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小伎》宁小完

22、第 22 章

　　从禅心堂回来的两天里，乔申就像故意避开她一般，半步不肯踏足云枫院。

　　府里的下人议论纷纷，都说卓姨娘进门以来最得宠爱，还使了手段赶走田氏。可这两夜二爷忽而宿在静思堂，没有踏足过云枫院，莫非是已经看腻了新人，把卓小小扔到一边了。

　　以衡梨院为首的婢女言之凿凿，说卓姨娘从早到晚在庭院里游荡，就是为了让别人看见自己伶仃单薄的模样，好让二爷再次泛起怜爱之心，重得宠爱。

　　而庭院里，卓姨娘沉思苦恼的模样更是验证了此种流言。她低着头背着手在石桥上踱步，脸上密布愁云。

　　只不过，乔申的宠爱不是小小心中所想，她正为了另一件事烦恼。

　　明日就是和二娘约定的时间了，可她还不知道传说中的通行文书长什么样子。

　　“姐姐！”正是苦思冥想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弟弟子初的声音。

　　他兴高采烈地从月门处跑向自己身边，才一两个月，小小感觉他似乎又长高了。

　　“你的小伙伴呢？”自从子初到洛阳以后，就跟定一成了忘年之交，定一不是带着他到城里各处玩闹，就是上山捕猎下海捞鱼，整日混在一起，仿佛他们才是亲兄弟。

　　“别提了！”子初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那家伙跟定二哥哥练剑，不肯带上我。”

　　小小心不在焉的样子被弟弟看见，他盯着她一脸狐疑：“姐姐，外面人传言是不是真的？姐夫欺负你了？姐姐你说出来，我现在就去揍他。”

　　小小回过神来，听见子初一脸正经要跟乔申约架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想清楚了？你可打不过定一。”

　　子初歪头想了想，沉重地叹气：“也对。那傻子是非不分，我和姐夫掉到河里，他肯定救姐夫。”

　　听完子初的结论，小小一脸嫌弃：你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姐姐，那你在烦恼什么呢？”子初捧着她的脸认真问道。

　　一股腐烂的食物味道从脸侧飘来，小小皱着眉头，“好臭！”她拿开弟弟的手一看，才发现他的双掌掌心涂了满满一层污渍，汁液已经干透，呈现出墨绿发黑的颜色。

　　“你抹的什么东西，毒汁吗？”

　　子初嘻嘻一笑，“才不是！定一在一本武学秘籍里看来的，书上说铁尸草的汁液涂在掌心上能帮助打通经络，大大增益武功，还说说要涂满七七四十九天才有效，我打算这两个月都不洗手了。”

　　这种秘籍在饮马大街上随处可见，一贯钱就能买上一捆，从《盖世神功三百问》到《武林盟主面面观》种类繁多，任君选择。

　　“快把手洗了！这种骗人的东西也就你和定一会信！”小小又拿起弟弟脏兮兮的掌心凑近闻了闻，那味道熏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子初忙攥着手心，急急反驳：“姐姐你不知道铁尸草有多罕见，我和定一翻遍了整个洛阳，最后还是进了皇宫才找到这种草叶。他们一定是知道铁尸草的神秘价值，才会在宫里偷偷培植。”

　　“这种导人迷信……不是——”小小有些懵，她怀疑自己听错。“你说你进皇宫偷草？”

　　“不算进去……”子初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嗫嚅着回答她的问题，“也就是进了东直门，里面还有好多道宫门呢，我们在宫墙上找到铁尸草就出来了。”

　　“怎么进去的，你们有通行文书吗？”小小抓着他的手，着急问道。

　　子初一脸奇怪地看着她：“姐夫不是宫禁统领吗？定一身为他的侍卫，有这东西很正常啊。”

　　“你见过？”

　　“不就是一张纸嘛。”子初无奈地看着姐姐，从头到脚散发着一种自然蠢的气息，心里默默叹息：女人真笨。

　　小小急冲冲走进云枫院，喊道：“画眉！”

　　“姨娘，发生什么事了？”画眉刚好站在廊柱边上，听见小小唤她，便上前应道。

　　“有什么吃的？”

　　画眉一脸冷汗，“嗯……厨房好像还有两块杏汁糕，我马上端来。”叫得这么急，姨娘一定很饿。

　　没想到她摇了摇头，忍不住兴奋地笑着说：“拿食盒装起来，我们到外院去！”

　　看着小小暗戳戳偷笑的模样，画眉默默腹诽，无论这位姨娘脑子里想些什么计划，都一定是个馊主意。

　　外院的三进院第一进是二爷的议事厅，第二进则是书房和起居室，第三进是府中的宴厅。从月门穿过宴厅，沿着走廊过了拱门左侧就是二爷的书房。

　　“小安已经在做燕菜糕了，我们等等再过来吧，姨娘……”画眉带着委屈的声腔，再次提出她的建议。

　　哪个姨娘会拿着两块杏汁糕去慰劳夫君？画眉可不能随她胡闹，连忙让厨房的小安再做糕点，可小小一脸固执，拉着她就往书房走。

　　书房木门紧闭，看样子是没有人。

　　画眉松了一口气，却听小小故作遗憾地说：“咦，怎么会没有人？我还是进去等他吧。”

　　画眉分明看见小小眸子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

　　没等她伸手拦住，小小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书房空荡荡的，除了基本的桌椅书橱，没有什么多余的摆放，房内一丝宁神香沁入鼻腔。

　　“姨娘……”画眉还想劝阻。

　　“你在外面候着吧，二爷或者谁进来马上告诉我。记得了，是马上！”说完，小小摆摆手，让她出去。

　　虽然小小还是笑眯眯，可画眉一步一回头并不放心，姨娘怎么看着就一肚子坏水呢？

　　“那个燕菜糕……”

　　画眉还没说完，小小伸手就将她往外推，“不要再提燕菜糕了。你好好盯……不，好好候着就是。”说完，小小“啪”的把门关上。

　　拍了拍手，小小长吁一口气，把视线放到书橱上。

　　墙上的书橱有一人半高，堆放着乔申常看的书籍卷宗，看样子不像有小小要找的东西。

　　大案上放着几个木质匣子，逐一打开，才看见子初口中所说，

　　文书上还要添上乔申的批红许可。小小想了想，打开另一卷宗，拿起朱笔临摹着对着乔申的笔迹临摹上。

　　“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满意一笑，把两张文书折好塞入袖中。

　　大功告成，小小不忘收拾好犯罪现场，把匣子书籍都归回原位，等会儿拎上食盒溜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回到云枫院，就算乔申也不会发现……

　　“你在做什么？”窗边，乔申饶有趣味盯着她。
　　叫你不关窗，叫你不关窗！

　　小小佝偻着腰，尴尬地转过头对他说：“我看桌子覆尘，帮你擦擦。”说着，她还煞有介事往手上哈气，向乔申示范擦桌子的要领。

　　乔申推门走进，蹙眉看着小小拿衣袖往桌子上搓。

　　“宣州紫毫、玉兰蕊……都是价值千金的好笔，二爷十分风雅啊。”意识到自己擦桌子的动作十分古怪，小小又俯身假装欣赏案上的笔架。

　　“都是别人送的，你喜欢就拿去。”
　　乔申的目光被桌上的食盒吸引，“这是什么？”

　　小小连忙打开食盒，“我看二爷整日办公辛苦，就做了些……杏汁糕。”
　　说着说着也不禁嘴唇发软，碟上只有两片糕点，看起来分外寒酸。

　　“特别好吃，方才等你时我忍不住快吃完了。”她竭力圆谎。

　　乔申微微一笑，拿起片糕尝了尝，露出奇怪的表情。

　　小小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酸得她五官拧到一处，费了好大力气才吞进喉咙。

　　“你刚才吃了一整碟？”

　　小小艰难地点了点头。瞥向食盒，才发现底层也有一个碟子，她连忙端上来，“这也是我做的……”

　　“花生米？”乔申挑眉看着她。

　　“……对，我自己炸的花生米，特地拿来给你尝尝。”小小苦着脸，她快坚持不下去了。

　　乔申忍不住嘴角微抽。“老实说话，你到外院来做什么？”

　　藏着文书的手臂僵硬得发麻，小小低头嗫嚅着说：“你这几天都不来云枫院……我想你了。”

　　沉默笼罩，乔申就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只看着她。小小始终低着头，感觉这么被他一看，额头都要烧起来了。她不敢迎上乔申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害怕自己招架不了两句就什么都吐露出来。

　　幸好，乔申背过身去。“不要这么小孩子脾气。”

　　这算什么回应？小小定了定神，抬起头：“我说我想你了。”

　　“这几天操练新兵，事务繁多。”乔申说。

　　小小露出深明大义的神色，“妾身明白公务要紧。那么明天二爷会到云枫院吗？”

　　乔申不语。

　　“后天呢？”

　　“大后天呢？”

　　“大大后天呢？”小小锲而不舍地问道，此时她看见乔申嘴角微牵，像是在笑。

　　“我知道了。”乔申中断她的发问，“这几天会抽时间来云枫院，你回去吧。”

　　“大丈夫一言九鼎，可不能食言。”见乔申点头，小小笑意满溢，正想上前再跟他提出要求，忽而想起袖中的两张文书，决定还是先离开再说。

　　正当小小拎起食盒要走，“慢着。”乔申上下打量着她，最后把目光放到小小的手上。

　　“留下那碟花生米。”乔申面无表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