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志愿]光芒》若依_

37、光芒（下）

　　有什么东西触碰我的脸颊，温柔地、熟悉地，彷如清晨的阳光。

　　微微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透进来，唤醒沉睡的细胞，眼皮却似灌了铅，费了好大劲才抬起来。

　　黎华穿戴整齐，坐在床沿，即使逆着光，我也能看到他满眼的宠溺，忍不住抬起手触碰他的脸。

　　“早安。我要去唱片公司了。”他慢慢地弯下腰，十分庄重一般地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原来刚刚我是被他吻醒了，这简直像在做梦，连梦都不曾如此美好。

　　床头的钟显示不到九点。昨晚折腾了一夜，到天光才相拥入眠，可这会儿他看起来又是神采奕奕。
　　“你不多睡会儿吗？这么早就去工作？”

　　“最近进度赶，不能再拖了，”他揽着我，耐心地交代，“你再多睡一会儿。桌上有做好的三明治，锅里的汤让它炖着，下午就能喝了。这几天别出门了，想锻炼可以去小区里的健身房，很私密，门禁卡我放在餐桌上了。”

　　他总是这样周到，事无巨细。睡眠不足令我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叮嘱我不要出门的理由：“那张照片……现在外面一定炸开锅了吧。”

　　他不置可否地对我说：“别担心，不管什么事都有我在。”

　　我心头一热，却还是担忧：“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如果你想公开，我们就公开。”他的表情很认真。

　　“可是你说过，你不想……”

　　“我是不想为了让你跟前男友赌气而公开，若绮，知道吗，那时候你真让我觉得挫败。”

　　“对不起，那时我鬼迷心窍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突然觉得不甘心，后来就全想明白了。那天在PSTV后台，我也只是好意想提醒古芊菁一下，没想到会闹得沸沸扬扬……”

　　“我明白。”他释然地点头。

　　我抬手勾过他的脖颈吻了他一下：“那天你说不想公开，我心里其实很不安，觉得这是对我的否认，所以故意找你的茬。实际上，我自己也不想公开，我不想在全世界的眼皮底下谈恋爱。但是，我听你的。”

　　“我知道了。”他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但只一个眼神就令我无比安心。“好了，我要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会早点回来的。”

　　他轻抚我的头发，吻了吻我的唇，起身离开。

　　“黎华，”我叫住他，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昨晚……我迷迷糊糊地听到你说……”

　　他了然地一笑，注视着我，郑重地说：“方若绮，我爱你。”

　　******

　　那张名为“光芒”的照片占据了所有娱乐新闻的头版。全世界都对我和黎华的关系津津乐道，没有人记得前两天我和古芊菁还在为林立翔“反目成仇”。

　　孜孜不倦的记者终于在唱片公司门口堵到黎华——又或者是他故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无数的镜头和话筒对着他，他却依然镇定自若，嘴角永远挂着最优雅得体的弧度，琥珀色的眼睛深如大海，却不温不火。

　　他一开口，喧嚣的世界顷刻安静下来，兢兢业业的记者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承蒙大家的报道与关注，摄影展首日就创下了售票记录。开摄影展的初衷是为向大家展现这个世界更多的景色和资源，所有票款将投入环境保护项目，至于其他的一些作品，纯属个人喜好，在此就不多做交代了。谢谢大家。”

　　镜头拉近，将他的脸放大在屏幕上，鬼斧神工的脸上找不到半分破绽，迷人的微笑让人移不开眼。

　　避重就轻的说辞显然不能让记者满意，他却微仰着头，在众人竭力的围追堵截下从容地上了保姆车。

　　真是妖怪一样的男人，身为他的“个人喜好”，这才得意洋洋地发现原来自己也有很强的虚荣心——这个满足了所有女人的幻想的男人，唯独爱着我。

　　在他的暗房里，贴了很多我的照片，有洁白的冰场，也有被夕阳染红的沙滩。彼时他锁住暗房，大概也是为了藏起那张“光芒”。这是深藏在他心底的，关于我的秘密。

　　下午，我去了小区的健身房，健身房必须刷门禁卡进入，加之这里的住户本就不多，又是上班时间，偌大的健身房里只有三两个人，十分清净。

　　我做了一些器械练习，然后戴着耳机在跑步机上跑步。

　　“嘿，小姐，很少看到你来这里，新搬来的吗？”绿眼睛的西方人用英语向我搭讪。

　　这样被打扰我颇为不爽，何况自己此时汗流浃背毫无形象，无法不暗忖对方饥不择食。懒得应付，我向他耸耸肩，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不懂英语。

　　他却不依不饶，竟试图伸手来拉我的耳机：“什么音乐这么好听？”

　　我向后靠了靠避过他的手，没好气地用英语对他说：“抱歉，我有男朋友，而且我非常讨厌在锻炼的时候被打扰。”

　　他自觉无趣，悻悻地走开了。

　　黎华早年的歌曲正在滚动播放，那时还略显青涩的声音通过高解析耳机传到耳膜，如同恋人的耳语。

　　“嗨，小姐，在听什么？”

　　我有些恼火地转过头，黎华竟抱着手，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你怎么在这里？！”我一把扯下耳机，想停下跑步机。

　　“别停，”他阻止道，自己站上了旁边的那台机器，“我陪你跑一会儿。”

　　我这才注意到他换上了一身休闲装，纯白的T恤穿在他身上也是熠熠生辉。“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晚上要拍夜戏，明天早上还有两个访问，之后还要继续录音，最早也得明晚回来，所以现在抽空回来看看你，怕你一个人在家闷坏了。”

　　我既感动又心疼：“天啊，昨晚也没睡好，还要工作两天一夜，这怎么行，我陪你回家睡觉吧？”

　　他挑了挑眉毛，坏笑着说：“你陪我睡？”

　　我别过头，讪讪道：“不正经。”

　　他轻笑：“不用担心我，这种生活我早就习惯了。”

　　身为作息规律的运动员，我实在很难理解这种透支自己的生活。为了让他能多休息一会儿，我没有跑多久就拉着他回家。

　　上楼时有外国人用英语向黎华打招呼：“嗨，黎华！”那声音我一听就认出来，是昨天撞破我们在电梯里亲热的人，他打量了我一下：“花样滑冰的方若绮？”

　　我迟疑地看了看黎华，他大方承认：“对，我的女朋友。”

　　“哇！真有你的！”他用夸张的语调对黎华说，“你女朋友在我们加拿大非常有人气。”

　　他淡淡一笑，笑得我心里渗了蜜一样：“在这里也是。”

　　一进门，他就揶揄我问：“国际巨星，晚饭想吃什么？”

　　“厨房还有一大锅汤，不用做了，我想你好好睡一觉。”我拉着他的手向他撒娇。

　　他终究拗不过我，直接在沙发上躺下：“好吧，那我睡两个小时。”

　　“不去房间睡？”

　　“这里就好。”

　　我从房间里拿了条薄被为他盖上，他朝我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不多久，便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我听他说过，艺人每天马不停蹄地赶通告，只能趁通告间隙在保姆车或者后台眯一会儿，所以养成了无论在何种环境下都能入睡的能力。他说的时候不以为然，可是现在我看着面前睡颜安详的他，像有人在心里挤了个柠檬，酸到鼻根。

　　他睡觉轻，容易醒来，所以我什么也不做，拿了一本书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看。一室宁静，连翻书的沙沙声都觉刺耳。我索性放下书本，静静地看着他。

　　他总是保持着清醒，仿佛永不疲倦。而现在，我却可以这样望着他，细细地用眼睛描摹他完美的样子，深深地烙在心上。

　　多么奢侈的时光，我觉得一直这样看着他，就能看到天荒地老。

　　暮色四合，窗外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下，空气变得微凉，昏暗的光线里，他的脸仍旧平静而安详。

　　我想起书里头的一句话，房里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琳琅，满山遍野都是今天。说的大概就是现在。

　　他动了一动，密长的睫毛轻扇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眼睛，朝着我绽开微笑，彷如一个绵长而隽永的慢镜头。

　　我蹲在他面前，低声道：“才一个多小时，再睡会儿吧。”

　　他快速地啄了一下我的鼻尖，支起身子，动了动脖子：“不了，已经够了。”

　　我爬上沙发，挤到他身后，为他捏捏肩膀和脖颈：“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也还好。你捏得真舒服。”

　　“那是，在运动队里待久了，都有这一手。有个不舒服或者扭伤拉伤的，谁都能帮一下忙。”

　　“你受过伤吗？除了上一次。”

　　“当然，花样滑冰尤其是单人选手，负荷很大，大部分选手都是满身伤的。我十几岁的时候腰伤就很严重，这些年也是反反复复，六年前还因此错过了奥运会，到现在一些动作还是会受到影响。还有几年前脚踝韧带也拉伤过，世锦赛夺冠那次，从短节目到自由滑再到表演滑，前前后后打了八针封闭。”

　　他沉默许久，轻叹道：“看，你的工作比我的辛苦多了，还那么危险。”

　　我对日复一日的训练、比赛早就习以为常，这一刻，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却轻易地被触动。我像藤蔓般攀上他的肩膀，把脸埋在他的肩窝，从身后紧紧地抱着他。

　　“若绮。”

　　“嗯？”

　　“我想了想，这阵子你出门肯定会被狗仔盯上，一个月的假期也不能天天闷在家里，不如搬去别墅好不好？有游泳池，二楼还有健身房，你也不会太无聊。还有云姨和田叔能照顾你的起居，就算要出门，田叔也能载你去。”

　　“金屋藏娇吗？”

　　“那你要不要被我藏？”

　　“好啊，你可别后悔，到时候我不去训练也不去比赛，赖在那不走了。”

　　“那我就一直养着你。”

　　“黎华。”

　　“嗯？”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