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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补充一下塔克修士的来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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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故事里就要说到一点塔克修士的事,但是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提到过他。没错,在这里我们先把故事主线搁下,讲讲这个修士是怎么来的。
塔克修士还没入伙的时候,玛尔歌已经在森林待了有三年了,那时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当然,她现在也不老,不过二十岁。罗宾汉这伙人也不是成天动刀枪的,他们最常做的是守在森林里的通道边拦住孤身的旅客或是小型组团(当然是看上去很有钱的),“邀请”他们和自己共进午餐,然后“收取相应费用”。那些保住了性命的倒霉蛋们,只能唉声叹气地回去重新凑本钱。好吧,其实并不像人们传颂的那么正义,至少不算是完全那么正直。毕竟那时处于非常时期,而且有钱人绝大多数,或者可以说几乎都是诺曼人,对英格兰说也就是侵略者。
但是我们的重点不在这里。这几天兄弟们频频说起森林里的一个新来客。一个不知来历的修士在森林里盖了一间小木屋子,独自隐居,但是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隐修士,因为这家伙完全不遵守教规什么的。他在森林里依靠打猎为生,喝酒吃肉,有时干脆守着森林里的一条河给来往的旅客摆渡,一旦哪个不长脑子的接受了来自“父亲(Father,普通信徒对修士,神父一类神职人员的敬称)”的好意,就要被结结实实地敲诈一笔。
“有意思。”罗宾说。“这倒是个妙人。”
“不守教规倒也未必就代表不遵守上帝的意志。”也只有小约翰说得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玛尔歌在一旁听着,不参与讨论。
“这位老兄不干他的本职工作我管不着,但是他掺和到我的领域里来了,这可不成。”罗宾沉思了一会儿。“我得去会会这位。”
“那可得小心。”小约翰说。“据说他的剑法出奇的好,简直不像教会出身,像王军里出来的。”
“那就更有趣了。”
“我不认为你去找人拼剑法是个明智的决定。”深红低声说。“论箭法没什么说的,但是别的……这我没有发言权。小约翰有。”
包括梅丽达在内的所有人都大笑起来。小约翰大概回想起了当初赫赫有名的罗宾汉被自己一棍子掀下桥去的惨状,忍不住也要笑,但是即时发现了罗宾盯着深红的意味深长的目光,硬是忍了回去,一脸的哭笑不得。
“说得对,所以我不打算自己一个人去。需要一个头前开路的。”罗宾用温和得可怖的声调说。每次他这么说话都有人要倒霉。“有人自愿报名吗?”
话音刚落,他就眼疾手快地按下了玛尔歌条件反射般举起的手臂,弄得她差点惊叫出声。没有别人举手,大家都似笑非笑地看着深红。
“哦……那么是没人自愿去了。”罗宾一边按着玛尔歌没撒手,一边目光一转,盯住了已经僵在原地的深红。
“斯嘉丽,”罗宾故意加重了第一个元音,听上去越发像个优美的女名。“我看你已经迫不及待了。”
深红露出一丝苦笑。“我……”
“没打算去?那太糟了。不过没关系,我今天让小玛茨去练箭法了,奇怪的是没有人敢给他当陪练,就好像那孩子没准到能把自己人当靶子一样。如果你不介意,可以顶个苹果去给他……”
“我自愿。”深红抬手打断了罗宾的话。“但是还有一样,你得允许玛尔歌一起去。”
玛尔歌刚要回答,罗宾又把她按下去了。梅丽达狠狠甩开了他的手。
“为什么要她去?保护你吗?”
又是一阵大笑。深红苍白的脸上浮起两块潮红,这回是真生气了。罗宾见状决定适可而止。
“好了好了,谁保护谁到了那儿再说。玛尔歌,你跟我们来。”
玛尔歌耸了耸肩,直接跳到了深红身边,以示划清界线。罗宾并不介意,挥手示意深红带路,他本人殿后,很骑士精神地把玛尔歌让在中间。虽然她认为并不需要。
塔克修士行踪不定,但是活动范围也不广,找到他并非难事。罗宾汉三人组在可能的区域内搜寻了一阵,深红突然抬手让他俩止步。前方是一条河。玛尔歌探头看了看,不由得微微一笑。一个四十岁上下的肥胖修士正坐在河边柳树下酣睡,腰间不合身份地佩着剑,身边铺的餐布上放着一只流油的烤羊腿,面前架着鱼竿,鱼漂已经在水上挣扎很久了,显然有鱼上了钩他不知道。这一幕里随便哪一样挑出来对修士来说都是罪过。罗宾汉喜欢不死守教条的人,见此言不虚,更高兴了。只是在绿林混久了,沾染上了爱玩的习惯。深红是不济事的。他看了一眼玛尔歌。两人会心地露出了狡猾的笑容,然后蹑手蹑脚地向修士走去。
“咦,你们……”深红刚要说话,罗宾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躲在一边看着。玛尔歌动作轻巧,一路走到鱼竿边上,慢慢收线免得吐钩,一条不小的鱼挂在钩上活蹦乱跳。这工夫罗宾已经直奔羊腿而去,拎着战利品退回战壕。玛尔歌把鱼往修士怀里一抛,也跟着溜了回去。这回胖修士被冰凉的鱼给惊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抓住鱼,低头一看,不由得乐出声来,咕哝了几句赞美上帝的话。这可能是这位神职人员唯一诚心诚意念祷文的时候。罗宾汉这一伙人再也忍不住,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伙计,上帝真保佑你呢!”罗宾故意把羊腿向他晃了晃,然后啃了一口。修士回头看了一眼身边,顿时勃然大怒,跳起来就要找罗宾算账。后者以逸待劳,抽出剑来对准了对方,迫使他停在一剑距离以外。
“今天运气不太好呢,Father(对神职人员的敬称)。”罗宾说,用剑尖虚着比划了一下,晃得修士后退了一步。
“把东西还给我。”塔克修士用威胁的口气说。
“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伙计。修士怎么能开荤腥呢。我这是在帮你遵守上帝的律令。”
“少废话,你是来干什么的?没事找事吗?”
“要过河。”罗宾说。“我听说你在这儿摆渡。”
“没工夫奉陪。”
“不,你肯定有。”罗宾赶上一步,剑尖直指对方的胸口。肥胖的修士气哼哼地背上罗宾,向河里走去。这工夫玛尔歌已经乐得要背过气去了。深红最快恢复平静,默默地在一边看。
“你看见了吗,威尔!”之前好像说过,玛尔歌很善解人意的是舍伍德森林里唯一一个偶尔还会叫深红本名的人。
“恐怕一会儿就不会太好笑了。你看着。这是经验。”深红又故作诗人派头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罗宾每次都惹是生非,然后每次都……”
“哗啦!”
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打断了深红。原来修士到河中间把罗宾汉给扔河里了。深红和玛尔歌两个人都习惯了,没有做出任何激烈的表示。
“圣母啊,”深红讽刺地说,“果不其然。你最好搭上箭做好最坏的准备。我看那位Father是个狠角色。虽然他的年龄可是足够做罗宾的干爹了。”
玛尔歌毫不含糊,搭上箭就绷弦。深红还不忘在旁边插科打诨:
“但是你可千万小心一点,伤了神职人员的性命可是大罪过。”
“不怕。”玛尔歌眯着眼睛说,“这个目标对我来说还嫌太大呢。”
并不是马上就需要她动手。罗宾汉打到一半自己就先架住了修士的剑,有话要说——天知道是不他因为觉得势头不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我们还是都像成年人一样放下剑用语言交流吧。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不值得拼命。”
“看见没?”深红对她说,“永远都是这样。他先挑衅,把别人惹火了,然后又先做好人。等着瞧吧,马上就要挖上帝的墙角,把这位神职也拉入伙了。不过你待会儿可千万别说我说了他这些话。”
“就好像谁不知道一样。”玛尔歌狡猾地一笑。深红无奈地以手扶额。
“我可以肯定你当年不是本来就这样,一定让罗宾给带成这样的。”
与此同时,罗宾汉还在看似豪爽其实小心翼翼地和塔克修士交涉着。
“总该告诉我你是何方神圣吧。”罗宾说。
“本地教会的迈克尔塔克修士,”他的对手回答,“因为在郡长抄洛克斯勒男爵的家的时候提了异议,他们就容不下我了,我也懒得再理他们,自己跑出来了。现在我可再也不信那一套假慈悲了。罗伯特洛克斯勒是个好人,我曾经亲眼看见他的手下悄悄接济穷人。他们都是不怀好意,跟王室联起手来想侵吞他的财产,我可做不来这种事。”
“迈克尔塔克修士?”要是从前的洛克斯勒男爵,现在一定会像个真正的贵族一样郑重地亮明身份。可是现在的罗宾汉早已是老江湖了,他完全不动声色地向相反方向打了一枪。
“你居然会相信洛克斯勒男爵这种贵族老爷,他们的那些勾当谁还不知道!表面上都是虔诚的信徒,骨子里坏透了。”
“你这是在污蔑一个你不了解的人。”塔克修士气哼哼地说,“像你这样的匪徒,怎么会懂得男爵的规矩。不信可以去诺丁汉随便哪一家问问,我也没见过洛克斯勒男爵,可是他的手下威廉斯凯丝洛克大家都知道。”
玛尔歌把弓箭放下了,意味深长地看了深红一眼。后者还了她一个骄傲的笑容。
“啊,那么你也认得这个,斯凯丝洛克了?”
玛尔歌很怀疑如果不是塔克修士先说了一遍,罗宾汉会不会已经不记得深红的本姓是什么了。
“当然认得。”
“这样的话,我看哑迷可以到此为止了。”罗宾把剑收回了剑鞘。“原谅我刚才的小小恶作剧,也请原谅我没有马上说实话,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总是要过分小心一点。塔克修士,我不知道当年我被迫离开我的领地的时候,你还为我主持公道,并因此也惹上了麻烦。我是罗宾汉,从前的罗伯特菲特苏斯,洛克斯勒男爵。”
这个亮相确实因为名字太长而显得有点不那么响亮,但是并不影响塔克修士听到他自报家门时的惊异。
“洛克斯勒男爵?老天哪!”修士惊叫道,“我早该想到的!人们不是都说你在舍伍德黑森林安营扎寨了吗?”
“绿森林。”罗宾汉不厌其烦地纠正着,“既然你听说了,为什么没来找我呢?”
“修士总要有个修士的样子,啸聚山林成什么体统。不过要是你们以后有什么好买卖,可不要忘了叫上我,尤其是我听说总有外地的商队运送好酒到王城去。”
玛尔歌终于忍不住了,扶着深红的胳膊笑得前仰后合,这下引起了塔克修士的注意。但是他第一眼看见的却是深红。
“这不是威尔斯凯丝洛克吗!果然你也在这儿!”
“我谢谢你,修士,”深红带着笑意朗声说,“还记得,并且还称呼我的本名。”
“但是也不会称呼太久了。”罗宾打岔说,“修士,他现在叫威尔斯嘉丽。直接喊他深红。”
深红沮丧地以手扶额。这时修士又转向了玛尔歌。
“这位小姐是跟你一起的吗,深红?”
“不,她不跟我们任何人一起。她是从撒克逊的村庄里捡来的。”
“捡来的?跟你们一道打打杀杀?这可是个新奇的造物!”
玛尔歌好容易克制住自己没向修士翻个白眼。她告诉自己这个称呼是不带贬义的。
“我们欢迎你来我们的营地做客,修士。相比我们的盛宴,你就别计较那条羊腿了吧!”
两个刚才还刀枪相见的对头一下子和亲哥们儿一样热情了。四个人一齐向营地走去。
“又要摆一桌宴席了。”深红说,“我得提醒罗宾一下,今年的预算要超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