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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重返杭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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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杭州了吧?朔扬刚要挑起窗帘,马车猛的刹住,引得他向前一倾。不解的探出身,他愕然发现车队前竟围了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看这架势——打劫?!古代的强盗果然比较明目张胆啊!兴致勃勃的倚着车门,他索性看起了戏。强盗们看到他明显一怔,纷纷露出垂涎三尺的样子。
为首的大汉最先回了神,虽然还是一脸猪哥相,但总算是能说出强盗行业的统一台词了:“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
威风凛凛的台词刚开头,朔扬已“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此树是你栽?”朔扬上下打量着强盗旁边那棵百年老树,笑问:“老爷爷今年贵庚啊?”
两边的人闻言都是一怔,这可是经典的开场白啊!几百年来,强盗们都喊着这几句拉开打劫的帷幕,被劫人要嘛认命交钱,要嘛回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冲上去展开混战,现在……这是什么情形呀?
“哈哈!”嚣张的笑声突的响起,所有人寻声一看,不知何时起车队旁竟出现了一个相貌平凡、青衣黑马的书生。朔扬心一动,这书生有些眼熟啊,他对自己认人的功力很有信心,这家伙是谁呢?
沈育青戒备的瞟了一眼书生,看向强盗:“在下飞虎镖局沈育青,当家的给几分薄面,回程时一定专程拜候。”他们做镖局的一般是不会轻易招惹这些强盗的,大家通常是彼此卖几分面子达成一种微妙的默契。现在,对这伙来路不明的强盗,他也不打算结成冤家。
不料,那强盗却骂骂咧咧的道:“少废话!钱和那小妞留下!大爷们就饶了你们的小命!”
沈育青脸一寒:“既然如此,飞虎镖局就领教高招了!”
转眼间,双方已大大出手,展开了一场混战。朔扬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像普通女子般躲进车里,可是让他待在看不到敌我情形的车里等着别人决定他的命运(安全过关?还是成为压寨夫人?)他可办不到。还是待在外面吧,虽然危险了点,不过……朔扬瞟瞟身侧气定神闲还有功夫探查他的书生,这个家伙似乎不带恶意,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镖师们分成两拨,一拨护车一拨厮杀。在他们看来些许毛贼怎么会是飞虎镖局的对手。强盗们也确实不怎么样,不一会就落了下风,就在沈育青以为大局已定时,强盗头子突然手一挥,树林里便如雨般射出利箭。
“该死!”沈育青顾不得追杀强盗,忙招呼人手回护朔扬。不料,刚一转身,他却见那奇怪的书生已挡在玉姑娘身前轻松的拨着箭枝。好高明的身手!暗叹着,沈育青已确定委托人是不会有危险了。一放下心来,他就怒火大起,索性带着属下扑向树丛,决心把这群不长眼的家伙一网打尽。
被书生挡在身后的朔扬目光一闪,笑了起来,嘿嘿,他终于知道这家伙是谁了,不就是那天戴着斗笠被他美色所迷(有这回事吗?你的脸皮也太厚了吧?)的紫衣人吗?眼睛一转,他霎时有了主意。
躲在树丛中的弓箭手身手并不高,不用担心朔扬安全的镖师们全力出击不一会就击溃了他们,没了弓箭支持的强盗们不一会儿就也被打得哭爹喊娘了。
料理了强盗,沈育青赶到朔扬面前:“玉姑娘,不要紧吧?”
“我没事。”朔扬平静的脸上毫无惊慌之色,让沈育青更觉佩服,若不是仔细查过她的呼吸步伐,此时他一定会怀疑这位玉姑娘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杭州富庶一方,怎么会有盗匪横行呢?”
“以前杭州附近平静的很,可是近几个月……”沈育青感叹的摇摇头。
“杭州以前有财神坐阵。”却是那奇怪的书生插了进来,“君泽风与朝廷交好,称雄商界,又素为江湖豪杰敬重。有他在杭州,各方势力都要卖他的面子。现在财神下落不明,君泽群可镇不住场面。”
父亲……朔扬浅笑道福:“刚才多谢公子相助。听公子所言似是对杭州甚为熟悉。我等正是要进杭州城,若不嫌冒昧,可否请公子为导?”危险的东西还是放在眼前才会比较安心嘛。
“这是在下的荣幸。”
沈育青虽觉得这书生来路不明,但同行以来已深知玉姑娘深谋远虑,料想她此时必有打算也就没有反对,只是暗暗提高了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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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
我又回来了……
望着那熟悉的城墙,朔扬竭力压下心头的激动。为什么要到杭州?沈育青曾问过这个问题,他当时的回答看似有理却不是全部的原因。之所以回杭州一是因为追杀他的仇家肯定想不到他会赶回杭州;二是冀望能探听到一些父母的消息,不管是好是坏他都想知道(对此其实他并不抱多大希望,仇家们既然费了那么大手笔掩盖他们在君家的罪行,又怎么会轻易让人得知财神夫妇的消息呢?更何况为了不引人疑窦,他也不敢大肆打探。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身边就跟了一个紫衣人的成员,盯紧他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三就是为了摸清杭州的情况。船运,商业,君泽群的控制情形……掌握了这些情况,他才能放心的出海,才能计划日后如何回来夺回一切。杭州,他的故乡,财神所在的地方,父母心血的结晶,他——绝不让给别人!
一行人进了杭州城,找个客栈住下,稍作休息,便分头在城里打探起船只水手方面的消息。朔扬自是趁机收集了不少自己想要的情报。他又存心想从书生那里挖出点内幕便执意拉了他同行,在二人各怀鬼胎存心结交之下,不几日他们就变得甚为熟稔。有了书生和飞虎镖局的帮忙,朔扬很快就打听到了当地最好的船和水手。买了最好的船,又找齐最好的造船师傅,朔扬和他们商量着把买来的船进行了一些改进。
在师傅们依依不舍的相送下(现代的知识加上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要唬弄几个古代的老实人还不容易吗?几番讨论下来,朔扬轻易就把几个古代人唬得五体投地了),朔扬几人又赶往码头,准备进行船手的选拔。
“没想到你还懂这些东西。”自称欧阳海的书生毫不掩饰他眼中的探究,“让我都开始期待你等会儿会怎么考那些船夫了。”
“多看书,多向别人请教,自然就会知道得多一些。”朔扬显得有些失望,“可惜,我本以为杭州的船运会更出色一些的,听说沈镖头那边找到的好船手也并不多。”
“杭州最近有些乱,很多商人,船和船夫都移到其它城市了。”欧阳海盯着他,“真是不可思议,不过少了一个人,居然整个城市都乱了。”
“你是指财神吧?”朔扬神色如常的回道,“其实也是可以想像的,财神以他财富和人品影响了很多人。我听说在杭州不只是珠宝玉器,很多其它领域也要靠他调节。他已经是整个杭州商业的掌舵人了。”
“你很崇拜他?”
“我们做这行的谁不想成就他那样的事业?”朔扬轻松打趣,“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个女子就没有雄心壮志吧?”
“你怎么会是普通女子……”欧阳海的目光轻轻瞟过右边一点,“我看见了熟人,过去打个招呼。你们先去码头吧,我一会就过去。”
朔扬点点头,不在意的继续前行。欧阳海目送他转过街角,才反向钻进一条小巷……
欧阳海穿过小巷渐渐缓下了脚步。见四周无人,后面一直跟着的中年人这才加快赶上,恭敬的行礼。
“什么事?”
“玉砌楼局面未稳,杭州商会几大成员聚会,打算拒绝君泽群出任会长,他请我们出手。”
“诚王不是想独吞君家,不让我们插手吗?”欧阳海不屑冷嗤。
“情况有点出乎意料,诚王也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
“追魂堡呢?”
“他们只是一群武夫,还被卫家堡缠上了,顾不了君泽群。”
“让他们各让出一成利益,我们出手。”
来人不解:“主上对追魂堡不是早有打算吗?”
“掩人耳目。”欧阳海淡然挥挥手,“谈妥后我会去见君泽群,这几天无事不要找我。”
“是。”属下恭敬的躬身退下。
欧阳海若有所思的望着天边一点,片刻才仿佛有了决定般开口:“听够了没有?”
墙后缓缓踱出了朔扬:“你果然很有来历。”
“你难道不知道,好奇心是很要不得的东西?”欧阳海盯着他,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我和你的世界无关,既然你不用担心我会坏了你的计划,冒然动手反而不妥。”朔扬笑得笃定,“你是这么冒失的人吗?”
“哈哈!果然是一颗七窍玲珑心。”大笑间,欧阳海已恢复成那个平凡无害的书生。
朔扬却毫不知死活的再捋虎须:“为什么跟着我?”
“像你这样的女子吸引几个仰慕者并不稀奇吧?”
朔扬坦然点头:“像我这样温柔体贴,美貌与智慧兼备的绝代佳人当然是会引来一大堆仰慕者,可是……你第一次见到我时的反应可不像是仰慕者啊!”
“第一次?”霎时气氛再次冷凝。
朔扬却依然神经大条的悠然自得:“我这人眼睛毒得很。虽然你刻意收敛,可是当你一动手时那满身的杀气就和先前盯着我的紫衣人一模一样。或许是因为戴了斗笠,下意识比较放松,第一次见时你毫不收敛气势,很令人印象深刻哦!”
盯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满身杀气似乎不由自主就散于无形。或许就是这份把他看作普通人般的轻松自在让他怎么也无法展露出冷酷狠戾的一面吧?轻轻叹口气,他的声音中蕴着无奈:“你这女人……难道就不知道害怕吗?”
他是真的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女人啊!虽然早知道她不会武功,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见了她的各种表现,却开始有些怀疑她是否其实是达到了师父所说的反璞归真境界,但今天她潜来偷听的行为却打消了他的怀疑,也让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完全是多心了,如果她和那人有关系就绝不会做出偷听这种冒险的举动。
深深看着他,欧阳海的眼中泛起几分迷蒙:“你……和一个人很像。”
和一个人很像?朔扬细细想着自己的女装装扮,和自己很像的……娘?!压下心头的讶意,朔扬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看样子很像是……不会吧?年纪也差太多了!而且这年代可不流行母子恋,可是……他娘长得很美耶,又不显老……
“这有什么可稀奇的?研究表明,世界上最少会有三个人长得相像。”
“刚见时真的很吃惊,不过……我已经查过了,她没有相像的女性亲属。”欧阳海笑了起来,那笑容说不清是轻松还是失望,“而且,她可没有你这么多心眼。”
“哼,我可是独一无二的。”朔扬心里疑虑更深,虽然可以确定紫衣人是独立于朝廷,追魂堡,君家的第四势力,可是看起来他们居然厉害到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是个更大的麻烦。还有他们和父母的恩怨——有很大的内幕啊!
“你这样心怀不轨的接近我,伤害了我弱小的心灵,是不是该对我有所补偿啊?”
“果然是见缝插针的奸商!我帮你的还少吗?”欧阳海很喜欢这种轻松的相处,没有压力,也不用掩饰自己。
“不要让我的船混进江湖人——不管是不是你的人。”
欧阳海一怔,显然是真的有过这种念头:“真要一个人出海?带些人可以帮你。”
“你确定是帮忙?”朔扬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对你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不感兴趣,你也不要插手我的世界。”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但这么毫不客气……欧阳海看着他半晌,悻悻叹道:“简直是避若蛇蝎啊,我本来只是想找些人保护你。”
“这样对你我都好。你那个主人——呵呵,不小心多听了些,要是知道你擅自派人保护一个毫无关系的人,那你处境就惨喽。”我也会变得很麻烦!朔扬暗暗嘀咕。
“唉,你……”欧阳海顿了一下,掏出一青一黑两个瓷瓶,“上船后把黑瓶里的东西掺入船员的饭中,青瓶解毒。这毒平日无碍,但只要闻到檀木香就会浑身疲软。”
这么神奇?朔扬毫不客气的抢过,“你会制毒?”
“稍有涉猎。”
朔扬眼睛一转,又打起了他的主意:“教我一点吧!明天就陪我去药店。”
“普通店里怎么会有好原料,不过对付一些普通人应该是够用了。”
“没想到你懂的还真不少。”朔扬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嗳,你说,如果有个人他吃过很多灵药,可是有一次中了很厉害的毒一直昏迷不醒,该怎么办?”
“昏迷不醒?应该是毒和灵药在体内相持不下吧。除非把毒解掉不然只能加大灵药的强度。不过,因为吃过太多,灵药的效果在他体内会大打折扣。所以最好使用比以前效力更强的灵药。”
效力更强?慧心果已经是极品灵药了,要到哪再去找更厉害的啊!朔扬想起怀中昏迷不醒的小黑不禁更为忧心。
欧阳海捕捉到他眼中的黯然:“难道……你出海其实是为了找灵药?”
朔扬恢复常态,慧黠一笑:“你说呢?”转身率先离开,欧阳海也自然跟上,心中更觉得眼前的女子如谜。
忙忙碌碌了几日,一切总算是准备的差不多了,朔扬本人也收获颇丰。不仅装上了满身的防身药品(举凡迷香、蒙汗药、毒药等一应齐全)还借着瞎逛的时机从欧阳海那里挖出一堆情报。这天,船终于要出海了……
“你——真的姓玉吗?”离别在即,欧阳海终于忍不住问出这个介意以久的问题。玉……并不是个常见的姓,而她,更仿佛是凭空出现一般,查不到任何资料。他不想让组织注意到她,只能冀望从她这里得到一些可以安心的保证。
“你不觉得这个姓很适合我吗?”朔扬模棱两可的说着反问,“你呢?欧阳海是真名吗?”
“就某方面来说,是。”欧阳海顿了顿,紧紧望着他,“你总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保持这样,好吗?不要掺入我的世界。”这样,他才能永远保住她这个特殊的存在。
朔扬沉默,他很清楚,这段日子的相处里,欧阳海对他相当纵容,不管是为了他的容貌(他可没忘记他曾经露出的迷蒙表情),还是因为他真的珍惜他们相处时的愉快氛围。“欧阳。”朔扬真诚的说,“只要你不侵入我的世界,我们就是朋友。”不错,他相信,在这个前提下,欧阳海真的可以成为秦穆、既白那样的朋友。可是……他的世界已经被他们破坏了,所以……转身走上船,船员们纷纷吆喝着开船,遥望着岸上已在和一个中年人交谈的欧阳海,朔扬勾勒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