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饭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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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静颖挤出一个微弱的笑，说，“我爸买的，具体不知道在哪个书店。”
“咦——”周笑笑惊讶地挑了眉，不假思索地说：“看不出来啊。”说完，便意识到什么，连忙闭紧嘴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静颖，我不是那个意思……”
任静颖的爸爸模样挺老的，看样子吃了很多苦，稍稍驼着背，穿着也很朴素，但胜在干净。
可是，看她爸的模样，就不像是“文化人”。
周笑笑的这句“看不出来”直直戳进了任静颖敏感又柔弱的自尊心，可是对方一句示弱般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又狠狠堵住了出口，让她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强憋着，活活吞了只苍蝇似的。
任静颖想甩周笑笑一巴掌。
“没事儿。”任静颖憋着一口气，笑了笑，“快上课了，先坐好吧。”
周笑笑欲言又止，转回身对着黑板，纠结了一会儿又转头一脸歉意地对任静颖说：“静颖，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
秦维揉了揉额角，作为旁观者，她能想象出任静颖此时此刻的心情应该是这样的：在万物复苏生气勃勃的季节，她与人类最好的朋友发生了亲密关系，正感叹人与动物的和谐相处——太阳了犬了。
任静颖说：“我没生气。老师来了，坐回去吧。”
“真的啊，放学我请你喝奶茶！”周笑笑依依不舍地转回了身体。
秦维听到任静颖低不可闻的一声冷笑。
第三节课上到大半节的时候，窗户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三下两下的地面就铺了一层积雪，白雪把枝桠压得沉沉欲坠。
班上成绩分化挺严重的，坐在后面的男孩子通常都是不听课的，加上最后一节是政治课，着实无趣，他们便撒了欢似的看着窗外，跟几百年没见过雪一样，还偶有几个调皮胆大的发出奇怪的响声，感叹大雪下得又猛又急。
政治老师是个年轻的戴着眼镜的小姑娘，样貌普通，说话教案化，她毕业没多久，见后面那群男生肆无忌惮的样子，急红了脸，拿着黑板擦重重地拍了几下讲台，“下雪有什么好看的，给我认真听课！”
“哦——”带头的一个男生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随后在大家的视线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顿时引得全班哄笑。
秦维虽然对政治课也没啥兴趣，但她也不想看猴子耍宝。
她中午来学校的路上暗自制定了一个每日学习计划，还有数学题没练，她干脆拿出数学练习册来做题。
那男生又说了什么，全班哄笑得更欢了，年轻老师脸上挂不住，直接甩手走人，留下一班学生在鼓掌叫好。
哪知叫好没多久，政治老师又出现在教室门口，还带着班主任，后面那群男生见状立即就焉菜了。
班主任是中年男子，教数学，他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就被告知他班学生太狂妄，怒气冲冲地赶过来，啥话没问就直接闷头大骂，说了几句“国际饭桶”、“真应该拿到博物馆展览”之后，又一一叫起后面起哄的几个男生出去谈话。
这一闹，直接就拖堂了。
眼看着下课铃声响了，班主任还没有放他们下课的意思，仍然恨铁不成钢怒骂着。
秦维看了眼窗外，雪还真下得挺大的，不知道秦荣回家了没有。
好不容易下课了，秦维干净利落地收拾好课本，经过学校小卖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买了两瓶酸奶。
路上已经有厚厚一层积雪了，秦维把棉袄帽子戴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她穿的是奶奶做的棉鞋，很快就被雪浸湿了，连着里面的毛线袜子也湿了，难受得紧。
一回家，秦维连忙把鞋袜脱了，换上温暖的棉拖，把湿哒哒的鞋子放在火炉边上，袜子搭在炉壁上烤暖。
家里吃晚饭吃的早，一般她回到家，家里已经在吃了，一大家子老老小小的坐在饭桌上。
秦维回房间放了书包便到厨房盛了饭，坐在秦荣旁边。
奶奶做了四个菜，炒青菜，辣椒炒鸭肉，海带丝汤，全都是用大白瓷碗装的，样子不好看，甚至看着有点脏，灰扑扑的，因为灶台有些年头了，加上老人家随便洗洗菜就作罢，深入贯彻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理念。妈妈回家总会跟她小声抱怨：“看到这些菜就没胃口，也不知道洗干净了没有。”
妈妈是这话是有缘故的。上次爸爸暑假一个人回家忙事，中午吃饭在饭菜里吃出一个肥大的青虫，他就顺嘴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
秦彦唐六岁，秦诗五岁，两人吃饭还在用勺子，吃得满嘴的油，勺子还粘着饭就伸去舀菜，连着菜里都有饭粒。
秦荣只不过比他们大两三岁，筷子用的不灵活，他拿筷子拿得极低，夹菜时总是会筷子交叉，半路上夹起的肉掉落在饭桌上，奶奶瞪了过来：“拿筷子都不会拿！”说完，慢慢起身去拿了一个勺子过来，放到秦荣的碗里，又说，“用勺子吃吧。”
奶奶把落在饭桌上的菜夹了起来自己吃。爷爷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着秦荣，说：“小荣还没学会用筷子啊。”
没人搭声。
爷爷吃菜极细，总是夹了一点点，就能吃一大碗饭，甚至于，一两条咸腌桔子皮，就能下一碗白粥。
奶奶为此很有腹议，有一次憋不住了和隔壁张奶奶说：“又不是不给菜他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对他多不好呢，穷酸成这样！”
爷爷奶奶不像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妻，一般吃饭都互不搭理。
秦维盛了饭就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正方形的饭桌，四个面都坐了人，她干脆坐一边去。
“哎！怎么吃饭的！”奶奶生气地吼了一声，顺手拿筷子打了秦诗胳膊一下，端起她的碗，把她拽到身边，给她喂饭，絮絮叨叨地说着，“整天要伺候你们这群祖宗，忙都忙得要死。张嘴！”
秦诗一边哭一边乖乖张嘴，含着饭，眼泪巴拉拉地往下掉，饭在嘴里半天不咽下去。
“哭！哭个罪！”奶奶又骂了一句，“快把饭吞下去！”
秦诗连忙呜咽着艰难吞下嘴里的饭。
秦彦唐在一边乐得欢快地看着妹妹挨骂，秦荣也看了一眼，随后赶紧加快了些速度。
吃了饭，奶奶收拾碗筷去洗碗，秦彦唐和秦诗在客厅看动画片儿，秦荣也想要看，却被秦维赶去房间做作业。
秦荣不情不愿地拿起语文课本，抄了几个生词又陷入放空中，好半天不下笔。秦维知道他这是无声的抗拒，外面正在放《哪吒传奇》，他们俩正看得哈哈笑的，秦荣也喜欢看哪吒传奇，每天傍晚都会守在电视机前，现在不让他看指不定他心底多委屈呢。
秦维从书包里拿出一瓶酸奶，放在秦荣面前，她淡声说：“喝掉这个就去看动画片吧。”
秦荣抬头看向秦维。
秦维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颇不自然，说：“看什么看，快喝，小心哪吒播完了。”
秦荣这才被点醒了似的，扭开盖子喝了几口，然后小心地盖上，抬眼看着秦维，眼神含着怯意，却也问出了口，“姐，还有一半我留着明天喝可不可以？”
秦维看了眼酸奶瓶，说，“不能留到明天，会拉肚子的，打开了就得今天喝完。”
“哦。”秦荣不舍地低头看了看，又说，“那我看完动画片回来喝可以吗？”
“嗯。”秦维点头，“看完了还要写作业，你老师布置了作业吧？”
秦荣因为酸奶心情变好，对着她竟有了些笑意，“嗯！”
秦荣去看动画片，秦维呆在房间做作业，房间里的电灯泡已经用了挺久，上面笼了一层灰尘，并不明亮，她坐姿又不正确，恨不得身子趴在作业本上，不一会儿眼睛就又酸又涩。
秦维揉了揉眼睛，望向远方试图缓解酸涩，暗想着，要买个台灯了，要是一直在这种灯光下做作业，眼睛还不得瞎。
不知道做了多久，秦荣已经看完动画回来，老老实实地坐在她旁边，小口地啜着酸奶，边埋头抄写生词。
外面还在下着雪，不过雪势已经减弱，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院子里堆放的杂物也铺上了白雪，不知道明天起床会不会看到晶莹剔透的冰柱。
秦维看了眼窗外，屋外传来奶奶的大嗓门，秦彦唐洗脚不老实，溅了好多水，不过他是奶奶最看重最疼爱的，被骂了两句也无动于衷，反而笑嘻嘻的，不一会儿奶奶便一点脾气也没了，帮他洗好脚。
屋内，两姐弟安安静静地在做作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饭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