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朝夕辞[顾青]》方兴未辞

6、第五章 欺负

　　青夕辞一心等着顾惜朝回答他，结果街边瞬间涌来大批人。
　　这些人衣裳上有许多补丁，一看便知是城中乞丐。这些乞丐每人都拿着一把木棍，其中一个酷似领头者，他走在最前，在他停在青府门前时，他打了一个手势，后边的人也都纷纷停下脚步。这人把手中木棍使劲往地上一戳，随之众乞丐一起开始用木棍敲击地面，一致道：“施粥！施粥！施粥……” 羌笛猝不及防这变故，但眼下他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混乱人群中的少爷。
　　结果，羌笛只迈下青府门前一阶台阶，就被在领头者一个眼神示意之下蜂拥而来乞丐拦住道路。
　　羌笛眼神瞬间如刀般冰寒，“寻到少爷，你们有粥，否则……”剩下的话羌笛没说。
　　领头者又岂不明白，但只哈哈一笑，语带七分痞气道：“呦呵！这敢情是威胁上我们咯？”
　　“是‘阁下’先聚众闹事在前！”
　　领头者自是听得出羌笛话中的挖苦，心道：你--也不过青府一条看走狗！还敢在老子面前摆谱儿！
　　“青大乐师向来不嫌贫爱富，我们今日至此不过是想拜会与他，顺便讨碗饭吃，何来闹事之说！”
　　“呵！你们皆有手有脚，何不自谋生路，偏爱嗟来之食！一人如此是懒，一众人如此，意欲何为？恐怕只有‘阁下’心中明白！”
　　领头者铿锵之言，被羌笛一句话浇灭了气势。
　　“你又算哪棵葱哪棵蒜！快让你家主子出来！”
　　“我家老爷忙的很！没有空闲理会尔等！”
　　领头人旁边一人突然跳出，“一条仗势欺人的狗而已！何必跟他客气！打！”
　　领头人拦住想冲上去的众人，“别忘记我们今天的目的！不是闹事！”
　　“是！”众人纷纷退后。
　　另一人附耳与领头人说：“抓住青府少爷，何愁这管家，就连青大乐师也会听令于我们！”
　　“何不早说！快去抓人！”
　　羌笛耳朵灵，听见了他们耳语的内容，纵身一跃，踩着那领头人的脑袋顶当垫脚石，就往人群中飞去。
　　羌笛踩着众人，挡着迎面而来的木棍飞了一圈，也寻了一圈，未见青夕辞……
　　同时不见的还有顾惜朝，而那几名抓顾惜朝的壮丁还在人群里。
　　羌笛落地，抓住一个壮丁问：“说！少爷去哪儿了？”他一边踢出一脚格挡飞棍。
　　“少爷拉着被抓那小孩儿趁乱挤出去了！”
　　还好！是少爷自己想去玩！
　　“你们都不阻止？”
　　“这些乞丐故意挡着我们，不让我们去追！”
　　羌笛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们是故意拦住你们的？”
　　“嗯！”
　　坏了！他们为何不拦少爷和顾惜朝？
　　羌笛想再飞出人群，已不是易事！
　　被羌笛彻底惹怒的众人，纷纷向他挥棍而来。
　　这些人无甚内力，但架不住人多棍杂。
　　青夕辞一边追着顾惜朝跑，一边颇为乐呵地喊道：“你眼神冷，但是心——还是热的！谢谢你，不然我滑那一脚，肯定要被踩成泥！”
　　顾惜朝心道，谁要管你是死是活，不过，你是——我的仇人，不亲自报仇雪耻，那就不是他顾惜朝！
　　“累死了！”青夕辞终于赶上了故意放慢速度的顾惜朝。
　　“呐～给你梨吃！”顾惜朝见青夕辞扒了下随身口袋，从口袋里一摸，掏出两只水梨，他还仔细看了看，把其中一只稍微大的递给了他。
　　“跑这么久，不渴吗？接啊，小卷！”
　　青夕辞比顾惜朝矮了一头，顾惜朝此时低头望见他眼中——一片真挚，大大的眼睛，比他见过的所有眼睛都清澈，但是——他现在很生气。
　　一，他不是什么小卷，二，梨——又是梨，要不是他用梨砸他，他至于要对一个小孩报仇嘛！
　　“不吃！”顾惜朝大力一甩，挥掉了青夕辞递来的水梨。
　　啪嗒～水梨落地，它在地上滚啊滚啊，滚到一旁小水洼里……
　　青夕辞愣了，“你干嘛！梨子会伤心的！”他一说完，把剩下一只水梨重新装回口袋，就朝着顾惜朝扑过去，“向梨子道歉！”
　　顾惜朝心道正好，架势摆好，迎向青夕辞的拳脚。
　　青夕辞步伐还颇有规律，但他没顾惜朝力气大，没几下，顾惜朝便将他摁在地上。
　　“说，青余梁使得什么妖术！”
　　青夕辞努力仰着头，怒视着顾惜朝，“你才使妖术！臭——卷——毛！”
　　“我臭是不是！”顾惜朝抽出暗藏靴中的匕首，亮出明晃晃的刃面，抵向青夕辞脖子。
　　“臭——卷——毛！”
　　咔嚓——随着刀落，青夕辞头顶绑起的小辫子，被顾惜朝削掉。
　　青夕辞看着纷纷落了一地的头发，有些心疼，他好不容易才留起的头发，“动手不动头发！”
　　顾惜朝看青夕辞颇为受伤的眼神，心中难得涌出一丝丝欢乐，“我偏喜欢削人头发！”
　　“变态！”
　　“什么？”
　　“死变态！”
　　“再说一次！”
　　“死变态卷毛！”
　　顾惜朝重新亮出刀，咔嚓——青夕辞外罩衣裳带子被划断。
　　“既然你说了这话，我总得做点什么才能对得起你，是不是？”
　　青夕辞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也是第一次遇见这般不识好歹又变态的人，眼神慢慢由起初的倔强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顾惜朝注视着青夕辞每一点的神情变幻，看着他此时这样——这样迷惘，突然生出一点不忍心的感觉。
　　青夕辞给他梨，关心他是不是口渴，青夕辞还把较大的梨给了他……从小到大，除了娘亲，这个小孩子是第一个对他如此友善又关心的人。
　　梨砸中他也许只是个意外，这种恶趣味的报复太无聊！割了他头发，划破了他衣服，也算报了仇吧？顾惜朝如此想着。
　　于是，顾惜朝放开了青夕辞。
　　青夕辞趴在地上不起来。
　　怎么？他还要他道歉？
　　“起来！难不成你还想被我继续割头发划衣服？”
　　“……胳膊麻！”
　　顾惜朝不禁笑了起来。
　　“臭卷，你笑了呀！欺负我你那么开心？但是——我——青夕辞——以后一定会好好练习武功，再被你欺负一次，我就去吃掉水坑里的梨！”
　　顾惜朝当即收回了笑。
　　青夕辞慢慢爬了起来，但是胳膊还是麻得没知觉。
　　青夕辞把衣服带子划破这事儿忘记了，所以他一立起来，外套直接落在了地上，连带他剩下那只梨，也滚出来，而且也滚进小水洼里。
　　青夕辞注视着那两只滚满泥渍的水梨，心中十分不舍，于是他也不管外套，直接踏上落地衣裳，走过去把两只梨拾起来，又将外套和口袋拾起来，再次将梨放进口袋，也一并套上衣服。
　　回家洗洗再吃，父亲说吃脏掉的东西，会生病，包括梨！
　　这个小卷毛一点都不喜欢梨，还拿刀欺负他，心一点不热，他才不要再跟他说一句话！
　　青夕辞转身要走，顾惜朝一直在看着他，突觉有趣，比欺负他时还有趣。
　　城中人总是说富家子弟多败儿，这个青夕辞却还要脏掉的梨，坏掉的衣服，要不脑子有问题，要不就是——家教好？
　　青夕辞走到街角，突然又跑了回来，跑到顾惜朝身边，大喊一声，“臭卷快跑啊！”
　　顾惜朝不明所以，但随着大批乞丐向这边赶来时，他明白了青夕辞为何让他跑。
　　这些乞丐口中嚷嚷着，“抓住顾惜朝！抓到青夕辞！”
　　青府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惜朝抬头看时，青夕辞已经快跑得没有踪影，然后他便朝着另一个岔道跑去。
　　“分头追！追上青夕辞！不能放过顾惜朝！敢戏弄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