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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谢衣,谢衣!”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迈着轻巧灵动的步伐进入了偃师的房间。

      “谢衣,你好厉害啊。”少女站在白衣偃师的面前,转了一圈,动作轻盈。“真看不出来,和真人一样,真不愧是古往今来第一偃术大师。”

      白衣偃师放下了手中正在研究的图谱,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一具偃甲人,又有什么厉害的?倒是能为柳姑娘找一憩身之所,谢某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哪有,若是寻常偃师岂能做出个关节灵活,步履轻盈的偃甲人来,而且五感俱在。我都感觉这就是我的身体了。”少女说着甩甩胳膊跳了几下,仿佛在验证她的话没有错一般。

      “若非有柳姑娘在,这具偃甲不过是形貌昳丽的死物,何谈关节灵活,步履轻盈。谢某倒也未曾想到。姑娘的魂魄竟能暂依存于偃甲之上。谢某方才并未输入灵力,给予偃甲动力,只有导灵栓一一接好,姑娘可有不适?”谢衣温和地说着,看着少女的举动。

      少女摇摇头,却又点点头,说:“我倒是真有不适的地方。你我已相识这么久了,你还是称我为‘柳姑娘’。听着就觉得好疏远,其实你可以叫我柳珂的,我都直呼你名讳谢衣了。再说,你为我再造了身体,免我消散于天地。你就是我的恩人。你还叫我柳姑娘,我会很难过的。”

      柳珂说着,便装模作样地回过身去,背对着谢衣,轻轻地啜泣,却又时不时地用眼角瞄着白衣偃师的举动。

      谢衣轻轻扶额,这种把戏玩过多遍了,他早就知道了这毫无泪水的哭泣,若是此时他对此毫无反应柳珂便会控诉他平日里多么忽视她。

      “好了,阿珂。”他妥协了。

      “咦?这次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我还准备了好些话没说呢,不过一时不做‘阿飘’了也不大适应,我还没进过你房间偷窥你睡觉呢!”

      柳珂自说自话,转而不再装哭。

      “阿珂——女孩子家的,整天都在想什么!”谢衣衣袖一挥,“我的房间没了禁制,你贸然窥探会有危险的。”

      “我知道啊,你说过的,我只是说着玩而已啊,我又不傻。嗯,我对大偃师的崇拜敬重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所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就青山不改绿水常流。不打扰您钻研偃术了。”柳珂说着,跑道了门口,高高地挥挥手,便一溜烟地跑了。

      “唉——这……”谢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便又重新拾起放才的图谱查看了。

      夜里,一个黑影偷偷潜入偃甲房内,有目的地翻箱倒柜,黑影注意着手中的书卷和脚下的材料,努力把动作放的轻柔些。

      窗外明亮的月光照在靠窗的桌子上,上面放着一画轴。

      “咦?”那黑影走向桌子,准备拿起画轴。

      突然见到刀锋一闪,反射着白亮的目光,向那黑影砍去。黑影忽地收回手,转身避开。黑影后退几步被脚下的木头所绊倒。

      “哎呦!”黑影“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阿珂?!”谢衣提着唐刀,立于窗前,“怎么会是你?”

      “谢衣。”柳珂苦哈哈地从地上站起来,不得不说谢衣做得偃甲真的很真,她都感觉好痛。

      “那个,谢衣对不起啊。我……我只是……呃,闲得无聊,嗯,就是这样。”柳珂手足无措。

      “嗯?”谢衣静静地看着柳珂。

      柳珂与谢衣对视,他那眸子中带着坚持。

      “好吧,其实……其实我就是想把你的东西藏起来,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东西这么多,我就找几个你会注意到的……”柳珂声音越来越小,感觉这瞎话自己都不信。

      “阿珂,天色已晚,快回去休息吧。以后莫要再胡闹了。”谢衣收起唐刀,不再追究。

      待柳珂出去后,谢衣伸出右手,看了看那个谢衣的偃甲标记。

      “偃甲人吗?”谢衣看着窗外的月光,喟叹一声,“当真……荒唐啊。”

      桃源仙居图差一点就到手了,纵然不可以抛弃,但至少将它藏得更隐秘一些,只要乐无异他们找不到,谢衣不执意去捐毒,那么全游戏最大的虐点就不会出现,虐的指数就下降了好几个百分点。

      “好不容易得到了实体,果然还是太心急了吗?”柳珂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万一谢衣以为我不怀好意接近他怎么办,好不容易见到他……”

      “之后,出于某些原因,我便与谢衣分开了。我一时再也回不到静水湖,我身上的灵力少得可怜,会的法术也寥寥无几。唯有他之前送我的几块灵石。故此,我唯有生活在常人中,不敢只身前往昭明碎片所藏之地。”

      “我本已放弃,些许是命运弄人,几年的时光荏苒,我途径长安时又再次见到了他。只是匆匆一眼,我却不敢上前,便想转身离去。只看见他蹲下与那孩子说话。”

      “此后,随乐无异等人一路同行,到静水湖。我终究还是同他见了面。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阻拦他去捐毒,只可惜我还是做不到,在他的心中永远牵挂着他的族人,他的师尊,最后才是他自己……”

      “我明面上与他们辞别,暗中一路尾随,却终于抵不过命运,我想若是不论如何都与他对着干好了,如果不按他自己的意愿,如果我能在他心中,哪怕能有一点地方。那说不定……只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了。“

      捐毒一夜,乐无异被夏夷则施展传送法阵带走,闻人羽因动用禁术而身受重伤,阿阮本就不方便多用灵力。

      “不!”柳珂歇斯底里地喊着,她用灵石中最后的灵力发动了她唯一个熟练的法术,华舜之胄,那是那段最美好的时光里他教她的。

      她踉踉跄跄地跌撞到他面前。谢衣这时正要准备玉石俱焚,他见到柳珂便反手一个华舜之胄保住她,手中引爆偃甲的动作并未停下。

      柳珂被华舜之胄绿色的灵力包围着,仿佛时间都停滞了,她目无转睛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最后对她说的话“快走!”

      一瞬间,一声巨响将她停滞的世界打破,那绚丽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束缚着她的绿色光芒也在渐渐消失不见。

      一阵静默,一滴、二滴、三滴……柳珂白瓷般的脸庞划过一道道浅痕,她失声了一般,泪如雨下。

      “还是来不及了吗,来不及阻止了吗?”柳珂自问,她想了好多办法,或许有可能在沈夜手下换下他们,可是……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如同一个局外人,隔着屏幕,无能为力。她这么些年为昭明奔波,为流月城奔波,为能解救他的族人奔波,更为能在最终保下他来努力,穷她所及不过为一人,夺尽造化争生机一分。

      她尘世间已辗转了百年,如今却只能看他最后一眼。

      大漠的风吹得柳珂寒意透骨,冷冷的月光也徒增了几分寒意,她想回到几年前那个温暖的静水湖。

      柳珂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呆呆地望着那个地方,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沈夜信步上前,手中凝起光球准备击向柳珂。

      “大祭司当真狠心,百年前将谢衣重伤,而今却又将他杀了。”柳珂转眼瞪向沈夜。

      柳珂的声音有些沙哑,方才的声嘶力竭已让她筋疲力尽。

      “那不过是一具偃甲人罢了,就如同你一般,只可惜,你这偃甲人做得不比‘他’好。”

      “呵,大祭司若百年不曾将谢衣重伤,变成初七,今日也该同他一该样。纵然是初七初心不改,他也不在是谢衣了。他才是真正的……”

      “当真可笑,一个偃甲人竟会喜欢上同为偃甲人的谢衣。”沈夜厉声打断她。

      “可笑?沈夜你难道未曾发现?”柳珂望着沈夜,看着他尊敬的师尊,只可惜他在他师父眼中亦不过是一具偃甲人,不是真的谢衣,“我是一具偃甲人,在你眼中不过是个半成品,连灵力都没有的废物。你可曾想过,作为一具偃甲人我为何会有感情?你可曾想过,谢衣为何会有流月城的记忆,为何会在最后,不惜与他敬爱的师父对峙?”

      “本座……”沈夜神情一顿,廉贞祭司带着晕过去的人回来。

      “呵,大祭司自然不曾想过,在你眼里我们只不过是蝼蚁罢了。”柳珂打断他的话,“与你明说好了,我不过是一个孤魂寄居于此罢了。偃甲有灵,你或许不知,谢衣把自己的魂魄折开放入,而后那残魂自己靠着偃甲补全了自己方能生存,所以偃甲有灵,他的半魂已与偃甲融为一体。若非如此,谢衣百年之前岂无余力从你手中逃脱?”

      柳珂抬头望望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受控制了,时间也快到了。

      “看在谢衣的份上,我再给大祭司几句衷告,不要动用那禁术了。不要让初七去墓穴,不要让一直为你付出的人恨你。我话已至此,大祭司听不听随你了。”柳珂故意隐瞒了小曦的事情,也算是报复吧,被自己最亲的人伤害,让他尝尝自己蚀骨之痛。

      她缓缓起身,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了。身体渐渐没有了力气,是啊,纵然她是一个真正的灵魂,可是她的身体还是一具偃甲,她又怎么可能落泪呢。看来,谢衣走了,她也该走了。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手中的偃甲标记,想:或许造出我时,他就已经料到他是偃甲人了吧。

      “唯有昭明方能解流月城之患,也唯有那四个少年人方能寻得昭明。”

      柳珂的周围渐渐布满了散着光的灵子,星星点点从她的身体中出来,又渐渐消失,她的话也渐渐飘散在空中了。

      谢衣,对不起啊,我连你最后送我的东西都弄丢了。

      恍惚之间,她好象又回到那天,画面遥远,浅浅轻溅。

      此时在沙土上躺着的,只不过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偃甲人。那具偃甲人形貌昳丽,有白瓷般的双颊和柳叶细眉。静静地躺在那里,只是一件死物。如果有人近看会发现那具偃甲人手上有谢衣大师的标记,并且有活动的迹象,令人不禁产生疑问,为何谢衣会做出一个像真人般的偃甲?为何这偃甲没有灵力驱动的痕迹?为何这偃甲会在这里?风沙一过,一切皆都掩藏在沙土之下。

      柳珂离开偃甲之后,一路混混沌沌,不知道飘散到哪里了,或许在不经意间跟着乐无异他们,亦或是去到流月城的伏羲结界处。

      只是终究让柳珂失望了,沈夜终究还是没听她的,让初七来了神女墓。

      在神女墓坍塌之际,她看着这些,在墓门里面看着初七和乐无异的决别,初七靠着门缓缓地坐下了,等待着死亡,突然看向柳珂所在的地方,惊讶道:“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咦?你看的见我?”柳珂似是不信地飘来飘去,神女墓久远而又古老的建筑巨石一块块落下。

      柳珂刚想到初七面前,却猛地被一阵拉力拉到了一个黑暗的地方,沉沉地睡过去了。

      我站在一片黑暗里,就像看电影还带旁白的看完了,我半魂的人生经历。我嘴角不禁抽了抽,没想到‘我’竟然还是个痴情的人,好吧,我对谢衣只是崇拜之情,可能是由于魂魄分裂的原因,让我的半魂对谢衣的感情无限放大,以至于现在我都分不清我对谢衣的复杂感情究竟是什么了。

      魂魄的融合让我的记忆有些混乱,耳边似又响起了高山流水,悠远沉静,仿佛从那百年前传过来的一样,我已分不清我究竟是一个观望着这一切的局外人,还是亲身参与进去的戏中人,仿佛这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人醒了,梦也该碎了。

      今生的我还能否把来世的你认识出啊,我也不知道你的来世在哪里到底有没有来世。

      只是我已不再是那个傻乎乎的柳珂了,不再是那个纯粹的只想让谢衣活下去的柳珂了。而谢衣,他大概已经在忘川边执伞等到了他要等的人吧,和他们一起步入归途。

      “而我却只能被抛下在尘世间吗?”我仿佛又听到了柳珂的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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