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都嫣影》歆竹慧心

2、前尘往事

　　围村是靠近云都的一处偏远乡村，在围村的一户普通农家里，宁嫣自醒来后一直不言不语，看完太傅所留的书信后只是蹙着眉，然而小蕊却发现小姐已经不知不觉拧紧了裙边。戚叔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粥放在桌上，劝到：“小姐，都一天了，您好歹吃点东西吧。”
　　宁嫣拿起勺子喝了两口粥，一滴晶莹的泪珠滴进了碗里。宁嫣已经不记得上次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自出世起自己就被爹娘宠上了天，更是被身为太傅的爷爷疼到心坎里，就连之前听闻爹娘生死不明、程枫哥哥战死沙场宁嫣都没有掉一滴泪水。因为她明白，比起亲眼看着大周朝覆灭，对于爹爹和程枫哥哥而言，战死沙场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可是现在连爷爷都要离开自己了吗？爷爷居然要以死明志，是啊，国都破了，家又何在？爷爷贵为天下清流的表率，一生辅佐大周三代帝王，又怎会对北狄人俯首称臣。爷爷在信里让自己坚强地活下去，去寻找在战场上失踪的爹娘。想到下落不明的爹娘，宁嫣心里一阵绞痛。
　　“小蕊、戚叔，现在云都城已破，我想拓跋烈马上就要登基称帝了。拓跋烈刚刚登基，政局不稳，正需要天下清流的支持。爷爷的门生遍布大周，所以拓跋烈是决不会对爷爷不利，相反，他一定会极力说服爷爷归顺新朝，用爷爷的威望来笼络人心。所以我现在不能走，我要回去找爷爷，如果晚了，我怕爷爷真的殉国就什么都来不及了。我已经失去了爹娘、失去了程枫哥哥，我不能眼睁睁地失去最后的亲人。何况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北狄人，我们逃又能逃到哪去？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城打探消息。”
　　“小姐，小蕊是个孤儿，从小侍奉您，您去哪小蕊就去哪，绝不和您分开。”小蕊紧紧抓着宁嫣的袖子，整个眼圈都急红了。
　　“小姐，您应该知道既然老爷把您送出来，他自己就是报着必死的决心了。让我跟着您，是因为我会武功和精通易容术，一路可以保护您。现在围村暂时还没有北狄人，您和小蕊赶紧易容成男子，否则有姿色的女子一旦被北狄人抓住，不是沦为权贵的女奴，就是被卖到官窑。”
　　“戚叔，我明白。你现在赶紧为我和小蕊易容，明天一早我们就返回云都。”
　　当晚，宁嫣睡得极为不踏实，在睡梦中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爹娘含笑地看着她在花园练舞，娘亲时不时地拿着帕子给她擦汗，爹爹自豪地说：“我的嫣儿舞跳得真好，以后也像你娘一样，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不知道以后谁家的臭小子能有福气，娶走我的小嫣儿。会是程家那个臭小子吗？”每次这个时候，娘亲总是嗔怪地瞪爹一眼，花园里回荡着爹爹爽朗的笑声。又仿佛是爷爷握着自己的小手，在一笔一划地教自己临摹字帖，午后的阳光透过书房的窗户，给桌上的砚台镀上了一层金色。突然，好像是程枫哥哥又来找她了，还没进院子的门，就听见程枫哥哥大喊：“嫣儿妹妹，我又给你带了时新的小玩意儿和你最喜欢的芙蓉糕，快出来看看。”
　　一幕幕的画面在宁嫣的眼前闪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宁嫣猛地被惊醒，听着身旁小蕊匀称的呼吸声轻轻摸了摸自己贴身的荷包。荷包里是一支通体雪白的白玉簪，极品羊脂玉雕琢而成的这支白玉簪，是程枫哥哥上战场前送给自己的及笄礼。程枫哥哥就是爹爹口中的“程家小子”，比自己大四岁，程家和宁家本就世代交好，到了爹爹这一辈更是和武将出身的程叔叔气味相投，所以自己可以说是和程枫一起长大的。从宁嫣懂事的那天起，生命里就出现了程枫的陪伴，两家大人也心照不宣，如果大周没有亡国，没有北狄的来犯，自己是不是已经和程枫哥哥定亲了呢？而自己十五岁的及笄礼，北狄人已兵临城下，生身父母不知所踪，就连当初送簪的翩翩少年再也回不来了。宁嫣永远也不会忘记程枫身着铠甲骑在马上，在晨曦中回头对自己说“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