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拨鼠日》虞姬奈若何

2、有一天

　　“您好~欢迎光临~”

　　门被打开，两个小女孩走了进来，见服务台那里没人，便朝里面喊，“老板！老板！买油条！”

　　“来了，等一下！”他连忙站起身，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到了吃早餐的时间点，附近的居民也陆陆续续起床，都过来买早餐，店里明显忙了起来，他就一个人管收银，管卖油条。连个帮手都没有……

　　我快速地吃完了油条，将桌上的垃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理了理衣服走到服务台前面，询问，“需要帮忙吗？”

　　他一边给女孩儿找零钱，一边点头，嘴角向上翘，“好！”说完，便伸手将我拉到后面去。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件围裙，套在我身上。快速地做完这一套动作后，他稍稍弯下腰，熟练地替我系好了围裙后面的带子。

　　拿着零钱的女孩偷偷地凑到一旁同伴的耳边，掩嘴轻笑，互相讨论了些什么。

　　我则是有些尴尬地皱了皱眉，总觉得为了一根油条一碗豆浆就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实在是太吃亏。

　　“这里离梅庄小区有多远？”我问。

　　他伸手在我的围裙上拍了拍，试图拍掉上面的一些粉尘，抬起头看了看我，道，“嗯……梅庄小区？”

　　“嗯。”

　　“完全没有听说过，是在mh区附近吗？”他问。

　　“……你说mh区？”我的声音稍稍拔高，“s市？”

　　“嗯……你说的梅庄小区，这儿并没有。”他看了我一会儿，忽然侧过身从桌上的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然后凑过来，仔细地擦了两下我的嘴角。

　　我被他这样暧昧的姿势弄得有点儿手足无措，我甚至有些怀疑，刚才到底有没有说过，我并没有在跟他相亲……或许我还没有表达得很清楚。

　　“您好~欢迎光临~”

　　一个老年人带着他的孙子走了进来，慢吞吞地走到服务台，“老板，两碗粥，加点儿咸菜。”

　　“嗯！好的，请稍等~”他连忙丢下我，跑到后面去拿碗盛粥，一边嘱咐我，“帮我收两块钱哦。”

　　老头儿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零钱，慢条斯理地从中找出几个五角钱硬币。他将它们放到了桌子上，其中的一个硬币却从他苍老的手底下打了个滚，咕噜咕噜地滚到柜台底下去了。

　　“哎呀！”他弯下腰，探头往底下看。柜台底下又黑缝隙又小，他看不清，只好抬头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如果我有五毛我一定会给他，可是我现在身无分文……

　　不过这个没关系，我默默地抓起桌上剩下的硬币，丢进抽屉里，迅速合上，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时候年轻的老板已经端着两碗粥走出来，体贴地放在靠近的桌子上，挪好了凳子，“粥来啦，快趁热吃吧！”

　　老头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又看了我一眼，带着小孙子坐下了。

　　第一次收钱就出了乌龙，我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看着年轻的老板，“要不，我们相亲？”

　　为了五毛钱，和一个男人相亲，说不出的怪异……

　　他却红了脸，眼神看向了别处，只点点头。

　　我忽然有些不确定，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我记得应该是“相亲”，而并不是“交往”。怎么……他就这么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好像已经确认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似的。

　　店里的顾客都偷笑起来，时不时瞧瞧我们两个，看他们的样子大多都是常客。可年轻的老板并不介意被人小声讨论，像是习以为常。

　　“我们一会儿去看电影吧。”他小声地提议。

　　我犹豫了一下，因为我现在身无分文，甚至要靠替他打工、跟他相亲来偿还油条豆浆的两块钱以及不小心掉进柜台底下的五毛。让他付钱实在显得我很像一个骗财骗婚的混蛋。

　　可是，请他看电影对流落异乡的我来说太奢侈了。

　　“那我们去超市，我晚上想吃糖醋排骨和竹笋炒肉了。”他又说。

　　我刚想说我也喜欢吃这个，又发觉自己竟然有要和他一起回家的想法，不免有些惊讶。

　　“你想吃什么呀？”他问。

　　“……”他这是暗示让我晚上去他那儿吗……我暗自斟酌了一下。这儿是s市，离梅庄小区岂止几十公里，几乎是横跨了半个国家，天知道我是怎么飞过来的。

　　可是，有地方住总比留宿街头要好得多。

　　“我想吃西瓜。”

　　他稍稍动了动手，将手指塞进了我的指缝当中，与我十指相扣，“好~”

　　他的手指的确很好看，像是艺术品。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才没有拒绝他。

　　“您好~欢迎光临~”

　　一大波的客人来袭，他这才松开手，弯起眼睛朝我笑，“帮我收钱哦>3<”

　　我怎么好像看到了一个奇怪的颜表情……

　　“两个菜包，一个肉包，一杯豆浆。打包带走。”

　　“四块。”我说。

　　“两根油条，一杯芝麻豆浆，在这儿吃。”

　　我抬头打算看价位表上的标价，发现“通通一元”，便道，“嗯……两根油条和一杯豆浆？一共三块。”

　　“老板，是芝麻豆浆。”对方重复了一遍。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话说回来，我大概知道为什么这家店要通通一元了，实在是因为人手不够，不想算账吧……

　　年轻的老板在后面忙活，我愉快地收钱。虽然客人点的东西很复杂，可是账算起来却很简单，对我来说实在是绰绰有余了。

　　然而我并没有高兴一小会儿。

　　“喂，老板，你是不是找错我的钱了？”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年轻人紧皱着眉头，将我刚才给他的钱通通丢在柜台上，“我给了一百块呀，怎么才找了四十六？”

　　我愣了一下，拉开抽屉，里面的确有好几张百元纸币，可是我也记不清其中有没有他给的那张。
　　不待我回答，年轻的老板已经从里面冲了出来，一边摘手上的手套，一边问，“怎么了？”

　　年轻人指了指桌上的钱，重复道，“少给了五十块呀，我给了一百呢！”

　　年轻的老板闻言连忙从抽屉里拿出一百块，递过去，顺手将台上的零钱扫进抽屉里，“对不起呀，免费请你吃早餐。”

　　“哎？是吗！”年轻人有些惊讶，接过一百块，“谢谢老板哈~”说完眉开眼笑地提着塑料袋子走了出去，甚至愉快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我抬头看了看年轻的老板，他也正在看我。

　　“抱歉。”

　　他朝我笑了一下，露出几颗牙齿，对刚才的事情好像一点儿也不介意。

　　“一会儿去看电影吧！”他忽然提议道。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