
我摇头把这些念头从脑海中赶走，两个人我一个都不原谅。
即使将来那个笨蛋回心转意了，我也一定会用“已经太晚了”一类的措辞，微笑着把他礼送出门。
“黑桐鲜花是么？”
身材高大，神情威严的神父，在宽广威严的教堂中迎接了我。
“在介入这里的教务之前，希望你诚实的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否接受过魔术训练？！”
随后便是让我惊异的发言，不愧是连院长都称赞的人物，自己的秘密轻易地就被看穿了。
在他无形气场的威压之下，黑桐鲜花平时端庄优雅的表象荡然无存，我能做的只有点头承认这一件事情而已。
“原来如此，之前我手上关于你的资料并没有这些信息，这样事情就要复杂很多了。”
一脸严肃的神父似乎在考虑着眼前的情况。直视我的双眼，让我感到背后寒意涌上。
对于教会而言，所谓魔术，就是“异端”，中世纪的大规模讨伐活动自不必说，也许直到今天，教会也还在不为人知的神秘领域做着类似的事情……
“不要误会，我自己也曾经修习过魔术，虽然最擅长的只有治疗方面。”
神父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吐出了类似安慰的话语。
“我并不反对侍奉神之身去修习魔术，只是考虑到这里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也不得不慎重判断。”
推开大厅的侧门，教会的主人示意我跟上。
侧门通往一个宽敞的平台，放眼望去，夜幕中可以看到山下的冬木市的点点灯光。
“虽然出于隐秘的角度考虑，应该是布置了结界的密室要更好些，但不能测量出一般环境下的实战效果也就没有了意义，那么，黑桐鲜花小姐，无论你擅长的魔术是什么，请在这里展现给我看吧。”
神父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激昂，回身向我张开双臂。这是要我以他为目标施放魔术的意思么？
心中浮现出一丝疑虑，但是我更明白，此时此刻除了相信并听从眼前这个人的安排，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是，那么请您多指教了！”
取出老师交给我的蜥蜴皮制作的手套，我摆出了架势。
“Azolto——！”
魔术发动所需的咒文，依个人不同而千变万化。
极力咏唱重点是发动魔术的必要仪式，这便是我的咒文。
大气在一瞬间燃烧了起来。
“从制造出的火焰构造之精巧来看是鲜有的人才。”这是老师对我的评价。
只要稍稍的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就好，就这样把平台边的那丛植物点燃……
“咦？！”
掌中的火花突然失去控制，像浇了汽油一样爆燃起来，大团烈焰以末日流星般猛烈的气势向平台外飞去，坠向山下的城镇，在夜幕的笼罩下似乎撞到了什么，随之而来的闷响在山谷中回荡。
“能理解我所说的状况了么？因为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冬木这块地脉的魔力浓度之高，就像空气中弥漫着可燃气体，这点你也应当有一个直观印象了——哦，无需担心，刚才造成的麻烦，我事先已经做了准备。”
神父确认了失控火焰的轨迹之后，转向愣在原地的我。
“我无意贬低你的才能，但如果对魔术的掌握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妨碍，我这就为你安排住处，今后的一段时间也请为了本教会多多努力了，黑桐小姐。”
在冬木教会的实习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忙碌，几天以来，需要劳神的只有例行的礼拜，除此以外，前来寻求告解之类教务的人不多，而我的工作，只是将他们带到那位名为言峰绮礼的神父那里而已。
有时言峰神父也会独自出门，用他自己的话说，也有一些需要亲自登门拜访的人，无法不管不顾。因为严格来说并不是信徒，这时候我也只需要挂上“因事外出”的牌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休息了。
“能够拥有一位礼园学院出身的修女，对于教务的扩展是很有帮助的。”当我问起为何要邀请自己的原因时，他这样回答：“实际上是某个笔友在信中提到了你，而我相信他的判断。”
尽管审判官一般的威严姿态会令人不安，但正如院长所说，言峰神父似乎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无论是对祷告时的虔诚，还是与人告解时的严谨，都做的无可挑剔，对我的照顾也很周到。即使对这种风格有些排斥，我也尝试着去学习他身上那些能够让人变得更加坚韧的元素。
至少在实习结束之前，要让自己能够以对等的心态去面对那两个人……
“大姐姐，你的愿望是什么？告诉我一下也无妨嘛。”
夕阳下的坡道，人偶般精致的少女还在等待我的回答。
“伊利亚你还在这里啊，不快点的话，天黑之前可回不了家了哦。”
在我回过神来之前，赶来的金发少年已经拉住了少女的手，对我做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
“大姐姐你不要介意，我妹妹有时候就是喜欢问奇怪的问题啦，请无视我们就好。”
牵起手的兄妹，消失在了坡道的远方。
那是我和干也似乎从未有过的经历。
“这是令咒。看来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言峰神父用早已知晓一切的语气感叹着事态的严重。
异常是第二天早课之前出现的。突然滴落的血染红了用于祷告的卷宗。
惊异自己受伤原因的我卷起衣袖，发现了左手背上怪异的印记。
“这就是之前要确认你魔术才能的原因，原本认为时间和人员条件都不够，圣杯战争史不具备再开的时机的，但没想到最终还是在这个节点……不要紧张，安心听我的说明。”
自言自语的神父显然看出了我的恐慌。
“这是‘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的延续，十年前的‘圣杯战争’的再开，而你也许是因为魔术才能，被圣杯战争选中了，作为注定相互厮杀的master之一。不过请放心，你是有权利拒绝的，但是，作为上次战争的监督员，我有义务把全部真相告诉你。黑桐鲜花，你所面临的，是七名master与七名servant之前的惨烈厮杀，所寻求之物，是传说中万能的圣杯——胜利者，可以实现一切愿望。”
“因为是突发状况，如果要弃权，现在就可以放弃令咒，这之后，接受消除记忆的暗示，马上回到礼园学院或者家人身边都可以，当然，想协助我处理之后的事务，我也是求之不得。”
神父稍稍停顿了一下，恢复了审判官一般的威严姿态。
“但是，如果你决心在这场战争中赌上性命的话，胜利的回报，是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机会，我以神职者的身份保证，这一点并无虚假。作为此次战争的监督人，我也将尽我所能，帮助你掌握其中的基本规则，有这个决心的话，就告诉我你的回答吧！”
“大姐姐，你的愿望是什么？”
在念出“放弃”这个词之前，耳旁又响起了银发少女的声音。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干也受伤之后，留长了一侧额发的清瘦的脸。
这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
最终，我做出了与理性相悖的，禁忌的决定。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序章 黑桐鲜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