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曲》林苡儿

5、深秋惊变

　　陪嫁车队出了瑜都一路向北走去，过了江水，在南郡休整一段时间后，向西北走去就出了大瑜王室直接管辖的地区，进入其封国卫。一路走来，已有初秋季节进入深秋，北方的秋天愈发明显，黄叶遍地，红花凋零，尽是一片萧索之景。
　　卫国国君派使者已经在沔水河畔恭候，就在三方使者交换国书之时，大瑜皇室派人送来密信，呈递给出使的侍郎陈承义大人。
　　陈承义侍郎观信后，与宇文宸垣耳语后抬眼打量夏使和卫使匆匆离席，回来时已是一脸肃穆。
　　宇文宸垣有些奇怪，早早结束了寒暄，车队突然加快了行进速度；最近早晚问安的陈侍郎大人不仅经常迟到，而且每次出现都是满眼疲倦，就连她说平日惯常的玩笑话陈侍郎可别还未鞠躬尽瘁就死而后已了，他的脸色都会为之一变；侍女小怜总是红着眼镜，她笑说到，莫不是舍不得刚刚接待我们那个鸡皮白发满面庄严的卫使？她却硬生生地印出了泪珠来。这愈发叫她摸不着头脑。
　　那晚，因为陈侍郎不顾她的建议强行赶路，他们不得不歇在鸟遍地拉屎的荒郊野外，外面鸟儿叫的正欢，竟然听见有人的抽噎声音。宇文宸垣愈发地没了睡意，她跳下马车，原来是小怜在车外打盹，睡梦中还在微微抽噎唤着娘亲，她想着瑜都心情不由得烦躁起来，在车队周围溜溜。
　　军士们穿的是迎亲专制的红色军服，聚在一起烤着篝火。一人拉拉身上的红色军服不耐烦地说道：“说来真是不孝，瑜都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中，就连我娘亲都是生死不明，我竟然要穿着这红色衣服给这小公主送亲！”
　　另一人干嘛阻止他：“你可别瞎说，陈大人严令我们在到达夏都之前不许在军中谣传，更透露半分给小公主，你这要是让军中人心不稳谣言四起，小心陈大人要你的命，让你和你那老娘亲作伴去！”
　　那人低下头碎碎说了句：“他妈的谣言。”便低头不语。
　　宇文宸垣在不远处的树下愣愣的听完他们说的话，不敢有半分动作，见那两人不在说话，回身向马车跑去，踩着地下的黄叶发出嚓嚓的声音，听见后面有人喝到，“什么人！”见未有其他动作，那人低声说句：“这他妈的荒郊野岭畜生也出来捣乱。”便不再纠结。
　　宇文宸垣一路跑回马车，脸上不知何时留下两行清泪，正好碰上出来寻她的小怜，小怜拉着她的衣袖着急地说，“我的好公主，你去哪里了，怎么搞成这副摸样，可急死奴婢了。”
　　宇文宸垣一闭眼，泪珠便哗哗地落下，抬头睁眼对小怜说，“你老实告诉我，瑜都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怜一结巴，“没、没什么啊。”
　　宇文宸垣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你快说，你再不说我就去问陈侍郎，告他说是你说漏了嘴。”
　　小怜摆出苦瓜脸说道，“公主你怎么这么坏，你可要害死小怜啊。”说完便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自帝都来的是她那皇帝哥哥的亲笔信，信上说瑜都形式危急，要求陈承义带着车队快速前往夏都，并且要求在到达夏都见到夏世子之前不许告诉她。后来的就是源源不断的军情。齐王在偷偷想瑜都附近派遣了若干兵力之后，亲自带领大军直捣瑜都，一路上不贪财物、不图疆土，只为了攻下瑜都，不出一月便兵临瑜都城下，至于攻下瑜都，那应该是前几日的事情。
　　听说齐王暴虐，进入瑜都第一日便屠了城，昔日繁华鼎盛的瑜都城成了一片火海和血海，齐王一把火烧了瑜皇宫，大火烧了好久好久，而且听说瑜皇宫未活着走出一人！包括她那哥哥、母亲、侄女、嫂嫂们。
　　小怜说着或许想起她在瑜都的母亲妹妹，不由得哭了起来，抱着宇文宸垣说，“公主，想哭就哭吧，等我们到了夏都，叫夏世子帮我们报仇。”说着更是放声大哭起来。
　　宇文宸垣只是静静地留着泪，她不明白为什么齐国突然向大瑜兴兵，但她清楚，没有人可以替她们报仇，陈大人想着赶到夏都，只是想着夏王室应该会庇护她这个曾经的大瑜长公主、或许将来的夏王妃，为大瑜留一条血脉。但夏国肯定不会为了她这个外人兴兵，置国家安慰于不顾。只是，他们都去了，留着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留在夏都有何意义呢。
　　原来一切都将成为泡影，当初的和乐融融，当初的繁华鼎盛。天下兵戈已起，太平不再有。殇歌在瑜都奏起，却即将响彻整个夜晨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