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梁梦华录》隰川

6、临川灯·5

　　不知是不是因儿子的恶言相向导致云星木气血不畅，她故事只讲了个开头就请走了穆宜阁，睡了。穆宜阁却也不是安生的主儿。她打算着回到偏殿知微一下临川灯，说不定这有着主人灵气的临川灯可以告诉她来龙去脉。
　　暗室中，穆宜阁将手指戳破，血滴在灯上。通灵的宝物果然不同凡响，穆宜阁毫不费力的就知微了临川灯的主人经历的过去种种。
　　曾是好山好水，身边的人也是好人。云星木最快乐的日子，在临川灯的灵魂里尤为清晰。
　　恐怕是总也忍不住回想吧。穆宜阁如是想。

　　姬扶的确是个如玉的公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无论怎么看，怎么想，都是个好依附。而云星木未曾有过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头一遭就遇上了姬扶，不知是幸也不幸。
　　至于两人的初遇，云星木最后还是把姬扶轰了出去。
　　“晋国是堂堂大国。你是一国公子，怎可如此不知礼数。连燕国这样的小国都知道不可在未得主人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入室，你们晋国难不成只有在绢帛上才想起来礼数？”云星木把玉如意也塞了回去，气鼓鼓的将要关门。
　　“扶错了，只怪得见佳人乱了心神。”姬扶扶住门框，把身子横在了中间。“星木公主没见过扶，可扶早已见过你了。”
　　“不管你见没见过，礼不可废。”云星木推搡着，终于把门关了严实。
　　姬扶手捧玉如意，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头发也松散了。这模样十分好笑。估计打出生起，头一回遇上这等情况。

　　那天夜里云星木没能入睡。她望着窗外的星星，觉得没有哪一个能比得上姬扶的双眼。
　　少女情怀，总是难免美好得过分。穆宜阁边看边想，自己当年也觉得草原上没有一匹狼比得上姜桓矫健，可姜桓这厮瘦的跟什么似的哪里比得上小狼矫健啊。所以啊，当少女开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八成就是开始眼瞎的时候了。
　　之后的一个月，星木没见过姬扶。至于姬扶这一个月干什么了，临川灯记得明明白白——他做了四盏铜灯雕着星木花，每一盏姿态各异却栩栩如生。更重要的是，这世间只有这四盏而已。
　　宝物之所以通灵，因为承载着主人太多思绪。姬扶为了一个正式的见面礼，创造出了这无价之宝。临川灯承载了一网深情，一直在岁月里擦亮着晋宫的夜。

　　穆宜阁正要往下看，却被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她是巫师，不需看也知道门外是谁。
　　脚步声停了下来。穆宜阁缩进了床塌下面。
　　她在怕，他离开她那么久远一段时光。他不一样了，她也不一样了。一年前她如何也不相信相守相伴那么多年的姜桓会背叛。也许不是背叛，从一开始，这个人就不属于东胡也不属于丘穆陵邑济格。
　　身体止不住发抖，也许是蛊毒发作。
　　“我……”门外的人开口，与此同时门由里打开。姜桓的话就此打住，因为站在门口的人不是穆宜阁，而是贺若温。穆宜阁也停止了颤抖，躺在床榻下面放空。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大国师。”贺若温面沉似水，“东胡不欠你什么，倒是你欠邑济格良多。”
　　姜桓一句话不愿多说，转身走了。
　　“杀……”穆宜阁回过神来，“为什么不能杀了他……”
　　贺若温走到床前一把把穆宜阁扯了出来，眼看她满面泪水，心又软了下来。
　　“谁知道呢？”贺若温叹气，“我输在不如你狠，可你却输在了用情太深。”

　　一语致命。
　　穆宜阁苦笑，谁说他不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