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明月-三生劫》夜落星

6、爱或不爱

　　庆幸我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并没有被淹死，我连忙跳下去救他，却突然想起我似乎也并不会凫水，只好抓住他两人一起挣扎。我尽量维持着不往下沉，却没有，呼吸被袭夺的窒息感。我挣扎着，贴上了一个并不结实的胸膛。

　　最后，还是他将我救上的岸。

　　“你这人莫不是有毛病，好好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偏偏去自寻短见呢？”我坐在岸上连连咳嗽。

　　他正色一拜：“姑娘误会了，我有东西掉到了井里，我是下去寻的。”说完，他摊开手心，一对晶莹剔透的玉耳坠在阳光下仿若透着亮儿。

　　“在下赵卿因，刚才实在是冒犯了，向姑娘赔罪。”他望着我，温润的双眼透着莹莹的光。

　　赵…卿因吗？不愧是风家二小姐一心眷慕的人。端得是仪表堂堂，清俊风流。

　　他的目光向下移去，脸突然一下就红了。我不明所以，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身上周的白色轻衫已然湿透，该看的不该看的都暴露无疑。

　　“啊，失陪了。”两朵绯云飘上脸颊，我连忙向房间跑去。

　　冲进去关上房门，尚有些惊魂未定。踏雪已经醒了，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我，倒叫人有些发毛。

　　很奇怪，我竟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向踏雪心虚地笑笑，故作镇定地转去换衣服。

　　穿上一袭白衫，铜镜中的女子眉宇间透着掩不住的疲惫。我叹口气，这次下山，到底还是错了。风夜和那个投井的丫鬟，到底还是有故事的吧。不对，我在乎这些做什么？

　　“姑娘，姑娘。”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我走过去，打开房门：“赵卿因，你怎么在这里？”

　　他换了一袭青衫，比起方才的落魄倒是清爽许多，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容：“我是来还姑娘这个的。”说罢，他伸手，拿出了一个红叶样式的步摇，“这种样式，倒真是不多见。恕在下冒昧，姑娘可否告诉在下，这步摇的来历？”

　　“这，我也不甚清楚。自我记得起便带着它，或许，是我娘留给我的吧。”我摇头。

　　“赵卿因，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猛然抬头，是风夜，身上尚有一丝戾气，全然不像当初的那个如玉公子。

　　赵卿因只是温和一笑，附身下拜道：“原来是风公子。”

　　风夜冷哼一声，一把夺去他手中的步摇：“这怎么会在你手中？”

　　我抢先解释道：“是我不小心掉了，赵公子捡到将它送了回来。”

　　他轻轻地将不要放在我手中，目光陡然温柔起来：“好好保存着，不要再弄丢了。”说罢，他转向赵卿因，语调冰冷：“既然已经还了，就应该走了吧。”

　　赵卿因也不发怒，只是对我一颔首：“姑娘，在下先行告辞了。”便转身而去。

　　“永远也别忘了，你自己是谁。”风夜的语气漫不经心，赵卿因却猛然停了下来，随后又转身，渐渐走远。

　　几天过去了，真相却愈发扑朔迷离。终于按耐不住，我将一个迷恋赵卿因的丫鬟作为了突破口，挑了个她偷窥赵卿因的时机，凑了上去：“赵公子可真是一表人才啊。”

　　她被吓得一激灵，转头看我。“嘘。”我向她作了个手势，继续道：“这么风度翩翩，想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吧，和风小姐真是郎才女貌，相配得紧啊。”

　　她似乎并不认识我，将我当作了新来的丫鬟，马上来了兴致，眼睛猛然一亮：“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赵公子本是尚书之子，怎奈天不遂人愿。尚书因谋反被杀头，妻子儿女也被尽数充为奴隶。公子也因而被卖到风家。”

　　“可是，他并不像个下人啊。”我疑惑道。

　　“这不是因为要和小姐成亲了嘛，自然是不能再去做下人的活了。以后，可就尊贵起来喽。哦对了，听说他之前海河一位歌女私定终身，那歌女对他一往情深，甚至不惜卖身进风府做了丫环，可惜喽。”

　　“那，姐姐能不能告诉我，那歌女到底是何人啊，我很想见识一下呢。”

　　她更得意了，挑了挑眉道：“这你可想不到了，那歌女啊，正是前些日子投井的那个丫鬟。”

　　我睁大了眼，惊异的同时，又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风夜。诶，我怎么会这么想？

　　风家二小姐和赵卿因的婚礼在几天后举行。本是喜事，但从赵卿因的眼里，我看不出一丝喜悦。或许那个丫鬟，终究还是赢得了他的爱情，但却，败给了一颗复仇的心。

　　风夜没有出席，相反，他那天带着一身酒味冲进了我房里，我连忙扶他到桌前坐下，他醉眼朦胧地看着我，语句断断续续：“我说…我说..他是…是个懦夫，我又何尝…不…不是，我又何曾…保住…保住心爱的女子呢。”他的目光再次如泉水般清澈，溢满了深沉的悲伤。

　　风夜，你，是不是爱她？

　　我，又该怎么办？

　　住进这府中也有几日了，却没再看见风夜的身影，倒是那日碰见的仁兄，名曰萧陌的，经常来找我，我也试着询问了几次他是否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可他却总是扭扭捏捏再三推说，无奈，我也只好作罢。只问他何时能回山里，他看着我，低下头，攥紧了拳头，却终不能做答。

　　踏雪被下人们服侍得很好，似乎有长胖的趋势。但还是每天无精打采的，我想着它本来就在山里呆惯了，虽然也被我抱着逛过几次人间，但终究是自由惯了的，可能早就想回去了。

　　我轻轻将它放在膝上，抚摸着它脖颈的毛，柔声说道：“踏雪乖，咱们再等几日吧，我真的很想知道我身上的秘密呢。”

　　那段，被遗忘的记忆掩藏的往事。

　　不知为何，近日来萧陌的脸色一直不太好，今天又破天荒地没来，我闲着无聊，到处瞎逛，却又来到了一片府邸中，隐隐约约，似乎有人说话，我赶快藏身于花丛中，于繁花密叶中窥视来人，看到那袭白衣时，终究还是吃了一惊。

　　是，风夜和萧陌。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是萧陌，声音隐隐有些激动。

　　“怕是没有。”风夜的声音依然平静，缺少了一分清脆，听来使人心寒。他轻叹了一声，目光悠悠地望向远处。

　　萧陌也叹了一口气，随即自嘲地笑了一声“以前总盼着你走，以为你走了那人心里便会有我。后来才明白，没有了你，她怎么可能还在。”

　　“萧兄，我风某没有求过人，今日我在此求你，照顾好星儿，拜托了。”风夜作势要拜，萧陌连忙扶住他：“风兄，萧陌定不负所托。”

　　他们说什么，已听不清了，只知道赶快逃出这里，在我身上，发生过什么，我早已不再知晓，却是在听到风夜要离开后，那痛那么分明。

　　熟悉的痛。

　　窝在被子中，思绪再难平缓，连踏雪我都没顾得理。几天，我都没再迈出房门一步。

　　奇异的是，在这种生不如死的时段，我竟然还做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梦。

　　梦中有一个银发黑衣的男子凝视着我，可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他轻轻地拂去我垂在额头的几缕碎发，叫了声“星儿”。

　　我很想去问他，他到底是谁，我们是否曾经认识，然而，他却转瞬之间就不见了。

　　迷蒙中，似乎有人在夜晚喃喃“对不起，星儿......”

　　“不知这几天，姑娘睡得可好，在下近日繁忙，没能顾及姑娘，实属抱歉，今日在下特地来此接姑娘出来一游，姑娘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