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GI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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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未破晓，一切都还笼罩在深色的天幕之下。我躺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天空，默默欣赏黎明前的黑暗。
……其实没什么可看的，天上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但是他们都还睡着，我不想吵醒他们。
忽然，一道银线自天边拉开，往这边疾行而来。
他们瞬间被惊醒。
我：“……”
昨天练习逆向运转念的时候不小心给练岔气，失手打碎了石山，混乱间腰被碎裂的巨石狠狠撞了一下，到现在还疼着。早知道这玩意儿会过来，我特么就不忍着腰疼一动不动地躺尸了。
地面再次被穿云箭轰出裂纹，我木着脸从箭身上取下布条。这已经是穿云箭第三次出现，胃口差不多吊足了，也到该行动的时候了。
展开布条，上面写着：“最后一次。”
那群家伙的耐心终于走到尽头，也不再和我兜圈子，这句话后面还附带上了地址。有奇犽的帮忙，我很快在地图上确定了大概位置。
我提笔上书：“应箭。”
银箭再次化作天边的一颗流星。
我拿好长剑，顺手带上几把暗器以备不时之需。上下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想了想，把右臂缠好，假装自己还是个病号。
“喂。”奇犽把我那把经常随身携带的匕首递给我：“你还有东西没拿。”
我摇了摇头，拔出匕首。腥甜的气味立刻萦绕在鼻间，锋利的刀刃上，隐隐可见有幽绿色的细线缠绕其上。
我：“这匕首我没打算带走，这是送给你的。”
奇犽：“好毒的匕首。不过你一个人行动，确定不要带上吗？”
我拍拍腰间的剑：“有它就足够了，如果我带着它还有解决不了的敌人，那带着这把匕首也没有用。”
“……这把剑有名字吗？”他不知为何神色有些古怪。
“你可以叫它小蓝。”
“为什么是小蓝？”
“因为它的剑柄上，就是这里，有颗蓝宝石。”
“……那这把匕首是不是叫小绿？”
“对啊，因为它是绿色的。”
奇犽无言以对。
这天煮早餐的时候，平日里咸鱼一样的三人几乎都来帮忙了，用餐时比斯姬捧着碗举着勺子和我着重强调，下手千•万•要狠，千•万•别便宜那些人。
我按着手指表示绝对没问题。
同时，心中又暗暗猜测了一遍穿云箭的主人……然并卵。虽然在他们眼里我就像去赶了个集，简直不要太轻松，但实际上我自己还是不会有丝毫懈怠的。
奇犽咬着勺子忽然出声：“卡斯特。”
“嗯？”这小子很少直接叫我名字，如果叫了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然而他这次一阵迷之沉默，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后，低头道：“你腰还疼着，记得小心点。”
“……”
他不说这件事还好，一说我就忍不住瞪他，如果不是他捣乱我怎么会练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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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
身后一群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过，那刺耳的鸣叫声在周围环境的承托下，显得格外刺耳尖锐。
越往里走越昏暗，大约半个小时后，我回头看了一眼，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破败的建筑、枯萎的森林、怪物的尸骸，这里是遗弃之地，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在散发着废弃颓靡的腐败气味。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甚至可以说讨厌。
如果穿云箭的主人是想利用这里的地形施展战术的话，那我还可能高看他了。我的火焰无坚不摧，无孔不入，尤其在森林里，我的优势会被放大无数倍。
想阴我，那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冷笑两声，穿过一片废墟，继续深入枯树森林。
一个小时后，就在我觉得对方可能放了我鸽子，正准备走的时候……
风，一下子停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森林里吵得要死的乌鸦在同一时间停止了鸣叫，我抬头望向天空，果然连云也不动了。有迷雾自森林深处漫了过来，很快就将我笼罩其中。
这感觉很不对劲。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那声音是从我身边的枯树后面传过来的，我一剑砍断了那棵树，枯树轰然倒下，然而树后面并没有人影。远处又有人在笑，这次我没有动。
一只白色的蝴蝶擦过脸颊，向前飞去。我感到奇怪，这里哪来的蝴蝶？
身后响起小孩子的笑声，一阵风猛地吹了上来，我回身一看——破败的建筑变成大片大片的田野，却没有小孩的踪迹。
我紧了紧剑柄，缓缓回头……
仿佛瞬间移动，建筑、森林、枯树、迷雾，这一切就像在人间蒸发了。大片大片的田野被风吹过，掀起绿色的浪潮，偶有麦仙翁点缀其间，在一片绿色中很是亮眼。前一秒还在枯树森林里，后一秒就在乡村田园，虽然想夸上一句这里风景不错，但这同样也代表着一个事实——我遇到了麻烦。
“等等我。”
小孩的声音由远及近，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小孩直接就穿过我的身体，向前跑去。
我一愣，不知何时，又有几个稍微大点的孩子出现在前方，小女孩腿短追不上，啪嗒一下跌倒在地，正好磕到石头。女孩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膝盖已经鲜血淋漓。前面几人还在说笑着，我几步跟上他们，在他们耳边大声喊有人跌倒了，意料之内，他们毫无反应地继续向前走。
那个稍大点的女孩说到激动处，往旁边一拍：“小妹你说是吧？”
手拍了个空，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找人，往后面一看，吓得脸色都变了。
“没事吧！”她跑到女孩身边，想给她擦血，却又怕弄疼女孩，一时间着急地喊着前面的几个：“哥哥！小妹摔着了！”
小女孩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几个男孩子这时候也跑了过来，问她疼不疼。女孩摇头：“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不玩了，回家。”最大的男孩背起女孩，开始往回走。
……
不知为什么，我愣愣地看着几人的背影，眼眶一热，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远处青烟袅袅，我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入青烟当中，消失了踪迹。
明明刚才的距离触手可及，我却感觉他们离我离得那样遥远。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很奇怪的，我知道这里路该怎么走。
越过田野，走过小桥，经过一片花坛，最后我在一栋房子前停下脚步。
白水泥刷成的墙，岁月在上面刻下了斑驳的痕迹，墙上盖着黑瓦，很老的建筑，陌生又熟悉。
门前的河边开着几树紫薇，一阵风吹过，地上又铺了一层花瓣。小院子角落里的丁香树已经过了花开的季节，细长的树枝已经比围墙还高。我记得它的花期在春天，那时院子里的其他花草还没长好，只有它开得最为灿烂。门口两边各放着一盆铁树，我绕着铁树走了一圈，总觉得自己曾经被它刺过。
大门大开着，里面就是我要找的人，但我的脚却像生了根一样，不敢往里再走一步。
……这个院子，这栋房子，甚至是这里的每一株花草，都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那种熟悉的感觉，熟悉到让我恐惧，熟悉到让我想立刻逃离这里。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里面有人在说话，又是那种熟悉的声音，我鼓足了勇气才敢往里走。
客厅里，几个孩子排排站，被自家父母训得抬不起头，只有那个稍大的女孩幸免于难。厨房内走出一名少妇，她端了盆水，大女孩立刻递上毛巾。
小女孩坐在凳子上，膝盖上流出的血渐渐染红了她整个小腿。她没哭没闹，只是抬头悄悄看了少妇一眼，然后咬着牙把眼泪憋了回去。
大女孩很内疚，低头说道：“舅母，对不起。”
少妇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没事，都是小孩子，哪能照顾得那么好。”
盆子里的水很快就染红了，毛巾上鲜红一片，但女孩的膝盖仍然在不停地流血。
我膝盖一痛，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个感觉呢……？
我不清楚。
所有人的脸都模糊不清，就像蒙了层纱。我想靠近小女孩看看清楚，但我发现自己似乎永远走不到她的身边。
……很无力的感觉，明明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起来。该模糊的还是继续模糊，明明触手可及，却又相隔万里。
“……书……书？你的名字里是不是有个‘书’字？！”我的脑子忽然就蹦出了这字，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就是莫名地很肯定。我拼命抓住这个字，就像遇到海难的人拼命地抓住海上的浮木。
小女孩像是听到了我在说话，抬头看我，在看清她的面孔的那一瞬间，在我大脑里的那块记忆屏障忽然就那么冲破了。
豁然开朗。
我……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就是她。
忽然，周围起雾了。我一惊，下意识跑到女孩身边，然后我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层无形的隔阂消失了。……就在我接触到她的那一刻，女孩对我笑了笑，随后化为万千萤火，向空中飞去。
我脸色一变，果不其然，浓雾散去后，场景再次变幻。
明亮的教室，窗外海棠开了一片，像粉色的云霞落在人间，偶尔有一两片花瓣被风吹到课桌上。木制课桌，粉色花瓣，书本纸笔，似乎编织了一段岁月。我捡了个位子坐下，正好是第一排第五个空位。桌上铺满书本，书页被风吹得不停翻页，有淡淡的墨香弥漫在空气中。
我端坐在座位上。
“起立。”站起来。
“同学们坐下。”我又坐了下来。
幼稚的行为，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学生时代。
……呵，完全忘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忘了自己曾经是一名学生，忘了自己曾经也安于平凡，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同样也忘记了，好像在不知不觉中，那些记忆就从我的脑海里彻底消失了。
书下压着一沓纸，不知道写着什么。
拿出第一张。
“我想出去玩，邻居家的花真的很好看，我想和她们一起荡秋千。为什么就算我做完了所有的功课，还是不能出去玩？”工工整整的字体，纸页有几处褶皱。我早就忘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只知道，那时我是一边哭一边写下了这段话。
拿出第二张：“有人说，没有朋友的人很孤单。家里人让我出去交朋友，别老闷在家里。这些话我听腻了，我一点也不孤单。”
我从小没有朋友，小时候家里人不让我出去玩，因为他们怕别人把我带坏。长大后我一直独来独往沉默寡言，父母怕我得抑郁症，又总是想让我出去交朋友，但那时我已经不想和别人一起玩了。
第三张：“我这次还是第一，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结果。我已经没有任何期待，因为没什么好期待的。”
……
每张纸上面的字都很少，但每看一张，就会牵起从前那些自以为早就忘了的回忆。一沓纸看到一半，我终于翻不下去，阖上眼睛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捋，让自己冷静一下。
擦干纸上的泪水，我把纸排放整齐，继续将之压在书下。
这些曾经被我销毁掉的纸张，是我在另一个时空的印记。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所以我……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
因为毫无意义。
我很清楚，前尘往事早就是过眼云烟，我在这场幻境中，充当的不过是个看客，那种无力感不单单是身体上的，还有从灵魂深处深深感受到的。那些回忆无论好与不好，都已经不再属于我，而是那个喜欢穿白T恤的长发姑娘。
我是她，但也不是她。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GI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