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兰余晖》血琴七杀

1、楔子+第一章

　　楔子

　　夜朝北疆屡被浦风人骚扰，一直不得安宁。夜朝灵申三年，朝中南尚书次子南渊得尚长宁公主。南渊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更兼文韬武略，才貌俱佳，表里俱秀，风流自赏，名播四方。
　　南渊带着4岁的儿子南音出走，离开了京城。当然，这是他兴之所至的心血来潮。他做事，其实很少考虑后果。他没有想太多就答应夜皇的赐婚，同长宁公主成了亲。因为他喜欢长宁那无人能及的闲适与幽雅，更因为那双眼眸，波光涌动，如同一泓秋水。而如今，他终于认识到了……
　　不，不能把他的出走归咎于公主的懒散和颐指气使，甚至不能归咎于他们平静无波的感情，无所事事却享尽荣华的生活。是他自己的问题，他厌倦了京城的繁华与奢靡。
　　南家在兰郡城郊有座宅院——离园，那就他要去的地方。

　　第一章居人共住

　　屋里的窗帘是合拢的，南渊把它打开。屋中有好几个月没人住过了。阳光和空气透了进来，一扫屋内的霉气。卧榻旁镶了镜子，南渊从镜子中看到那小厮就站在他身后，在笑。可一转过身去，他又肃起了面容，一副忠仆的样子。从他们来到离园以后，他就一直这样肃着脸孔，平板地四处忙碌着，现在又一脸肃容跟在他身后。他的下巴很尖。
　　“我不记得你，”南渊慢慢回忆，“我上次来离园的时候，你不在这里。”
　　“是，驸马。”
　　南渊肯定，他叫驸马的时候，是带着笑音的。
　　“你叫什么名字？”
　　“南顺，驸马。”
　　南渊并不觉得奇怪，下人小厮往往会被冠上主家的姓氏，以示所属。可是，为什么，他对这个小厮有种奇怪的感觉，究竟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还有，南顺的口音很奇怪，不是兰郡的方言土语，甚至不象夜朝的口音。

　　“要找个象样的厨子来，小公子的口味很刁。”南渊吩咐。
　　“是，驸马。”
　　又来了，为什么他老觉得这个小厮在笑他？尤其是叫驸马的时候。
　　南渊略微有些烦躁，走出了屋子。空旷的庭院，南顺居然私自遣散了离园所有的下人，而没向主家通禀一声。他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南渊记得从后门出去能走到文邰山。他按记忆寻找，那青翠果然又来到了他的眼前。轻轻拉过一段树枝，惊飞了几只小鸟。终于离开了——奢靡的京城，颐指气使的长宁公主，昏乱的生活，都已经被他丢在了远方，连同那个风流自赏的纨绔子弟南渊也一起被他扔在了京城。现在的南渊，已非昨日的南渊。

　　“阿顺，”南渊随口唤到。
　　“驸马有何吩咐？”那个忙碌的身影顿住，顺从的来到他身旁。
　　“你遣散了所有的家仆。”
　　“是，驸马。”
　　“为什么？阿顺，我以为这里有足够的奴才照料离园。”
　　“驸马，我觉得，当然，也许您不这么认为，这座空无人烟的园子，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实际上，在过去的一年，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为此，我可以把你送官法办。”南渊回头扫了他一眼。
　　“是，驸马。”
　　“也许，我等下就向兰郡县令递片子。”
　　“是，驸马。”

　　南渊一边看着池里的红鱼，一边用言语试探阿顺。他心里有错愕，更觉得有趣，京城的规矩森严，是没有这么大胆的奴才的。虽然说着送官法办，但是其实他没有任何这种意图。相反，他对这个奴才有兴趣。

　　“如果，我不送你去官府，你会怎么样——阿顺？”
　　“我会老老实实服侍您，驸马爷。”
　　“你——真能做到？”阿顺在“驸马”之后加了个“爷”字，南渊突然觉得有什么被他这个字挑动了。
　　“让我服气的主子，我都会很小心伺候的。驸马爷。”
　　阿顺的面孔依然肃穆，眼睛里也没有任何虚浮。南渊突然觉得，他说的是真话，而且话语中没有他一直感觉到的那丝噱笑。突然想到，如果是长宁公主来到，恐怕她绝对不会觉得阿顺有趣，“这样的奴才，应该好好教训。”

　　又回到主屋，屋中的屏风是他的手迹。剑拔弩张的笔锋，犀利的文字，那就是曾经那个傲视四方的南渊啊。手搭额际，轻轻揉搓，现在的我，还是这个样子的吗？

　　躺在塌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屋里有种奇怪的香气，恩，应该是墨香，奇怪的墨香。南渊起身寻找，在书案的砚台中看到了还未怎么干涸的墨迹。镇纸下，更压着一张纸笺。南渊轻轻把它抽出，那是一笔很劲的魏碑：

　　南家有子已长成，渊默博才可从容？

　　对联藏名南渊，是说他吗？是谁，这么大胆，敢私自动这屋子里的东西。是阿顺吗？再次望向手中的纸笺，左下角签了很淡的一个飞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南渊盘膝坐在塌上，刚要挪开枕头，却发现枕下有一本书，是《道德经》。南渊拿起书，掀开，果然书上也签了一个飞字，表明了主人。南渊不觉捏紧了拳头，书留在了他的塌上，那么人呢，也曾经在这塌上逗留吗？

　　墨迹未干，人，前两日应该还在，未走多久。
　　是谁？阿顺吗？他有这个胆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