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都嫣影》歆竹慧心

38、梨花春雨

　　酒过三巡，宁嫣仿佛已有了醉意，脸色绯红、眼神迷离，就连呼出的空气都隐隐带着若有若无的酒香。
　　看着宁嫣又要执壶倒酒，拓跋烈适时地按住了她的手，温和地说：“饮几杯是个意思就好，再饮下去怕是要醉了。”
　　“不成，嫣儿还未饮够呢。”下意识的一声娇嗔，竟流露出些许小女儿的娇态，这是从未在拓跋烈面前出现过的宁嫣，一时间竟叫他移不开眼。
　　趁着拓跋烈愣神之际，宁嫣快速执起酒壶，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皇上，按我们大周的习俗，每到春天总是会饮一杯黄酒，最好的黄酒莫过于女儿红。可是今日所饮的女儿红性质温和，不如我以前在太傅府饮的浓醇甘冽。”
　　在一旁伺候的秦升听到宁嫣这番话，冷汗都要出来了。这位当真是喝醉了什么都敢说，现在已经是元朝，当着元朝皇帝的面还敢提大周，要是其他人，估计早就按大不敬治罪了，可是皇上不仅不恼，还一脸宠溺地亲自为宁嫣布菜，生怕她只顾着饮酒而不吃东西。秦升心里嘀咕这人和人真是没法比，索性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今日的女儿红是朕顾念你的身子，特意叫人备了温和些的拿来，看来宁姑娘很是不满意，不如过几日宁太傅进宫时，朕拉下脸向太傅讨几坛好酒，再和姑娘畅饮一番。”
　　“皇上绕来绕去，竟是惦记着爷爷的好酒。不若皇上下旨让宁嫣回太傅府修养吧，到时宁嫣请皇上去府中饮酒，除了爷爷的好酒，宁嫣保证府里的景致也会让皇上流连忘返。”
　　拓跋烈正在夹菜的手一顿，没有理会宁嫣的话，只是淡淡地说：“看来宁姑娘是真的醉了。如果姑娘当真想家，朕会择个日子亲自陪姑娘回去一趟。”
　　听着拓跋烈的这番说辞，宁嫣又仰起头喝下一杯酒。许是喝得又快又急，宁嫣被呛得连连咳嗽，拓跋烈一边给宁嫣拍着背，一面吩咐秦升准备醒酒汤，慌乱间，谁都没有留意到宁嫣眼角的一滴清泪。
　　真的醉了吗？也许是醉了吧，而此时的心境却是但愿长醉不复醒。
　　御膳房的小太监一路小跑着把醒酒汤送了过来，宁嫣却推到一旁，双眸盈盈地看着拓跋烈说道：“皇上，宁嫣没醉，不想喝什么醒酒汤。不如趁着这满园春色，宁嫣为皇上跳一支舞如何？”
　　还未等拓跋烈回答，宁嫣便跌跌撞撞地起身，在梨园里随意地舞了起来。微风渐起，吹落的花瓣纷纷落下，身着雪纱素裙的女子在花瓣中翩翩起舞，与梨花的神、梨花的韵已经完美融合，就好似误入人间的梨花仙子，一不小心就要羽化升仙。
　　拓跋烈尽管一时看呆了，但是怎能让这已经来到自己身边的仙子随风而去呢？仿佛是瞬间下定了某种决心，于是毫不迟疑地大步向宁嫣走去，一把将其抱了起来。
　　“秦升，传朕的口谕，今日没有朕的传召，任何人不得踏入梨园。”
　　“皇上容禀，肃亲王在离京时特意嘱咐奴婢要服侍好姑娘，请皇上开恩备轿辇送姑娘回凝烟阁休息。”寇儿突然冲出来跪在拓跋烈的面前。
　　拓跋烈看着面前跪着的寇儿，冷哼道：“你倒是个忠心的，秦升，你看着办吧。”于是抱着宁嫣向梨园的寝阁走去。
　　半梦半醒之间，宁嫣好像又看见了昔年少男少女在园中饮酒的情形。
　　少年夺下少女手中的酒杯“嫣儿你身子不好，只能喝一杯暖暖身。”
　　“每年都是这句话，程枫哥哥，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爹、娘和爷爷还没这么管我呢，今日就允我多饮一杯吧。”少女撅着嘴，像小猫一般可怜兮兮地看着少年。
　　“你啊......，说好了只多饮一杯啊！”少年无奈地执起酒壶，给少女添了一杯酒。
　　“我就知道程枫哥哥对我最好了，嫣儿最近又学了一支舞，现在跳给程枫哥哥看可好？”说完便如一只展翅的蝴蝶，在园中的梨树下飞快旋转。
　　少年痴痴地看着舞动的少女，大声说道：“嫣儿，程枫哥哥现在最想喝的是你出嫁那天的女儿红，以后除了我不许在别人面前跳舞！”
　　少女听到少年如此直白的表白，不禁羞得满面通红，娇嗔了一句：“讨厌！”便提裙跑出了园子。
　　“以后除了我不许在别人面前跳舞......不许在别人面前跳舞......”少年的声音不停地回荡在我耳边，随后便是一声声急促地呼喊：“嫣嫣、嫣嫣，醒醒。”
　　宁嫣睁开眼睛后，看到的不再是梦里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而是拓跋烈如鹰隼一般的黑眸，犀利得直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