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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陌上发,公子世无双。
      凉亭水榭,一方木桌,两位公子,四名奴婢。暖壶煮酒,酒香撩人。
      黄衣公子伸手取酒,斟得满满一杯递至青衣公子面前,青衣公子看了他一眼,伸手,拇指中指轻扣茶盏,无名指托住盏底,兀自饮茶。
      “金弟可知,此酒取天露甘水酿制,蒸熟、冷却、上曲、上凉搅拌均匀入缸发酵,再接火移火与翻醅。反复七次后以麻纸陈封,深藏地下。七蒸七酿,十年陈封。”
      “莫非是河广酒?”青衣公子冷冷问,“难怪如此香醇。”
      黄衣公子微微笑道,“正是,入口爽滑,回味绵长。”说着暗运内力,手中凉了的酒又重新温热起来,“尝一口如何?也不枉我快马加鞭从八百里外的荣镇取得此酒。”
      青衣公子沉默了一阵,随即利落的接过酒,黄衣公子嘴角含笑,下一秒热腾的酒利落的泼在了地上,“哧”的一声白沫翻涌。“多谢朴兄美意,果然是好酒。”青衣公子眼如寒冰,黄衣公子笑意更浓。
      “金弟你这就见外了。”黄衣公子风度不改,挥手退下众奴婢,起身慢慢走到青衣公子身后,手还未搭上他的肩他已翻身拍案拔剑,一瞬间剑峰刺穿来者衣领。
      “金俊秀,你这是什么意思?”黄衣公子收起笑,青衣公子冷冷回答:“这话我还给你,朴有天,你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朴有天一脸懵懂。
      “那么我问你,酒里为什么下毒。”
      “那么我也问你,酒里为什么不可以下毒?”
      “你!”金俊秀怒视有天,“你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么!”
      有天斜斜瞟了一眼利刃“你的刃上煨了毒。”
      俊秀掀了掀嘴角。
      有天突的就笑了,这笑容温暖如风拂面,舒坦至极。俊秀就那么一瞬间恍惚了一下,右手腕就被有天紧紧捏住,想挣扎却发现死门被扣使不得力。
      有天就那么暖暖笑着稳稳拔出剑,俊秀脸色非常难看,但下一步他却把剑轻轻抵在了自己胸口,俊秀愕然。
      “如果你要我的命,说一声我就给你。”有天温柔的放开了他的手。
      俊秀楞楞的停在那里,旋即“镪”的一声收剑回鞘,“白给的东西我不要……”有天提步上前一手抄过话还未说完的俊秀猛然往怀中一带,俊秀整个人就狠狠的砸到了他怀里。
      “朴有天!你干什么!”俊秀愤怒的推开他,吓的脸色煞白。
      “我。。?我有点高兴啊,你舍不得杀我。”有天依旧用那暖暖的声音说。
      “胡。。胡说!”俊秀紧张得整张脸充血,红得不能再红。
      “不然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动手?你已经连续跟踪我一个月了,想必这一个月你不断想象的各种好机会已不下千种。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而你退却了,这其中原委我倒想听你说说,为什么,为什么你舍不得杀我了?”有天步步紧逼。
      “这是我的原则问题”俊秀敛了敛心神从容回答。
      有天“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接二连三笑得前仰后俯。“原则?原则!哈哈哈哈。。。我从未听过要杀人的人还讲究可笑的什么原则!你这样的猫脚武功这样的少爷脾气还出来嚷着要报仇?你也不掂量自己的分量!”
      俊秀被羞辱得怒发冲冠,复要拔剑的手捏着剑柄捏得指关节都发了白。
      有天还没有要停止嘲讽的意思:“哦,我忘记了,你剑上还有毒呢,真是什么*的招都想出来了。你明知道奈何不了我。。。”
      “镪啷”一声寒刃快如白蛇舔向有天腰部,有天侧身微微让开,右手迅速抓上俊秀面门。俊秀慌忙躲开,反手撩剑,不料手腕再次被狠狠钳住,有天用力一拽,俊秀重心不稳斜向前倒来,有天顺势狠狠补上一脚,膝盖重重砸在俊秀小腹,俊秀眼前一花颓然倒在有天身上,浑身抽搐发软再也动弹不得。
      “我想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有天暖暖柔柔的说,“金公子。”
      俊秀嘴张了张,说不出一个字。
      “我还记得你父亲的样子,哦,还有你双胞哥哥的样子。”有天看着俊秀,“他们也是这样的眼神呢,真让人忍不住怀起旧来。”
      俊秀琥珀般清亮的眼睛渐渐浓了起来,血腥的场景重叠在眼底。他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朴有天,我要你血债血还。”
      “真没意思。”有天缓缓后退,俊秀顺着他的身体滑了下去,“我特意留着没杀你,放你一条生路,啧啧,我果然太仁慈了。”停了停,“不过你武功这么弱,却老在叫嚣着,实在烦人的很,不如我在这里解决你这个麻烦好了。”
      俊秀听了,却没有再象以往那样怒发冲冠,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默默的任泪大颗大颗滚落。
      “咦,你怎么哭了?”有天故意一脸天真的问。
      “技不如人,不能给全家报仇,到是丢人现眼,让家父在九泉之下亦不能瞑目。”他顿了顿,一阵喘息,“你一刀给我个痛快吧。”
      有天盯着俊秀,柔柔的瞳孔突的一跳,旋即,他慢条斯理的走到木桌边,优雅的提起酒壶,碳火早已在打斗时燃尽熄灭了。
      “上等好酒,七蒸七酿,十年陈封,金弟为何一口都不肯尝?”说着屈膝蹲下,温柔的扳过俊秀的脸,毫不温柔的将琼浆尽数倾下,烈酒凛冽,醇香扑
      鼻。俊秀一边挣扎晃头,脸却被有天死死捏住躲不开,张口喘息之际烈酒顺势进入口腔犹如火龙一路烧到肺腑。腹部淤伤猛的发起作来,疼得俊秀浑身一阵筋脔,刚想喘气又被呛到,又咳又喝,好不狼狈。
      等得有天停手时,俊秀已是满脸酒泪纵横。
      “死了就喝不到这么好的酒了,你说是不是?”有天一脸坏坏的笑。
      “咳咳。。。说得好听。。。你还不是要我死。。。咳。。。这下你的毒酒就没浪费了。。。”俊秀说着,痛苦的翻了几个身,尽量远离有天。
      “毒酒依然是好酒啊!”有天笑意荡漾开去,“我既然可以下毒当然也可以解毒。”
      俊秀回头看了眼有天,眼前这个黄袍玉带唇红齿白的男人总让人琢磨不透的他的想法,暖暖的温柔笑意中透着莫明的丝丝寒意。还没等他张口说话,有天已把他横抱而起阔步走出凉亭。
      “你。。你想干什么,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两个男人这。。这像什么话。。!”俊秀惊呼道,一激动又是一阵狂咳。
      “你很重,不要乱动。”有天低头怒喝,呼息直喷到俊秀脸上,俊秀也不顾恫吓,继续挣扎。“你一个男子汉光明磊落的怕别人说闲话么!”有天嘲讽的加重“男子汉”三字,果然俊秀怒目瞪着有天,乖乖的不动了。
      有天抱着俊秀,一点也不觉得他重。其实他真的不重,接连一个月的奔波疲劳餐风露宿,使得本就消瘦的身体更加瘦弱,有天低头瞄了眼俊秀,他脸颊两侧微微凹了进去,嘴唇有点干涸。
      出了水榭,一辆蓝色帛锦马车停在不远处,刚才那四名女婢俏婷婷恭候在两侧。
      见公子出来,一名女婢撩开帘幕,另两名女婢端着暖炉香熏炉娴熟上车,放置妥当下车后垂目回到自己位置,第四名女婢弓身趴在马车前。一切准备妥当,有天刚好走至车前,目不斜视地踩着女婢的背上了马车。
      俊秀冷哼一声:“你真踩的下去,就一点不怜香惜玉么。”
      帘幕放下,马车缓缓动了起来。有天搂紧了俊秀坏坏的笑着说:“我这样还不够怜香惜玉么?”
      “你。。。你快放开我!”
      “我又没有不放开,是你自己赖在我身上不走的吧~~”
      俊秀一楞,马上羞愤的挣扎要起来,无奈车身摇晃几次不能成功。终于好不容易刚站起来一点点,车轮又不知怎么这么巧咯上了石头,一个重心不稳俊秀双手挥舞乱抓抓到车帘,听得“哧啦”一声车帘撕破,俊秀重重摔到地上。
      “唉……”有天从背后长长叹气。
      俊秀翻身刚想开骂却发现有天的外袍被生生撕破,一节软颈毫无遮拦的露了出来。
      原来……刚才混乱中抓到的不是车帘……
      “这。。。我。。。”俊秀不知说什么好,语塞的望着有天。
      有天一脸冷漠的脱下外袍,慢慢靠近俊秀,俊秀呆呆望着有天,这样的有天让他不知所措。如果他是一贯的笑脸到还好办,换成严肃的脸,那……他是不是生气了?等等!他是我仇人,我管他生气做什么!俊秀脸上忽明忽暗,心理变化尽收眼底。真是个没心机的少爷。有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刮刮俊秀鼻子,麻利的扒下了他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这下俊秀彻底呆住了。话说自己实在理亏,不好发作。不过自己没衣服穿也不行啊,他瞅瞅被有天丢在地上的黄袍外套,又瞅瞅有天,有天正望着窗外。。。恩。。。伸手拿过。。。啊!有天正盯着自己!俊秀心一慌顺手就把袍子丢出老远。
      有天突然觉得没意思了,他木讷的看着俊秀,要拿他怎么办?带他进府?身边留着这个吵死人的家伙自己的事会不好打理,危险么……他还不足够成为
      危险,但是还是不要养着个麻烦的家伙吧。想到这里,他掀开帘子吩咐了车夫几句。
      当马车从衙门后门出来后,有天觉得世界一片清净。

      隔夜,掌灯如豆。
      三更时分,刻漏丁冬。
      有天酣睡甜梦之中。
      有人影在暖帐外晃了一下,一只手轻轻的却又狠狠的探入垂帐直取有天命穴。即将得逞之际有天一把捏住这只手将人拽进暖帐,取灯一照,有天就乐了。
      “你逃出来啦?”有天笑嘻嘻的问。
      来人一直遮挡着脸,好一阵才适应这突然的光亮渐渐将手移开。
      “哟,你怎么像个小脏猫似的?”有天笑得眉弯弯眼弯弯。
      “你居然把我关进了牢房!”俊秀咬牙切齿的说,“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脏那么恶心那么臭的地方!!”
      有天看着这个自小雍容华贵气度不凡的公子哥穿着一身破烂污秽的内衣脸上疲惫不堪又脏兮兮的样子,心软了一下。
      “你受委屈了。”有天慈爱的摸了摸俊秀的头,俊秀忽的鼻子一酸,很久,没有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了。
      “可是我困了要睡觉了,明天再和你玩好么?”有天继续一脸慈爱的摸头。俊秀猛的甩开有天的手正要发作,有天右拳已经击在俊秀小腹。。。第二次这么轻易的被人摆平。。。俊秀软哼一声绵绵倒了下去,朴、有、天,你太过分了……

      有天迷迷糊糊的点了俊秀几处大穴,确定明早自己睡足之前穴道不会自行冲开,然后把俊秀当抱枕抱着就倒下继续睡觉。睡了一会,有天就捏着鼻子弹了起来:“不行不行,牢房太臭了!”然后七脚八脚的扒掉臭臭的衣服,抱着光光上身的俊秀又倒下了。俊秀一个劲大骂:“姓朴的,你变态!别碰我!你这大变态,你全家4光光!!!”有天一挥手点了他哑穴继续黄粱大梦。
      这夜有天做了个梦.
      梦里雾气弥漫,连自己都看不见.

      有天张开双眼,象牙色皮肤近在咫尺.裸露的脖颈沐浴着夜色,有种媚惑的迷离.正奇怪何时身边多了个人,黑色的发梢忽的弄痒了鼻子.有天张嘴就要打个喷嚏,又怕惊醒梦中人,只好硬生生憋住.一张脸刷的憋红了.
      每每有天刚醒来的时候,大脑一定是一片混沌处于神游状态...仔细辨认一番,他才恍然大悟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来...该不该把他送回大牢里去呢...有天无意扫了眼俊秀,目光定住了...他在流泪...额头上密部着细碎的汗珠,泪水从眼角溢出,横过鼻梁,浅浅染入枕头.....
      他梦见了什么呢?有天动了恻隐之心,轻轻拂去他额头的汗水,俊秀在睡梦中抿了抿嘴,竟露出笑意来.像个孩子一样啊!有天盯着俊秀的侧脸,细细品位着他的每一个棱角曲线,俊秀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的颤动.
      ....纯洁到令人忍不住要破坏....
      念头一出,天,忽然亮了,晨曦暖暖的扫了进来,不久,连鸟都起来滴溜溜鸣啼.
      今个是很重要的日子啊... ...有天掀开锦被穿鞋下床,徐徐度到窗边,放眼望去,全镇还在沉睡当中.
      今天...去那边看看吧....
      迷糊中,俊秀张开双眼,看见有天斜倚在窗边望向窗外.暖黄的晨光给他镀了一层朦胧的金边,非常...非常好看...只消一会,俊秀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重新睡去.

      没过膝盖的青草深深浅浅,玄色下摆尽数沾湿.
      本可轻松掠过的草地有天却沉默的寸步寸移.
      疾风划过,劲草低低垂垂复又昂首.隐没在草丛间的三个方土包肃杀的显现出来.
      挪至坟前,有天垂首,黑色的长发张扬在风中.
      没有墓碑的坟.没人锄草的坟,没人凭吊的坟.
      有天的脸隐在阴影中,看不见神情变幻.

      忽有白鸟划过长空,"拍啦"振翅声引得他抬头仰望,凌乱的羽毛落入他深不见底的瞳仁......

      俊秀擦着口水醒来,身边早已叠放了一套崭新的衣裳,四处张望居然不见了天杀的有天!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死!!俊秀懊恼的拼命捶床,罢了罢了,知道他的老巢还怕找不到他么!一个翻身人已下床,奔到门口又突然停住.自己的衣服....俊秀极不情愿的转身回到床边,触指即是香云纱的凉滑....好舒服的面料!轻轻一抖,华服在空中舞出柔美的弧线,手腕一转,衣料已服帖贴上了身.扎好腰带才发现,桌子上准备好了早点.压在碟下的,还有二百两银票与一方信笺.
      在一秒之内俊秀脑中闪过了无数种内容的可能.最终信上写着:
      "酉时,凤来阁. 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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