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尽欢》月半未了

26、夜相会

　　慈宁宫出了人命，宫中三大巨头皆怒。
　　何太后怒的理由是，小小贵人竟敢在哀家儿媳妇的生辰宴上下毒，下回是不是就要毒死哀家了。茅头直指云欢和背后的皇帝。
　　太皇太后怒，她礼佛多年，回宫没多久宫中便出了这等事。沈家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到了跟前，吵得她头痛。宫中女人勾心斗角不稀奇，私下的手段多了，可这样明目张胆地下毒，毒死的是三品大员家中嫡女，人家只是进宫陪伴太后，还不是皇帝的妃嫔，就这样死了，朝中一片哗然。
　　皇帝怒，死的是谁不重要，可是针对小丫头就不行。

　　事情一出，何太后火速赶到，当下便令人拿下云欢，八角与花椒挡在前面拼死相护，僵持到太皇太后和皇帝赶到。
　　何太后认为是聂贵人下毒，因为面是她做的，杀人动机自然是因为沈采眉得罪了她。
　　皇帝自然不会让人就这样将他的女人定罪，他据理力争道，面虽是聂贵人做的，可别人吃了都没事，将面端到沈采眉面前的亦不是聂贵人，中途有没有人做手脚很难说。
　　找到端面的小宫女时，却发现她已经死了，死状与沈采眉一模一样。

　　太医验过，死的两人是中了一种极为霸道的毒。药，几乎是入口封喉，小宫女身上没有挣扎的痕迹，身边丢着一张包过毒。药的纸，应该是服毒自杀。
　　皇帝下令严查，慈宁宫上下，不管宫女太监还是世家小姐，都有嫌疑，一律不得出宫。
　　八角和花椒打伤了不少慈宁宫的人，何太后不依不饶，一定要惩罚八角和花椒，还有杀人疑凶聂贵人。
　　皇帝当然不答应，还要带她们走。何太后撒泼不让，搬出先帝来大哭了一场。最终是太皇太后出面定夺，两名丫鬟以下犯上，各杖三十，聂贵人则由太皇太后带回寿安宫看管，嫌疑没洗脱之前不准出寿安宫。

　　太皇太后倒没太难为云欢，虽然被关在寿安宫，小小一间房内床榻桌椅俱全，看着似是宫女住的房间。
　　已经三日了，三餐饭菜按时送来，茶水也不缺，只是没人与她说话，那些宫女仿似哑巴，送东西来放下就走，问也不应。
　　云欢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怎样了，她晚上睡不好，吃饭也没有胃口，三日间便瘦了一圈。

　　晚上，她正瞪大眼睛看帐顶，她不吹熄蜡烛，看守的宫女也不管，蜡烛供应也管够。
　　亮光让她好过些，一闭上眼沈采眉死不瞑目的模样便在眼前，虽然人不是她杀的，可也是因吃了她做的面中毒而死，总是觉得愧疚。
　　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又会跳舞，说没就没了，真是人生无常。
　　究竟是谁在面里下毒？太狠毒了，沈采眉那日说话虽不好听，自己并没恨她，更不会作出毒杀她的举动，连想也没想过。

　　有人敲门，不是幻觉，是真的，轻轻的叩击声。
　　宫女要进来可不会敲门，是谁？
　　云欢一骨都爬起来，轻轻走到门边。
　　门外的不知是什么人，云欢不敢冒然出声。
　　“我进来啦。”门外女子的声音似乎听过，又想不起谁。

　　门开了，居然没上锁吗，也没有人看守？云欢没有躲闪，站在门口与来人直直相对。

　　居然是何檀。
　　“不请我进去坐？”何檀笑。
　　“哦，何小姐请。”云欢才反应过来，退开一边。
　　何檀也不客气，在房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云欢只能坐在床上。

　　何檀打量四周，道：“倒是委屈你了。”
　　云欢不知道何檀来意，只能道：“不委屈，也住得惯。”
　　何檀很随意道：“你住得惯，可有人心里不惯呢。”
　　云欢不知何檀此话何指，只能保持沉默。

　　“你煮的素菜很好吃。”何檀道。
　　云欢“嗯”了声，何檀是皇后人选，这样相处她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煮的芹很爽脆，是如何做的？我煮的芹一煮就软了。”何檀竟然向她请教。
　　“这很容易，记得要先热后冷，用滚热的水一焯即捞起，捞起后尽快放入冷水内浸泡，这样处理过的芹就爽脆。”云欢恭谨道。
　　“凉拌木耳的酸辣汁配方你能抄一份给我么？厨子怎么调也不及你那个好吃。”
　　云欢有些为难，房里并无可供书写的工具，她想了想道：“明日我问人要些笔黑纸砚，写好让人给何小姐送去。”
　　“薜荔冻也很好吃，能替我做一锅吗？拿来兑的那几种蜜汁也要。”何檀道。

　　敢情何檀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就是为了跟她讨论吃的，云欢心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让她怎么答应，只得道：“听何小姐的吩咐。”
　　“叫我何小姐太见外了，听着别扭，你便叫我阿檀罢。”何檀道。
　　瞧何檀的神色不似说笑，云欢想了想，何檀说不定便是她的顶头上司，她怎能叫何檀的名字。觉得何檀年龄应该比她大，便道：“要不我叫你檀姐姐罢。”

　　“可别！这些天我听姐姐妹妹听得都快想吐了，你可别来凑热闹，还是叫我阿檀吧。”何檀摆摆手，又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些人明明心里恨你讨厌你，还得装出笑容，姐姐妹妹的叫得亲热。背后却恨不得捅你一刀子，虚伪得要死。”
　　云欢明白何檀说的是哪些人，没想到何檀如此直爽，照说皇后不应该是温和大度，贤良温柔的性子么，便是事实，也不能这样尖酸刻薄说出来吧！她虽然也有这种看法，可一直都是埋在心里不敢说的。

　　“好，我便叫你阿檀，你亦叫我阿欢。”云欢觉得自己有些喜欢性格直爽的何檀了，暂时叫叫也无妨罢。
　　何檀笑了，“这才对！”又道：“夜深了，肚子也饿了，我们去煮宵夜吃吧。”
　　我们？可是她还被关着，能出去么？
　　何檀见云欢犹豫，猜到云欢心里所想，便拉起她的手道：“没事，有我呢。”
　　何檀有一种令人安心信服的力量，云欢也就跟着出去。

　　有何檀带路，一路没遇危险或阻挡，很快就到了寿安宫的厨房。
　　“做面吧，你在慈宁宫做的面我还没有尝过呢。”何檀道。
　　食材很多，做面自然不在话下。
　　何檀充当助手，居然烧火也蛮熟练。
　　“阿檀那日为何不去？”云欢随口问。
　　“我若去了，只怕死的便是我。”何檀道。
　　云欢吓了一跳，想问，又想起每夜的噩梦，算了，还是不要问。

　　“煮多点吧，等会还有人来。”何檀道。
　　“谁来？”云欢诧异。
　　“你猜。”何檀盯着她，表情似笑非笑。
　　怎么猜得出，她又不是未卜先知，便老老实实道：“不知道。”
　　何檀掩嘴笑，笑完幽幽叹气道：“哎～有人要伤心了。”

　　云欢蓦然猜到，心有些呯然，张口想问，又不好意思。
　　“欢儿。”背后已响起熟悉的声音。
　　云欢转过身，四目相对，果然是皇帝，他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心疼，直直看着她。
　　云欢又是委屈又是甜蜜，他终于来看她了。

　　碍于有人，她不敢扑过去，他也克制住，两人就这么相对看着。
　　“才两三日没见，至于么？”有人小声嘟哝，那眼神的痴缠劲，仿佛经历过生离死别似的。
　　咳咳，先把面煮好，再看个够行不！
　　总算云欢还记得，福了福身道：“皇上，容嫔妾先煮好面再与皇上叙话。”
　　皇帝等待不得，上前握住云欢的手，低声道：“让她煮。”
　　云欢被拖走，留下何檀直撇嘴，这简直是新人入洞房，媒人丢过墙啊，他们好意思么？她辛辛苦苦替他们安排，想吃碗酬谢面还得自己来啊。

　　“朕想你。”外头一座假山的后面，皇帝已拥云欢入怀。
　　“我也想皇上。”最后一字余音未尽，唇已被皇帝封住。
　　令人眩晕而甜蜜的吻，云欢靠在男人的怀抱，觉得安心无比。
　　她有他，他相信她，已是足够。

作者有话说

　　明日作者君去外地，不一定有空码字，尽量吧。周二回来，周二晚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