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温赤]催眠师》试刃

30、六

　　盈曦从来没见过飞凕这样的眼神。
　　飞凕是他们青梅竹马的四人中年纪最小的，过去总有些青涩，还有点软弱。即使在开始回避花和雪的时候，他的眼神也是刻意的闪躲，绝非现在这样陌生。
　　“看得出什么？”门外，赤羽略微凑近温皇耳边，小声询问。
　　温皇轻轻摇头，道：“确定不了。就算是催眠也不是看得出的，荻花题叶可不是菜鸟。”
　　办公室里，盈曦向前走了一步。
　　“月，我是雪啊！”怎么可能不记得，不过短短几年，盈曦自认并无太大变化。倒是月，看起来比过去成熟了不少，脸色却也比过去苍白了，大概是因抑郁症鲜少出门的缘故。
　　但飞凕的态度丝毫没有动摇：“我不认识你。”
　　“怎么会……你前几天还回复了我的短讯，你还说你会去看花。”
　　“短讯？”飞凕好像在回忆什么：“经常发短讯给我的人就是你？”
　　“是我啊！”盈曦取出手机，找到消息记录。屏幕上显示着四天前她与“无情葬月”的对话，还有之后的两条信息，都没有得到回复。
　　——月，最近过得好吗？
　　“你看，这是不是你的号码？”盈曦打开通讯录，一串数学显示在“无情葬月”这个名字之下。
　　神田京一凑上前，照着那串数字念了一遍。飞凕露出困惑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我的号码，但我不认识你。”
　　“怎么会这样……”盈曦自语着，表情又急又难过。
　　看到她这副样子，飞凕的态度也稍微缓和了些，但那种陌生又疏离的气氛仍然自他周身散发出来。
　　神田京一看看飞凕，再看看盈曦，最后重重叹一口气：“唉！你们两个的事情待会儿再说。飞凕，我要跟你谈谈别的。盈曦小姐就拜托赤羽先生先关照一……啊？”
　　他边说边回头看向门外，原本跟来的心理医生和催眠师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温皇，我们是外人，无权使用警局的监控设备。”赤羽口头上反对着，身体却从善如流地拉过一把椅子，在大屏幕前坐下。
　　温皇早就坐好了，此时已经开始操作设备，回放录像。“你也想再看一遍，不是吗？再说神田京一那么信你，他不会拒绝的。”
　　“至少也应该打个招呼。”
　　“哎呀，刚才那气氛，实在不适合插话呀。”
　　“哼，废话少说吧。”赤羽横了温皇一眼，便靠向椅背，与温皇一同抬头看着大屏幕。“最初接待盈曦咨询，只因荻花题叶在感情方面表现偏执。但现在风花雪月中一人失踪一人失忆，还有一起隐形犯人入室盗窃案，看起来事件远比我想象的复杂。”
　　“据盈曦说四天前无情葬月还回复了她的短讯，说明那时无情葬月还没有失忆。同时监控录像上也显示四天前你和盈曦见过荻花题叶后，他开车出去过一趟，到晚上才回家。”温皇按下暂停键，屏幕上，晚间明亮的路灯下，荻花题叶从自家车库走向房子大门，手里提着两个纸袋。“之后，荻花题叶失踪、家门被撬、无情葬月失忆，这三件事都集中在三天内发生，让人不由自主联想，这三个事件之间的关系。”
　　“那就假设这三个事件确实相关。那么，究竟哪件事才是最初的起因？”赤羽按住快进键，时间跳到第二天下午无情葬月来到这片住宅区。

　　“三天前的下午，你有没有去过沉香兰居住宅区？”神田京一给飞凕倒了杯水，在他对面坐下。
　　飞凕轻声道谢，然后回答道：“去过。”
　　“在那片住宅区你停留了多长时间？”
　　“大概两个多小时。”和监控显示的一样，他没有说谎。
　　“沉香兰居住宅区离你家距离不近，你去那干什么？”
　　“散步。”
　　飞凕回答得正气凛然，倒教神田京一一时不知如何追问下去。
　　“散步……那个散步……好吧，你为什么要去沉香兰居散步？”
　　“医生说我应该多去外面走走，我就随便坐了一辆车，随便在某一站下车。如果不是站名叫沉香兰居站，我连那片住宅区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你有没有在那里遇见什么人？”
　　“有，但记不清了，我的记忆很不好。”飞凕说道。
　　提到医生和记忆力，神田适时转移了话题：“听说你有抑郁症？”
　　“是。”飞凕缓缓点头，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我在吃药。”
　　“听说抑郁症会导致记忆力下降，有多严重？”
　　“会忘记很多小事，刚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会忘，自己想要做什么甚至正在做什么也会忘。”
　　“那，会忘记一个认识多年的人吗？”

　　“抑郁症会导致记忆力衰退，但绝不会彻底忘掉一个人。”赤羽说道：“失忆的原因可能是脑部受到物理损伤，或者精神受到刺激，包括被催眠。”
　　“无情葬月的头部没有受伤。如果他受到荻花题叶催眠，最佳的时机就是他在住宅区里闲逛的那两个多小时。”
　　屏幕上，不同角度的录像陆续出现头戴鸭舌帽、身穿风衣的身影。但除了与赤羽擦身而过那一幕外，无情葬月并未与任何人接触。就如神田京一所说，监控存在死角，摄像头捕捉不到的空白时间才是事件的关键。
　　温皇眯起眼睛，食指在键盘上慢而有节奏地敲着，反复播放无情葬月经过荻花题叶家门前那条路的几段录像。
　　他接着说道：“以此为前提，荻花题叶必然在这两个多小时内与无情葬月有过接触，并且没有走正门，避开了门前的监控。”
　　赤羽微微蹙眉，紧盯着屏幕。“荻花题叶不仅避开了门前的监控，还避开了整个住宅区的摄像头，才能顺利失踪。但这是不可能办到的。”
　　“所以，他应该还留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甚至已经回到了家里。”
　　“嗯……”赤羽点头，但看起来仍旧犹豫。
　　这个假设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如果荻花题叶离家不远，他失踪是为了什么？如果警局派人去彻查那片区域，很容易就能发现他。荻花题叶甘冒这么大的风险，难道只为了让无情葬月失忆？
　　“嗯……”温皇也在沉吟，显然他也不认同这个推测。“看来，这个假设不成立啊。”
　　“不，等一下。这个假设，未必然从一开始就错了。”赤羽还在看无情葬月三次出现在同一条路上的录像。这几段录像他已经看了十几遍了，因为温皇一直在不停地回放。
　　他心中一动，提出一个假设：“如果……荻花题叶根本不需要避开整个住宅区的摄像头呢？”
　　“哦？”温皇颇有兴趣地应了一声，看了看身侧一脸严肃的红发医生，再看回屏幕上，忽然扬起唇角。“哈，这倒有趣了。”
　　录像中，无情葬月第一次经过那条路，由西向东，下午1点40分；第二次，由东向西，下午2点15分；第三次，由东向西，下午3点整。
　　荻花题叶家门前的路并非断头路，无情葬月的路线又无规律，因此他行走的方向一直被忽略了。然而若将荻花题叶家位于道路东端考虑在内，无情葬月行走的方向似乎就不是全无规律了。
　　或者说，那个被认为是无情葬月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