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徽州》熙妹

1、绯色徽州

　　梅姑娘是一个大家闺秀，出生于二十年代的她是鲜少地还坚持贤良淑德，笑不露齿教育的女子。加上家里经营的是学子们推崇的徽墨，这种氛围也使她的气质添了一抹清贵。
　　十六岁的时候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被许给了舅舅家的表哥。然而表哥家里虽然也经营着纸张的生意，但他年纪轻轻竟也是个国民政府的官，更是个洋派人。十七岁嫁人之后，表哥对她敬爱有加，她已经觉得很幸福了。有时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穿着洋裙子的姑娘为什么给表哥送花，那笑容露出的白牙闪瞎人眼，不过那微微的不适却还是被她心中的贤良淑德给压下了。
　　她一直觉得生活是美好的，直到遇到不知是福是祸的闫土匪。
　　闫土匪人送外号阎王，口头禅就是阎王老子都管不了俺，是个货真价实的泥腿子。然而他厉害就厉害在他是个有一干死忠兄弟的泥腿子，并且胆大心狠有头脑，阎王的外号名副其实。他竟连县太爷的媳妇都敢抢，抢的正是未出阁就名扬八方的梅姑娘。此事轰动一方，堪称当时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桃色绯闻。
　　次年，头顶绿光的表哥被杀身亡。
　　而且所有人都清楚这一年闫土匪都没把梅姑娘搞定。
　　第三年，内战爆发。
　　闫土匪被□□追讨，罪名是残害无辜再加杀害同志，原来表哥竟是地下党员。
　　第五年，闫土匪身亡。
　　梅姑娘披上红色嫁衣自杀未遂。而后被人绑去美国，此去数年未归。

　　我遇见梅姑娘在徽州小巷里。
　　烟雨朦胧的城镇有一抹醉意，米酒的香甜散在味蕾，美在心上。我注意到梅姑娘是因为她那一头银丝上别着的一朵大红花。她坐在门口，捧着一本书，布衣下露出的一截手臂皮肤松弛但依旧很白。
　　我捧着大海碗吃剩下的米粒儿。姑姑从阁楼上走下来“啪”地拍了一下我的脑袋，似乎很诧异我能喝完一整碗米酒。我抱怨她嫁来南方就丢了北方女孩的爽朗，她却不以为意鄙视我的粗鲁。
　　我向她打听对面带着红花的女子。
　　她告诉我那奶奶叫梅，年龄早已过古稀。我诧异地张大嘴，姑姑看的哈哈大笑，却是满足了她的八卦之心。
　　梅姑娘在这一片是个名人，关于她的事每个人都能说出一大堆，毕竟她是那么传奇的一个女子。
　　梅姑娘据说是在八十年代回来的。回来之后就一直各地奔走，后来听说为闫土匪平了反，政府还归还了当年他们的房产。
　　我说：“怎么可能？闫土匪是冤枉的？这剧情也太反转了吧。”
　　“据说是，要不然政府也不会还给她房子。她表哥是被国党除□□奸细时暗害的。”姑姑双眼冒光地盯着梅姑娘看。
　　我觉得她的眼里充满的是莫名地崇拜。
　　“那闫土匪是怎么死的啊？”
　　“那应该是意外吧。当时这个镇属于国军区，情况不太好，断粮了。然后小部分兵就乱了。当时一个小分队抢民众粮食，被闫土匪看到了。按说闫土匪的身手不至于如此弱，但他没想到当兵的会在镇上冲他开枪，马失前蹄啊。”
　　对此我只想骂一声卧槽。只感觉也许这闫土匪是个好人也说不定，最起码是个汉子。
　　“对了，姑姑，你还没告诉我她为什么头上带一朵红花？”
　　“因为今天是闫土匪去世的日子，也是她嫁给他的日子。”

　　我怔楞。
　　此时我再看梅姑娘。原来注意到她是因为那朵在我看来太过艳丽的红花，仔细看来却并非那么格格不入。在我的印象里，她这个年龄的老人不应该有如此的书卷气。应该像我的奶奶太奶奶一样，目不识丁，摘菜种豆才对的。但在她的身上，这种书卷气与她浑然一体，与徽州的气息相映衬，仿佛岁月酿造的美酒，清醇怡人。
　　从对面屋子里走出一个老头儿，老头上前抽过梅姑娘手里的书，端给她一杯茶。俩人说说笑笑甚是融洽。
　　我诧异地看向姑姑。
　　姑姑说那是她老伴儿，更多地却不愿意说了。

　　后来，我也曾打听过梅姑娘的故事。听说她去年去世了，从各地赶回来的儿孙聚满了整个四合院。原来她早已儿女双全，子孙满堂了。
　　属于她的故事已经结束，我的心里却不知道自己在遗憾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短篇，曾经约稿的，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