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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长得漂亮的人,一旦做出委屈的表情总带着让人怜惜的楚楚可怜的韵味来。

      可能杜大小姐天生就有这种本能,苏州自称“尤物”,其实比时常表现如同歌舞陪酒女还要缠人热烈的杜如梦就大大不如。

      杜如梦是怎样一个人,苏州经过一段时间被迫了解而算是略知一二,但是有些时候果真是防不胜防。

      例如,杜如梦一脸玩世不恭的媚态下,遮掩着若隐若现的决然和果断。

      不愧是和杜先生骨子里一般血液的杜家大小姐。

      信手拈来的委屈只是一种假象,苏州近距离才看得到这隐藏的傲骨。

      铁骨铮铮的女人。

      一室静谧。苏州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不着痕迹地嘴角轻扬。

      大小姐说:“等我追到你,势必要和咱爸有一场恶仗要打。我是要让你做我女人的人,谁也不得委屈你……就算我也不行!”

      娇柔的声音要化成蚀骨沉沦的毒药,一点点渗透到苏州石头般生硬的心底,或许有一天苏州猛然回味过来,却发觉自己血里骨里甚至是灵魂里,都统统被染上了这味毒药。

      是否致命,就看下毒之人那可入药解毒的心。

      苏州情不自禁地别过头,有些苦涩地叹息:“大小姐,有些话不能说。即使你说得了,苏州命薄,也听不得。”

      “出得我口,入得你耳,我自是只对你一人说的。姐姐这般聪慧的人,相信有一日能够顿悟。”杜大小姐说。

      顿悟?苏州哑然失笑。她只觉得是杜如梦一人执迷不悟,她要等她“顿悟”,根本就子虚乌有的事,又怎生去顿悟?

      苏州岔开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便回房了。”

      杜如梦刚才惹她,这回不敢再无理取闹,左右苏州是要回的,她再怎么想,也不能扣着不放。

      气消了,两人莫名其妙又恢复了元气,杜如梦很大方地放苏州回去。

      一连几日,苏州又少见到杜如梦。她那日回房才忽然忆起杜如梦亲她的事,只怪杜如梦心思不纯,才引她不悦,细细想来也只算打闹,并非有轻薄之意。但后知后觉自己对杜如梦一举一动都太过敏感,不由烦躁不安。

      不见杜如梦不知是不是好事,但不见杜如梦苏州确实心情不怎么愉快。好在年轻帅气又多金的约翰先生这几日总能出现,和苏州讲述异域风情,英国的趣事,时光也能打发了。

      杜如梦从杜先生手里讨来了一支保镖队。杜先生对女儿很是慷慨,送了保镖队,还给队伍装备上最新的枪支和充足的弹药,甚至还特地让账房划了新帐,专供给大小姐的保镖队。保镖队人也不多,五十个刚好,个个肌肉遒劲,身手敏捷,是顶好的高手。

      杜先生之所以肯给杜大小姐这支保镖队,原因并不止因为杜大小姐第一次明确表达她需要,还因为日本人最近动作频繁得让人无法忽视。

      原意自然是好的,可大小姐的用途,就让保镖队队长汗颜了。

      杜大小姐掌握了保镖队的第一时间是集合了所有人,让保镖队给她……挖古董?

      真不知道大小姐的爱好是这么的……嗯,特别。

      如果是杜先生要求盗墓,挖古董来收藏这还算情理之中,可大小姐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做什么这么重口味?

      很多人当场面色就变了,小声议论着大小姐这是不是和谁有深仇大恨,指望着挖人祖坟来报复。

      可是杜大小姐冷眼旁观大家吵吵嚷嚷,最后只勾起一个妖媚的嘴角,沉声道:“我只要听话的人。不听话,不如你们还是回我爸身边去?”

      好吧,比起和杜先生这种喜怒无常帝王级BOSS,相信呆在养眼的杜小姐身边会相对好一些。

      保镖队队长一咬牙,真准备去挖土了。

      不过大小姐的想法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大小姐说,盗墓就算了,她觉得强抢民女倒是比较有意思。

      其实杜如梦只是想试探一下,会有多少人听话而已,挖墓这种事,杜如梦是文明人,不会干的。

      保镖队队长闻言沉默了半响,缓缓道:“大小姐,咱们还是盗墓去吧。”
      强抢民女什么的,并不比盗墓文明好吗?大小姐。

      大小姐:“……”

      没有盗墓没有强抢民女,杜大小姐只让他们去注意苏州的安全。

      有什么比苏州的安全更能让杜大小姐挂心呢?

      杜如梦手里把玩着约翰送她的袖珍手枪。手枪枪身是以银片打造,整把枪都是亮亮晃眼的银色,小巧精致,放在手心里谁也注意不到。据说射程有五十米,六发子弹,很能出其不意就杀人个措手不及。

      她父亲杜先生也有一把,小刀匕首伪装的枪,时常拿在手里把玩,她小时候常央着杜先生拿那把匕首枪给她削梨。还别说,杜先生削梨确实是一把好手,从来没有断过,叫大小姐一直佩服不已。这是杜如梦很难做到的。

      人家都说,杜先生是个凶残狠厉的坏人。在杜如梦眼里,她父亲却是一个疼她的好爸爸。只是杜先生不容易显露出来这种疼爱罢了。

      杜如梦把子弹一颗颗装进子弹夹里,转动手轮,眯起眼睛对准书架上一个清朝青花瓷瓶,朱唇轻启。

      “砰——”

      “哟,袁媛也在呢。”

      “唐经理。”

      “小月。”唐杰挺着有些隆起的肚子,油光满面地进来,笑呵呵地和几个人打招呼。

      戏班过了歇夏,再开戏,唐杰的殷勤也跟着再次席卷戏园。

      袁媛本是哄着邢师妹,让邢师妹不要和梁小月置气,没想到唐杰会一进来眼睛就黏她身上她略有些恶心,忍着不适对唐杰点点头,然后拉着邢师妹往别的地方去了。

      梁小月自然也察觉了,她只低着头,装作什么也没瞧见,心底却苦涩得难以言喻。唐杰本非良人,她也从未认为唐杰会是良人。

      唐杰像是故意的,揽住梁小月的腰身,低声在她耳畔窃窃私语,正巧被进来准备上妆的苏州看见。

      苏州只淡淡看了一眼梁小月,就坐到自己的妆台前,拿起画笔开始描眉。袁媛见梁小月离开,便凑了过来,看着苏州把眉向上挑,小声道:“最近不见杜家大小姐来了,是怎么了?”

      “她忙。”显然不欲多提这个话题,苏州只轻描淡写撇过。

      杜如梦忙得不见人影,她松了一口气之余,不觉有些失落。毕竟以前一抬头,一低头,随时随地看得到她,以前还觉得杜如梦阴魂不散,现在没有纠缠她,反而让她不大习惯。苏州略一停顿,低低垂眸不语。

      披上戏服,她仍旧是那个哀怨柔情的小生,才华横溢,却命运坎坷。才子佳人的戏,她演了一遍又一遍,唱了一曲又一曲,叫好满座,也不知她是在戏中还是戏外。

      她系上衣带,整理好行头,就听见前边有人喊登台。

      今儿个她仍唱的是梁祝,接的第八场楼台会。讲的是祝英台在思念梁山伯,却得知祝员外把她许给了马文才,恰好梁山伯上门访英台,两人在水月楼台相见,祝英台告知此事,气得梁山伯吐血还玉。

      搭台子的还不是别人,就是她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梁小月。

      梁小月在她进来后不久就先上台了。苏州听见人通传,便一撩衣摆,昂首阔步走上去。上了台,两人相见,梁山伯的情绪应很高兴,苏州眉眼盈笑,和梁小月分别落座,眼底温柔,激动而克制。

      在戏里,梁山伯深爱着眼前这个女子,而这个女子许了他终生,却要被马文才夺走。在戏外,她苏州也爱着这个女人,可她没来得及和她相许,她就被唐杰夺走……永远要不回来。

      说不分清到底这眼泪是戏里的梁山伯流的,还是戏外苏州流的。她只知道,她一直逃避的,在这场戏落幕之后,只怕真的要结束了。

      “既然九妹就是你,你为何又许马文才?”深深地沉重,苏州嘴角带笑,似是讥讽似是自嘲。

      “梁兄啊!难道你小妹心意尚不知?我岂愿嫁与马文才!”

      ……

      “梁兄句句痴心话,小妹寸心已粉碎。你可知堂堂衙门八字开,官官相护你总明白,那马家有财又有势,你梁家无势又无财,万一你告到衙门内,梁兄你于事无补要先吃亏。梁兄啊,梁门唯有你单丁子,白发老母指望谁?”

      梁小月抬眸回望,颤声道:“我英台此生已无望,梁兄你另娶淑女……”

      “哪怕是九天仙女我不爱!”苏州摇头沉声道。

      在梁山伯还蝴蝶扇坠时,她眼底的温柔一点点瓦解,慢慢凝结成眼泪充盈在眼里,淹没她摇摇欲坠的爱意。

      梁小月被她的眼泪惊得呆滞,一时间竟然忘记台词。忘词了,只愣愣站在原地看着梁山伯悲伤得望着她。

      班长见梁小月还没动静,皱起了眉。

      好在,梁小月还是将将回过神来了。

      ……

      梁山伯欲走,祝英台阻止:“梁兄,你这个样子,我……”

      苏州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来,让人感觉到她的哀伤,开腔唱道:“我死在你家总不成!”

      祝英台只能起身送他走。

      然后闭幕。

      第九场送兄。

      祝英台送梁山伯离开。看着苏州的身影,梁小月哽住,咬着唇忍住了眼泪。

      梁小月下意识就吐出下一句:“今日别后何时来?”迎娶祝英台……

      苏州恍恍惚惚地望着她。等我病好了就来,如果……

      如果我的病能好。

      如果我还活着。

      如果……

      如果。

      可惜,梁山伯和祝英台,注定没有如果。

      落幕。

      苏州下了后台,接过邢师妹递过来的手帕擦拭了一下额角的汗水,心情似乎很糟糕,不想多说话。

      梁小月走了过来,动了动唇。她知道今天苏州的异样,她也知道自己今天的异样。她让梁小月不安了。

      苏州,让她很不安。

      苏州顿了顿,对她点点头说:“我先回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苏州对她都是躲着的,不然就是冷冷淡淡的。现在主动和她说话,言语不带冷漠,温和一如从前。

      可是梁小月似乎更加不安。

      她怕极了苏州。

      她按捺住喜忧参半的情绪,点点头。

      门口又是一阵骚动,邢师妹喊道:“大小姐来了,是来找苏师姐的么?”

      苏州僵住。

      她果然看见杜如梦穿着藏青色旗袍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笑得妖娆妩媚,红色的指甲明晃晃地扣着白如霜雪的手肘,见她望过去,便把视线落在她身上。

      八月三号这天,真的很热。

      尤其是杜如梦的视线炙热而露骨地放在她身上,仿佛化成实体,胶着黏腻着她,让苏州浑身不舒服。

      呐,杜流氓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要脸。

      苏州低下头,避开杜如梦的视线,进隔间换下戏服。

      杜如梦和邢师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眼睛在看不见苏州之后就转到梁小月身上。她眼神隐晦地闪烁了一下。

      “杜小姐,这几天在忙什么呢,怎么没来看我们苏州?”袁媛也打趣杜如梦,她不是瞎子,在杜如梦进来之后眼睛一直粘着苏州她可是看得真真的。

      杜如梦轻笑:“我能做什么呢?”

      “真有意思,约翰先生来的这几日你都不来,你来的时候恰好约翰先生就不来了。”邢师妹抿嘴笑,拿眼睛看了一眼袁媛。

      “哦?”杜如梦笑渐渐少了不少,她敛眸道,“都是来找她的么?”

      她,说的是苏州。

      “是呢,”邢师妹点点头道,“约翰先生虽然听不懂越剧,但是每次苏师姐有场他就会来。来了就在杜小姐你原先坐的地方一坐半天。”

      听不懂还场场必到。

      杜如梦脸色不变,有些漫不经心地笑:“这样啊。”

      苏州刚好出来,手上搭着件风衣。

      杜如梦看着有些眼熟。她看着苏州走过来,风姿绰约,她很自然地接过苏州手里的外套,和袁媛、邢师妹告别。

      两个人并排离开,又遇上了唐杰。

      唐杰抽着烟,站在园里,看到杜如梦就扔掉了烟头,恭恭敬敬地喊她:“大小姐。”杜先生最近在大量调集军火,唐杰偶然听到消息都暗暗吃惊,只想能巴结一下杜如梦也是好的。

      杜大小姐:“唐经理。正好,我有件事想问问唐经理。”

      “大小姐说了就是,我唐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杜如梦扯住要离开的苏州,笑道:“你等等我。”又对唐杰说,“唐先生,你和日本人很熟吗?”

      唐杰沉了脸,警惕地看着杜如梦,笑容勉强:“杜小姐说笑了,鄙人怎么会和日本人勾上线。杜先生是哪里听来的谣言?”他心虚,以为杜如梦是杜先生授意的。

      杜如梦摆摆手,虚伪地笑:“不不不,是我个人比较好奇而已。既然是谣言也就罢了,是我唐突了。”

      “诶,哪里的话。”唐杰笑眯了眼,“大小姐没有什么事的话,恕唐某不送。”

      看着杜如梦和苏州离开的背影,唐杰脸色阴沉地隐约露出狠色。“一个女人罢了,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他又想到杜如梦近来的风声,冷笑道。

      出了戏园,苏州挣脱了杜如梦的手。

      杜大小姐顺势收回了手。她和苏州默默地走了一段路。

      苏州停下来,转身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跟你回家啊。”杜如梦理所当然的口吻。

      “大小姐,你家司机在等你呢。”苏州指着跟在她们身后远远缀着的车子。那是杜家的车,一眼可辨。

      杜如梦看也不看,拉着苏州道:“我要跟你走。你不上车,我也不上车。”

      很想叹气的苏州无奈地不搭理大小姐的任性。她要走着回去。

      “……”大小姐默。其实她觉得苏州才是那个任性的那个好不好。

      两个人较着劲一前一后地走。

      苏州看见从银行出来的约翰,上前打招呼:“嗨,约翰。”

      大小姐脸色不虞,她走到两人身边,扫了一眼衣冠楚楚的约翰。“你怎么在这?”

      约翰绅士地邀请:“今晚我请苏州吃饭,本来想等下去接你,没想到你终于出现了。我可否请两位女士今晚一起进餐呢?”

      原来苏州一出门就奔这里还不坐车,就是为了和约翰见面。杜如梦一肚子火。勉强把火压下去,她笑得不动声色,点点头:“地点我定,菜式我定。”

      于是,本该是杜大小姐计划好的两人晚餐变成了三人晚餐。

      杜大小姐是一个很喜欢热闹的人。但是她现在显然很不喜欢热闹,尤其是看到约翰绅士地先她一步为苏州拉开了椅子,两个人相视一笑的场景。

      大小姐抓着刀叉的手一顿,眼里冷冷的眼神刮着苏州。

      胸脯起伏大了些,看起来好像肚子里团了一团气。

      上菜之后,大小姐伸手要取苏州的盘子,约翰却更快一步拿走苏州的盘子,细细地帮苏州切割半熟的牛肉。

      大小姐的手空了,有些意料之外,盯着约翰温文尔雅的笑,脸色阴沉沉的,有些山雨欲来架势。收回手,大小姐取来红酒,给苏州面前的高脚杯倒了一点。

      不多。猩红血色的酒液在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卷起一个弧度,像极了暴风雨时排山倒海的浪潮,狂风暴雨翻涌汹汹。

      而后,渐渐归于风平浪静。

      苏州见到大小姐一直盯着酒液出神,眼底酝酿着汹涌澎湃的愤怒和隐忍,握着刀叉的手捏得指尖泛白。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喝酒。”

      杜如梦抬头看她,笑了一下,意味不明,似乎是讥笑,又似乎不是。她妩媚的脸加上那抹笑,让苏州心跳快了一拍。

      杜如梦说:“这杯,你喝么。可是本大小姐亲自给你倒的。”纡尊降贵的不屑,透露着杜如梦十分不高兴,也透露杜如梦试图通过语言上,给苏州施压。

      真是气急败坏了。

      苏州还没有回答,约翰就打断道:“女孩子,不便多喝。”

      苏州也没有心思喝,既然约翰挺身而出了,她也顺着话说:“改日我再陪你吧。”

      杜如梦的笑没有消失,仿佛不以为意,端着酒杯,透明的玻璃和白皙的指骨相应和,不知是那双柔荑的白衬得玻璃酒色更妖娆,还是酒色玻璃陈得柔荑更有韵味。

      她收回手,将杯口放在鼻尖细细嗅,垂下眼眸,抬手秀气地抿了一口,久久不语。

      苏州频频回头望着杜如梦,颇为心不在焉地和约翰交谈着。

      “苏州,我们大使馆想要请你去唱戏。”约翰瞧了一眼默然不语的杜如梦,向苏州提出邀请,“一场戏,十个大洋。”

      十个大洋?苏州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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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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