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针行走》沁渝

1、逆时针行走。

　　8点15分
　　要了薛羽的车钥匙
　　——他说明天帮我配一把新钥匙
　　打开那辆锈迹斑斑的老式永久牌自行车
　　我 一个人 在黑夜里踏着校园的水门汀路面
　　出发了。
　　耳朵里塞满了张信哲柔肠欲断的
　　音乐。从《雾中机场》起飞。
　　我的有些噪音的车轮子在九舍前面的
　　坑洼不平的逼仄地面起飞。
　　一辆新式山地车被撞了个趔趄
　　我仿佛看到了一双憎恶的眼睛——对，长在
　　车龙头上诅咒我。
　　我只能诅咒拥挤和狭窄
　　不过我礼貌地扶起它，把它往里塞
　　逆时针绕圈把时间给倒转过来。
　　《爱就一个字》，张信哲告诉我。
　　这不是废话？
　　难道你还会说爱时崩出一个词儿？！
　　绕过夏雨岛，我还是没有摁响车铃
　　人很多，甚至突然窜出了个上体育课时的同学
　　车铃没有招呼他，因为他的背在我前面行走。
　　或许我的轮子碾到了他的脊椎
　　但那是影子不必害怕
　　共青场上没有了矫健的身姿
　　再快的步子也转不过我的轮子。
　　《某某某》一个接着一个，像灯光下崭新的
　　长城，聚在报墙下，闲庭信步地
　　仔细品位/咀嚼着早已过时的新闻。
　　分针在主席的身后拐了一个大圈
　　或许逆时针走了3/4的外围
　　圆周。而非时间，也许1/4
　　黑压压的人群，男男女女
　　伊里哇啦，吐着含有从A到Z的英语单词。主席高高在上
　　挥舞着右手。听那帮家伙说着十九世纪的语言
　　我没有看清哪怕一张年轻的脸庞
　　吱吱作响的前轮在主席面前只停留了不到
　　1/3秒。那帮人便被我留给了二十一世纪。
　　高大笔直茂盛的杉树与丽娃河水比试着
　　朝上朝下的高度。
　　从树叶缝间一抬头，我看见了一颗
　　星星。唯一的星辰。没有闪动没有位移
　　目力所及，星星旁有一轮圆月。明天才
　　十五，怎么今天圆了？
　　想估测出星月之间的距离，在我的右边
　　赫然处理着计算机中心
　　我的车铃一直没有摁响
　　这里可是国际中心
　　他们能听懂铃声的所指吗？
　　我穿越过一对恋人的背
　　《如果你愿意》我愿把这个行走的里程
　　拉长，拉直。
　　驶向很黑暗的角落。
　　操！黑暗里车轮迷路了。
　　一件白色的衣服在黑夜中亮闪了一下
　　那里面包裹着水做的东西
　　因为就在我的左岸
　　停靠着一艘打捞垃圾的木船
　　那么安静。
　　我转身重复一段路，与恋人们的脸对闯而过
　　我肆无忌惮地捕猎他们甜蜜的表情
　　一位白色肤种的女人像那颗星星
　　一样在 我抬头的一瞬亮了一下。即使如此
　　我仍没看到她的脸
　　只看到那双颀长的腿。
　　如果你愿意
　　我愿意是那轮明晚的圆月
　　想要测量她的高度，车已骑过了计算中心
　　在河桥上，我用力蹬车
　　为了能在车上和桥上
　　毫无遮拦地仰望那轮月亮。
　　再没有听到那轮母校之钟声响起
　　该不会我的逆时针抵消了它
　　顺时针转动的轮轴和声音。
　　翻过一座桥，一盏盏戴着博士
　　帽的路灯在夹道迎接/欢送我。
　　在出发的地方汇合
　　下意识看着那块朋友送的表
　　秒针仍在有节奏地顺时针行走
　　尽管看不见那时针和分钟的走动。
　　最是那一低头的凝视
　　时间坐标指向20：59
　　两年后我将带着这块没有玳瑁的表
　　独自离开。
　　这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