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尽欢》月半未了

47、失败者

　　林清婉看到何檀，笑道：“有劳何三小姐久等，日间无事便看会子书，不防便睡着了，倒要梳洗一番才能见客，这茶喝着可还好？是太皇太后赏赐的顾渚紫笋，我喝着不错。”
　　何檀怎会喝林清婉的茶，这女人心思歹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能不防。见林清婉神情悠闲，无一丝紧张慌乱的神色，心想这女人真会装，好似今日之事与她无关似的，便道：“林美人睡得倒是安生，宫中出了事，林美人可知道？”
　　林清婉略一沉吟，问：“可是懿妃娘娘遇袭之事，倒是有宫人来禀，我还想着去向她道惊呢，后又听说懿妃娘娘有了龙嗣，要靜养方没过去。”

　　何檀见林清婉的神色依然平静，便紧紧盯着她问道：“既然听说，林美人可知是何人所为？”
　　林清婉笑了笑：“若说是别的事我倒不知，若何三小姐问懿妃娘娘遇袭一事，我倒是略内情。”
　　何檀原想着林清婉肯定推说不知，没想到她如此说，倒是诧异，便道：“原来林美人知道内情，愿闻其详。”

　　林清婉也不急着说，只道：“既然懿妃娘娘吉人天相，如今安然无恙，何三小姐也不必着急，坐下喝盏茶，慢慢说罢。”
　　何檀见林清婉这般镇定，便端起茶盏，闻了闻，果然是顾渚紫笋的清香，她在寿安宫住，太皇太后爱喝这个茶，她自然不陌生，也不是不爱喝，但此时不过作个样子，并没有真的喝下去。
　　林清婉捧着茶盏，动作优雅地喝茶，低头用帕子拭嘴的时候，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抬起头时却又是一副娴雅温和的样子。

　　“此事我已禀告给太皇太后知道，罪魁祸首现在估计已经拿下，也不知道伏法了没有？何三小姐怕是不知道吧？要不然就不会得闲来我这处喝茶了。”林清婉笑得妩媚，何檀，哼，你虽然厉害，也有想不到的事吧！

　　何檀内心不是不震惊，林清婉如此说，自是找到了顶罪的人，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恨不得马上回寿安宫问太皇太后。
　　“既然如此，便不叨扰林美人了。”何檀不想与林清婉周旋下去了，林清婉提前下手，她还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如今来探动静，林清婉话中居然有她不知道的事，让她感到焦灼不安。
　　林清婉也不留，含笑道：“何三小姐慢走，下回再请来喝茶罢。”

　　何檀匆匆赶回寿安宫，在门口已觉得不妙，比平日多了守卫不算，见她回来，居然还拦住不让进，道是要先禀告太皇太后，得了允许才能进内。
　　何檀心急如焚，又不敢硬闯，不知内里是什么情形，她向守门的侍卫打听，这些侍卫都是保卫太皇太后安全的，平日对何檀也恭敬，这次许是得了命令，竟然守口如瓶。
　　不过等了一刻多，何檀却觉得无比漫长。
　　太皇太后口谕让她进去，何檀也不管传令的宫人，飞奔入内。

　　还没到正殿，已见几名宫人抬着一具白绫包着头的尸体出来，看衣着是一名女子，衣衫华贵，还不是普通宫女。
　　“是谁死了？”何檀厉声问。
　　宫人见是何檀，不敢不答话，回道：“容王沈侧妃谋害懿妃娘娘，查明属实，赐了鸠酒。”
　　何檀呆住了，她想伸手去掀开尸体蒙面的白绫，颤抖片刻又收回手，终是没有勇气。
　　怎么会？怎会这样？
　　宫人见何檀呆呆立在那里，等了一会，见她没有动静，便自抬着尸体走，何檀也不阻拦。

　　何檀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入大殿的，见到太皇太后，木然行礼，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你见到了？”太皇太后语气淡然。
　　何檀点点头。
　　“沈氏欲谋害懿妃，还想推到于侧妃身上，死有余辜，不过念在沈家人不知情，只她一人领罪罢了。”太皇太后道。
　　不是宽容，怕是心虚罢，何檀心想。

　　“此事林美人早告知于我，有沈氏写的字条为证。原以为沈氏只是一时之气，若是她不动手，也就算了，没想到她胆大包天，明着唆使林美人出手，暗里却下毒手，若不严惩，也对不住懿妃和于侧妃。”太皇太后道。
　　何檀纵有千言万语，此刻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她自认胆识智谋可比男子，可手上并没有沾染过无辜的人命，因为她轻估了对手，让沈采薇无辜惨死，心中是难以言喻的挫败和愧疚。
　　她的计谋，原来早已被人看穿，还反将了一军。

　　她就觉得奇怪，白露宫有人盯着林清婉的一举一动，但林清婉除了到寿安宫请安和与沈采薇见了一面，一直没去其他地方，她身边的宫人也没有异动。
　　毒蛇袭击一事林清婉是如何布置的？
　　还要就是太皇太后为何没有露半点风声？
　　沈采薇已死，再多的猜疑和悔恨也没有用，有些事她会查，有些人她不会放过，她就不相信，那人会就此收手，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何檀告退，回到自己的房内坐下，默默思索，心底一片冰凉，原来太皇太后表面上倚重她，对她好，实际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的。
　　云欢有了身孕，自不能惊动，只不知她知道了沈采薇的死讯会如何？云欢心底纯善，千万不要因此动了胎气。
　　于婴宁动手可以，让她想法子是没可能的了。
　　无邪这家伙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
　　何太后只有私心。
　　定国公府算了，那个泥潭能抽身已是不易，又岂能让自己再受他们掌握。
　　想来想去，竟找不到同盟和帮手。

　　沈采薇毕竟不是普通宫女，死了不可能悄无声息，云欢还是知道了，为此抑郁了好几日。计谋虽然是何檀定的，可到底是因为她，沈采薇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可那么一个鲜嫩美丽的女孩子，因为她们的原因死了，让她怎么能不难过不后悔。
　　要是自己不同意，沈采薇是不是就不会死？
　　也许宫中斗争就是那么残酷，可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皇帝察觉到云欢的不对，何檀与云欢、沈采薇的合谋就算他先前不知，沈采薇死了他有暗中调查，已知道大概。
　　云欢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做了大逆不道之事也只能先放到一边，他只能小心哄她开心。
　　何檀就没那么好命了，皇帝气她竟敢瞒着他与小丫头合谋，小丫头那么笨，万一有危险躲不过怎么办，到时她搬出镇守边关的爹来也没用了。
　　何檀被皇帝狠狠申饬一番，要不是还要拿她做挡箭牌，就要快马加急送她回边关给她爹看管了。

　　女人一怀孕就会变得古怪，不是脾气便是胃口。
　　云欢是两者皆有，她开始吃什么吐什么，一向温和的脾气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