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深红和罗宾汉的长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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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安小姐一行人不能永远待在这儿，第二天罗宾汉就把他们打发了。除了玛丽安小姐是被客气对待的以外，这支队伍从河边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一伙残兵败将，不仅钱财给洗劫一空，领头的盖伊公爵也换成了一身破衣烂衫。告别上路的时候，只有玛丽安小姐神采奕奕，她的美丽比原先又多了一层光彩。这是经典骑士小说里标准女主角第一次发现爱情，并勇敢地决定现身于爱人伟大事业时惯有的光彩。这个时候她听着河水的流淌声就觉得像林间仙女给她一个人弹的琴声一样。当罗宾汉客气地和她告别的时候，她主动伸出手来准许他吻她的手。她并不担心盖伊公爵看见了会有什么想法。他现在无暇顾及自己未婚妻的心还在不在，只顾着伤心无法向约翰亲王交差了。但是玛丽安还是不敢对他说什么，只是用闪烁的眼神在他脸上扫了几次，期望这个老江湖能明白她的心意。
很可惜，女人之间却是非常互相了解的。罗宾汉放在心上的事情，玛尔歌一眼就能看明白。当玛丽安小姐的车队（现在也只有她坐的那一辆车了，其他人都在步行，因为别的车都被罗宾汉扣下了）消失在视野中的时候，她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步挡在罗宾面前，却也刚好迎上他恼火的眼睛。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他冷冷地说，“从你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把你带回来，你还没有哪一天像这次这么脾气坏得莫名其妙。”
“可惜，在我看来你也没有哪一次像这两天这样莫名其妙。”她嘲弄地说，“依我看，是那贵族小姐的美貌到底压倒了她对你的反感。”
“如果她能够被我们争取过来那是最好的办法，比相互厌恶要强得多。”
“她是被我们争取过来了吗？还是被你争取过来了？”
“深红，你最好把这个胡闹的女人带走。在她恢复正常以前，我不想跟她吵下去了。”
“我不用任何人赶我走。你要是受够了我，我可以躲得远远的。可惜你想留下的人却留不住！”
玛尔歌甩下最后一句刺耳的话就转身走了。罗宾汉甚至没看一眼她的背影。
“罗宾，她有点不对头。”小约翰说，“我从来没见过玛尔歌给谁这么使脸色。你是不是什么事得罪她了？”
“我看也是。”小玛茨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
罗宾汉打量了一下身着华服的这两个人。
“你们两个，回去把衣服换回来。新鲜新鲜就可以了，这几套衣服值不少钱。”
“我想我们的衣服被他们穿走了。”
“那就再去做一身猎装。”
两个不合时宜的滑稽角色暂时退场了。现在只剩下罗宾汉和深红了。两个老朋友很默契地很久谁也没有说话。
“你回去吧。”罗宾先开口了。“有些事情我还需要想一想。”
“你觉得她可以做王宫里的内应？”
罗宾只是低头看着河水。
“信任是需要很久才能培养出来的，不像某种感情。”
“对。我想我还不至于需要你来说明这一点。”
“你看不起这一点，是吧？但是有时候就是这不值一提的一点会毁了一切。”
又是一阵沉默。
“罗宾，我们大家已经这么多年了，有些事可以不这么隐晦。”
“你想说什么？”
“你要保证不动气地听完我的话。”
“没问题，深红，你说话我向来听的。”
“凡事总有例外。我要严肃地跟你谈谈玛尔歌的事。”
“她？”
“你感觉到她不对劲了。”
“连玛茨都感觉到了。”
“你还不知道为什么？”
“谁知道女人都是怎么回事！”
“你是在回避这个问题吧。”
“没有，你说。”
深红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低头看着河水，不知道有多少次，舍伍德的林间仙女给了他鲁特琴的灵感，让他唱出有关罗宾汉和Merry Men的诗篇。
“玛尔歌爱你。从她七年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她就爱你。”
一阵长久的沉默。如果罗宾再不说话深红会以为他没听见自己的话。罗宾最后苦笑着抬头看向深红：
“你是说，在她还是个十几岁毛孩子的时候？”
深红和山溪一样清澈的眼睛严肃地定在罗宾脸上。
“没错。”
罗宾做了一个表示绝望的手势。
“你知道，在她刚来的时候，她喜欢你。这是众所周知的。她缠着你听你弹琴，吃饭的时候坐在你身边，逼着你讲舍伍德的传说……”
“她喜欢我，这不假。”深红很安静地说，“但是她爱你。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区别在哪儿？”罗宾用玩笑的口吻说，但是和以前一样，他得到了一个严肃的答案。
“区别在于，她会告诉我她爱你，但是不会告诉你。”
“那你认为这能说明什么？”罗宾有点烦躁了，“难道因为我把她带进了舍伍德，七年来她一直爱我，所以我就应该……唉，深红，这种话我都说不出口。”
“我当然不是说你应该做什么，但是就现在的情形来说，你不觉得玛尔歌是你最好的选择吗？”
“她？！”罗宾汉以一个老江湖的微笑答复了深红。“你想太多了，深红。在理查国王回来之前我没有心思想这些事。”
“可是你已经在想了。你只是否认这一点。”
罗宾汉慢慢把手放在旁边的柳树上，下意识地用手指扒柳树的书皮。这完全是徒劳。
“深红，你跟我的年头最久了吧。”
深红一愣。
“对。”
“想必大家都以为小约翰是我最牢固的搭档，然而他来的时候，你已经跟了我近十年了。”
“我发誓效忠洛克斯勒男爵的时候，只有十四岁。”深红坦然地说，“我现在依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但是你从来不是我的仆人，而是朋友，有时候甚至是老师。”
深红没有回答。
“现在这件事，却好像连你也不明白我的意思。深红，看在我对你这么坦诚的份上，你也给我说实话，你究竟爱过什么人吗？”
深红半晌哑口无言。
“有。”
“啊，是谁？这么多年你居然都没有跟我说起过。”
“我不愿意透露她的名字。”
“为什么？威尔深红看上了哪一个女人，不会有失手的时候。”
“这一回大概是个例外。我很早就失手了。”
“现在还念念不忘？”
“对。”
“那你应当明白，深红，你为什么不能随便找一个差不多的女人，来替代她。”
“明白。”
“我不会娶玛尔歌。不论她多么爱我，爱了我多久。这是不可能的。”
“那……她呢？她会爱你吗？”
“只有听天由命了。”
“这一切都是在一天里决定的？甚至你之前瞧不起她，她也瞧不起你？”
“在玛丽安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深红，任何人只有身不由己。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你只要想一想，玛尔歌也是在一天之内决定的。”
“可是我不是。”
“不是？”
“是天长日久的结果。”
“那她现在在哪儿呢？”
深红低头看着河水。
“不知道。也许在天上，也许在地下，也许在舍伍德的河水里。”
“什么意思？”
“她死了。很多年以前就死了。”
两个人良久没有再作声。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深红和罗宾汉的长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