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兴》吾心悦兮_

19、试水

　　唐文韬玩笑也开过了，便开始说正事了。他今天跟着高洋出去一趟，还算顺利。他们带来的茶叶干果这里倒的确不多见，只是这儿卖的吃食，就不太适合带回去了。唐文韬也在外头吃了一餐，深感口味不合，想来这儿卖的零嘴带回去，也不会多受欢迎。西市跟东市略有不同，只开早上，开到午时结束，摆摊得按着位子来，进去之前先交一百文钱，算作租摊子用。
　　“也行吧，咱们先把茶叶干果卖了就是了。反正带的不怎么多，卖个两三天足够了。”
　　唐文韬微微摇头，“我倒是不这么想。你带的五十斤茶叶，咱们分五天卖。一天十斤，多了不卖，这才好卖高价呢。左右另一队人不在，其他船队怕是没那么快到的，拖个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黄铮一想，也觉得在理，就答应了。
　　第二天，黄铮和唐文韬起了个大早，也没等高洋，拖了十斤茶叶和五斤干果，直奔西市而去。两个人带的东西不多，就只带了武夷山和两个伙计去帮忙做些体力活。武当山留在客栈里看货，顺便等等高洋。
　　两人经过一天的考察，也大概是明白了。这火琉岛上会说汉话的人其实不少，虽然深入交流有困难，做生意却是不怎么妨碍。口译这种角色，实际上可有可无。没有吧，也不是做不成生意，有了吧，还多一份支出。
　　到西市时，不过卯时三刻，市门还没开。他们前头已经有十几个担着货来的当地人，想来也是来这儿卖东西的，等着开市呢。西市倒是没有严谨的规矩，两个官吏模样的人顺着队下来收租摊钱，再发一块巴掌大的木牌子，算是凭证。
　　“这一摊就得一百文，那些卖菜卖水果的，能挣得了多少啊？”黄铮因为起了个大早，还没睡醒，一边说话一边打着哈欠。
　　唐文韬安静了一会儿，说：“所以说，赚钱糊口不易啊。你瞧那两筐子青菜，能有八十斤顶天了，我昨天问过价格，也不过两文钱一斤。”
　　黄铮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两人都是父辈白手起家，也都明白其中艰辛，不免有些感同身受。
　　到辰时时，西市门口的大钟响了六响，市门应声而开。先前发的木牌子上都标了摊号，领了牌子的就按着那号码，去找自己的摊。黄铮他们来得还算早，分得的位置还不错，在长街的正中间，一个带棚子的小摊位。两人将茶叶干果摆了出来，在边上插了个牌子，标示价格。
　　黄铮特意留了个小心机，带出来的茶叶全都是木盒子装的，一盒只有半斤的茶。装茶叶的木盒子是在自家铺子里拿的酸枝木盒子，上头描了龙凤呈祥之类的花鸟图，做工不算精美，却好看得很。这木盒在聚隆商行里头卖五十文一个，拿到这儿跟茶叶一块儿卖，等于赚两份钱。
　　黄铮的想法唐文韬自然是同意的，便标了价一盒茶叶卖一百文，等着买家上门。
　　火琉与内陆通商多年，当地人自然是晓得茶的滋味儿的，都颇为喜爱。火琉岛上四季闷热，不适合种茶，是以岛上的人们对茶叶稀罕得很。黄铮他们来的时间刚刚好，春茶正好上升了，又赶在了头一批上岛，正是茶叶供不应求的时候。十斤茶叶，一共二十个木盒子，黄铮他们只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就被一扫而空，连讨价还价的都没有。连他们带过来的五斤干果，半个时辰也卖完了。
　　这出货的速度比黄铮他们预计的要快得多，有些来得晚的摊子才刚支好棚子，他们这儿已经可以收摊了。
　　“倒是没想到，这么抢手。”黄铮把空箱子叠在一起，交给武夷山。
　　唐文韬点清了钱匣里的银子，把匣子啪地一声合上，在手里掂了掂，说道“是啊，一百文买半斤茶叶，还真下得了手。”
　　“你问过这儿的茶叶价了吗？”黄铮问道。
　　“嗯，问了。”唐文韬点头，“再过一个月，就有论斤卖的了，五十文一斤呢。按盒卖的也有，有贵的有便宜的，咱们这个算居中吧。”
　　黄铮点点头，说道：“好就好在咱是第一个。下次还得赶早，再带多点茶叶来！”
　　唐文韬轻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等他们回到尚宾楼时，高洋正坐在大堂里头，一脸尴尬地看着外头。武当山面无表情地在边上站着，身形高大魁梧得像一堵墙。高洋一见到唐文韬和黄铮回来，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就朝唐文韬跑去。
　　“哎呦，老板，您可急坏我了。”高洋赔着笑道，“我早上来的时候，您已经走了，可吓得我……您说，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您可以给提点提点。这突然走了，可真吓到我了……”
　　唐文韬没理高洋的絮叨，径自走进屋里，慢悠悠地喝了一大杯水，才回过头，冷冷地说：“我家伙计不都在这儿吗，怕什么？”
　　黄铮在一边看着好笑，却也不打算插嘴，只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了。
　　高洋脸上的尴尬瞬间更浓了，只好笑了笑，说：“不是，我是怕您自个儿出去，又不懂咱们的话……要是有什么不方便，我心里头也过意不去啊。”
　　唐文韬只点头，看不出表情：“不碍事。”
　　高洋干笑了几声，有些无措。
　　黄铮看着这人也可怜，就开口给他找了个台阶下：“行了，今天是我们决定得匆忙，高大哥见谅。明天咱们还得赶早市，高大哥也可以不比跟着了，一大早的辛苦。等过几天，咱们要进货了，再找高大哥求些经验，可好？”
　　高洋忙不迭应了：“唉，好！那……明天是不来了？”
　　“不辛苦高大哥了。”黄铮懒懒一笑。唐文韬看着黄铮，若有所思。
　　黄铮的话已经说得足够明白，高洋也知道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只好这么不尴不尬地走了。可怜他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几乎等于丢了饭碗。
　　“你这么说，就不知道到了我们进货的时候，他还肯不肯来了。”唐文韬又倒了一杯水，递给黄铮。
　　黄铮接过唐文韬的杯子，微微一笑，说：“他过几天还得来的。这时候没人来，只有他紧着我们的份。”
　　唐文韬一笑，说：“不是紧不紧着，是怕他越想越觉得我们不厚道。”
　　黄铮挑眉，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