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缘录》想当年

13、莫离第四章

　　【十】
　　是夜，经过留凌的安排，楚飞虹与唐少钦各自占了一间上房休息，而留凌则住在了一间普通房，留家的伙计们到大通铺去将就了一宿。

　　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楚飞虹发现自己竟然睡不着，也不知是兴奋，是担忧，还是认床。总之当楚飞虹看到铜镜里自己眼睛下面的一团黑时，就彻底清醒了。她从来没见过自己这么丑的时候。真是快要抓狂了。楚飞虹一直磨蹭到有人来敲门。

　　“楚姑娘，您起了没有？您若是收拾好了，就到楼下大堂来吧，我们用了早饭就出发。”留家的伙计扯着大嗓门在楚飞虹房间喊道。

　　楚飞虹连忙收拾自己的东西，片刻间便走出了房门。喝了几口热汤以后，一行人便匆匆上路了。

　　“看样子，飞虹昨夜睡得不好。”留凌关切地问。

　　“可能是昨天在马车上睡得多了。昨晚便睡不着了。”楚飞虹轻声说，总觉得这些事情当着唐少钦这么个大男人的面说，实在是很尴尬。

　　没过多久，车厢里便恢复了沉默。三个人都不说话，反而不如车外伙计们和车夫说说笑笑的热闹。

　　除了路上讨论一些行程及留老爷的病情外，半个月的行程里，马车上就一直保持着怪异的沉默。因为留凌被楚飞虹“调戏”过一次，又发现她在马车上靠在自己的肩上睡着了，所以后来留凌就有些怕楚飞虹，都不太主动去和楚飞虹说话。

　　也许是怕楚飞虹不小心扑上来吧，后来留凌还和楚飞虹调换了位置，以至于剩下的路程，楚飞虹醒来的时候都是在唐少钦的怀里。这下楚飞虹也不说话了，每天都蹲在角落里画圈圈，指责自己怎么可以扑倒在唐少钦怀里睡觉。

　　留凌这个大话唠和楚飞虹这个小话唠都不说话了，马车上，自然也就没话说了。哈？您是说唐少钦吗？指望孤（xiao）傲（zhang）的唐太医主动开口调节马车里的气氛吗？别开玩笑了，他不开口把原本热闹的气氛降到冰点就算不错了。

　　过了将近二十日的一天清晨，马车终于晃晃悠悠地到了晏城。留家大少爷回来了的消息早已传到了晏城的留家。留家的下人们早就在门口等待留凌的回归，其中一个身材修长，文质彬彬的男子站在队首。

　　下车后，留凌和队首文质彬彬的男子相视而笑，两人的关系似乎不一般。楚飞虹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人。唐少钦下车见状，便故意撞了楚飞虹一下，低声在呼痛的楚飞虹耳边低声说：“在别人家门口发呆可不是个好习惯。”

　　留凌见二人都下了马车，便朝大家介绍道：“留昉，这是太医院的唐少钦唐太医，这是楚飞虹楚姑娘，正好到晏城寻亲，便跟随我到晏城来了。二位，这是我家兄弟留昉。”

　　众人看到楚飞虹均是奇怪，连留昉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这一向不近女色，甚至媒婆踏平了自家门槛都不娶亲的留大少爷居然从京城带了一个貌若天仙的姑娘回来，尤其是在自家老爷病重弥留之际，莫不是……带回来冲喜的？

　　【十一】
　　忽觉气氛有些不对的留昉忽然回过神来对众人说：“都进去吧。管家，你带唐太医与楚姑娘去安顿一下。哥，你刚回来，我们先去看看爹。”

　　“好。”留凌爽快地一口答应，笑容里带着信任和安心。随即大家便随着留昉进了留府。

　　楚飞虹和唐少钦被安排在了后院的客房里，两人住对门。楚飞虹连忙吩咐下人给她准备一桶水沐浴更衣。这十几日里，他们风餐露宿的，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虽说天气凉，可她还是觉得自己身上隐隐地发臭。

　　待楚飞虹沐浴更衣后，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她在房里，将岳舒泽留给自己的锦囊打开来，只见里面写着，磨牙巷，许满川。楚飞虹思考了片刻，便知道了岳舒泽写这六个字的用意。她对岳舒泽说过，她是以到晏城寻亲的借口准备跟着留凌的顺风车到晏城。所以，这是她到晏城寻找的“亲人”的名字。今天她收拾包裹的时候才看见岳舒泽的这个锦囊。楚飞虹很是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从京城远道而来的两位客人，自是与留家兄弟一起吃午饭。因着家里老人还病着，故而，也只是简单地用了一顿。

　　唐少钦吃完饭便随着留家兄弟进了主人留老爷的房间去给留老爷诊治病情。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整个屋里显得很沉闷，房中央的火盆里冒出的一星半点的火光，离床远一些的窗户也都被打开了，但离床远的窗户都紧闭着，而且黑色的窗帘紧紧地挡住了阳光的照射。很显然，窗户都是刚刚被拉开的。楚飞虹的目光很快地便看到了躺在床上休息的留老爷。

　　“爹，唐太医来了。让他给您看看。”留凌大步流星地走到留老爷的床前。留凌握住留老爷冰冷的手，他发现，留老爷的手冰凉得几乎没有一丝温度。

　　闻言，留老爷淡淡地拒绝了，可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鸡皮似的手，轻轻地回握了一下留凌的手，话也说得轻轻的：“凌儿，昉儿，爹是不行了，你们不用担心爹了。你们俩长大了，爹也该去看你们娘了。爹百日之内，你们俩赶紧成亲，别耽误了你俩的亲事。”

　　忽然，留老爷的眼神从两个儿子身上越过，扫过了孤傲的唐太医，落在了依旧一身红装的楚飞虹身上，脸上立即洋溢出了高兴的笑容。但……他的笑容慢慢地僵硬了，握着两个儿子的手，如同他的笑容一般缓缓地松开并僵硬了。

　　“爹……”留凌轻声地呼唤，觉察到什么似的，身子忽然瘫软下来，幸好被一旁的留昉扶助，忽然留凌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转身对唐少钦说，“唐太医您快来看看我爹。”

　　唐少钦见状，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却还是走上前去，认真地给留老爷诊脉，检查他的呼吸状况。检查完毕以后，他手轻轻地为留老爷合上了双眼，并将他的双手轻轻地收拢放好，复而转身对留家两兄弟说道：“留公子，节哀。”

　　话音一落，原本半靠在留昉身上的留凌，终于支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十二】
　　唐少钦赶紧给留凌把脉，稍许，他说道：“大少爷无碍，只是连日来赶路太过疲累，加之留老爷过世的打击，故而暂时性地昏厥，多休息些日子即可。”

　　留昉一把将留凌打横抱站了起来，眉眼间略过一丝惊讶的神色，很快便将留凌抱回了房间去安置了。

　　楚飞虹尾随留昉一起进了留凌的卧室。其实，楚飞虹很想马上揭开留凌性别的秘密。她看了看刚刚给留凌把过脉的唐少钦，他应该也知道留凌的女子身份了，心想要是能让他说出来就好了。可是此时唐少钦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她只好作罢。

　　留昉细心地将留凌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回头看见跟在他身后的唐太医和楚飞虹，做了个揖说：“留某家中需安排的事情太多，有劳唐太医楚姑娘照顾敝兄。”

　　“应该的。”唐少钦回礼道，虽然他的语气冷冷的，但还是让人觉得心安的。

　　“多谢了。听闻楚姑娘是来晏城寻亲的，待家父的丧礼过后，留某必当派人为楚姑娘寻找。”留昉说。

　　楚飞虹闻言，道了声谢：“小女子先多谢留公子了。”语毕，大家便开始各忙各的。留昉吩咐下人开始准备留老爷的丧仪，唐少钦去给留凌开药方，楚飞虹则坐在留凌床边拿着手帕擦拭着他苍白虚弱的脸。

　　擦拭着留凌脸庞的楚飞虹，认真地研究着留凌的脸庞。其实留凌的五官很是精致，穿起男装略带英气，如果换上女装的话，应该会很漂亮的。

　　这时，楚飞虹才开始思考起红线的事情。留老爷临终前留了话，让留凌和留昉在他百日之内成亲。虽然楚飞虹和留老爷的目标是一致的，但，留老爷的意思是留凌和留昉分别找个好姑娘成亲，而楚飞虹想的是留凌和留昉两人成亲。

　　按照现在的红线来看，一定是留凌听到了留老爷的病情，于是带着唐少钦一起行车赶至晏城。此时，留凌眼看着留老爷死在了自己的眼前，忍不住便晕倒在地。身为医者的唐少钦，出于职业本能，留在了留府照顾留凌。两人日久生情，留凌说出了自己的女儿身，嫁给了唐少钦。

　　要破这条红线也不难，只要让披麻戴孝的留昉和留凌多接触就好了。论和留凌日久生情的对象，谁能比得上留昉呢。

　　不过，楚飞虹现在首先要做的，不是照顾留凌，也不是帮忙办理丧事，而是给自己换一身素净的白衣，以免对逝者不敬。她穿习惯了红色衣裙，还没穿过白色的素衣。她刚换好素衣走出自己的房门，便看到了一脸惊艳的留昉。

作者有话说

　　哈，我来更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