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6、九十四 里应外合 ...
-
“平城王始终是长辈,虽然有谋逆之意图但尚未能及时行动,赐死之罪是否有些重了?”
早朝之后,龙珩将龙倾留于御书房之中,有些为难的询问他的意见。
“有谋逆之心已是可诛杀之罪,不过陛下宅心仁厚,免其一死也未尝不可。”龙倾恭敬回答。
近日,已经陆陆续续从平城王龙岷的王府之中搜出大量谋反的证据,其中包括与羌族和朝中安氏一派意图不轨的信件,即使没有后来主动自首伏法的代罪之臣,也可谓是铁证如山。
而亲自带人去平城王府的就是三甲探花常宁。这样的结果龙倾并不惊讶,毕竟在常宁过府之后他便想到,若说平城王有七成谋反的意思,那么剩余三成就是龙珩为了巩固手中的皇权而做的铲除异己的行为。
如今又把他传唤至书房,美其名曰“商谈”,不过是上位者需要一个唱黑脸的人偶罢了。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离开,那么索性陪他唱好这最后一出戏。毕竟平城王龙岷谋逆却有其事,也不算是冤枉了好人,不过只是可惜了挽莎。但是想到挽莎与司空雅的关系,龙倾还是有些为难,不知能否做到既可以让龙珩满意、又不会令司空雅为难的程度。
“皇兄有何高见?”龙珩斜靠在宽大的椅背之上,求教似的说道。
“微臣不敢,只是拙见而已、”
“皇兄一向深谋远虑、思考甚细,朕只想听听皇兄内心所想,但说无妨。”
“如此,微臣抖胆进言。平城王乃先皇幼弟是我辈之尊长,又是一品定国公之后,虽犯下大逆不道之罪,但若是赶尽杀绝未免显得陛下寡情,从而唇亡齿寒。而若是改为发配或贬谪降为庶人留其性命,更能彰显陛下仁义之心。”稍做思考之后,龙倾将心中考虑和盘托出。
“呵呵,依朕开来,有仁义之心者非皇兄莫属。”龙珩说罢起身走到龙倾面前,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继续说道,“连他的退路都已经想好,这……是不是为了司空雅?”
龙倾闻言蓦然抬头,撞进龙珩同样墨蓝色的眼中,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微臣依照陛下旨意说出心中所想,绝无半点私情掺杂其中。”
“朕随口说说罢了。”龙珩放下自己压在龙倾肩上的手,转身回到书案之后随手拿起上面一张折子说道,“如何处置平城王这份诏书恐怕还要有劳皇兄动笔。”
“微臣遵旨。”犹豫了一下,龙倾还是双手接过龙珩手上的折子,“平城王领兵在外,若是狗急跳墙联合北羌该如何是好?”
虽然之前因北羌突袭一战即可看出平城王性子耿直,决不会联合外族谋权篡位,但是此时此刻龙珩已经将他逼到了悬崖之边,对方破釜沉舟也未可知,恐怕那时就不是发配和贬为庶人了。
“不会,皇兄多虑了。”龙珩摇头胸有成竹的微笑,“他投奔宛襄倒是有几分希望,北羌怎能容得下他?”
“陛下的意思是?”龙倾听的不明所以,即便知晓龙岷性子,但人在被逼迫之下做出的举动恐怕无法预料,更何况平城王还是带着自己的亲信前去北疆和齐城。
“我让他带走他那些心腹不过也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他哪里还有闲心指派那些人去做别的?”仿佛是明白龙倾心中所惑,龙珩淡淡解释。
“恕微臣驽钝,仍未理解陛下之意。”龙珩的话让龙倾越发的迷惑,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前些日子皇兄府中不是来了远客?”抬头看着龙倾,龙珩挑眉问道。
“是。”虽然一直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离不开影卫密探的监视,但这一次还是龙珩首次将之摆到桌面上来说。既然他已经知道羌王苒厝曾经造访,此时再隐瞒也是毫无意思,龙倾索性大方承认。
“那客人不是想让皇兄帮忙查找明月之殇的主事者?”龙珩继续提示。
龙倾正在讶异龙珩未将事情挑破,甚至连苒厝的性命身份,乃至明月的真实姓名都没有提及,就被其话中的含义猛然惊醒,甚至忘了对龙珩用敬语:“你说平城王是刺杀明月的主谋?”
“奏折一事就交与你,宁王可要好好斟酌。”龙珩没有回答龙倾的问题,甚至不介意对方的御前失态,只是似叮嘱一般说道。
“微臣,遵旨。”对方的称谓转换让龙倾不得不敛尽面上情绪,弯腰行礼。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难得的冬日暖阳照在身上,龙倾却一点都感觉不到温暖,而他手中薄薄的折子也显得异常沉重。长叹一声,龙倾眯眼望向淡金色的太阳苦笑,骑虎难下正是现在这种状况,而当初所想的令司空雅和龙珩都能接受的程度恐怕是不可能了。
珩帝元年十一月初五,羌王苒厝继励帝二十四年之后再递国书,呈请珩帝将刺杀北羌皇女之主谋平城王龙岷交由北羌处置。此份国书刚至大德,便引起轩然大波。就连知道内情的龙倾都没有想到苒厝会以国书的形式公然提出此项建议。
“众卿家有何意见?”龙珩冷着脸放下手中国书环视中正殿中群臣,在龙倾身上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转开。
“微臣认为,罪臣龙岷犯下谋逆之行,罪证确凿。至于刺杀北羌克拉玛皇女之罪,如果将其交与北羌,恐怕对宛襄多有不敬,毕竟克拉玛皇女已是宛襄太子妃。”刑部主事封毅上前一步,率先陈词。
大理寺左宗正梁从文也出列附和:“罪臣龙岷终究是大德之人,又是皇族出身,怎能交由外族裁决?恳请陛下三思。”
“相国大人有何高见?”龙珩点名问道。
“老臣已是带罪之身,怎敢妄言?”平城王谋逆一事,彻查出的证据已经把安氏一族牵扯在内,虽然龙珩没有明确表态,但无论是身为国母的安庆宜,还是安氏的任何一人,都在无形之中开始谨言慎行,生怕再生事端。而且珩帝心思难测,即便是未出此事,又有谁敢随意去揣测圣意?
“常卿以为如何?”龙珩视线转到龙倾的身上,问得却是兵部员外郎常宁。
“臣也认为,逆臣龙岷不应交由北羌处置。”令龙倾奇怪的是,这回常宁只是陈述了自己的意见,而未向以往一样长篇大论举证不断。
将回复国书一事交由大礼寺处理,龙珩便散了早朝。虽然已经进了冬天,但大礼寺卿魏延额角早已经渗出汗水,龙倾看得同情:接下这烫手得山芋可真是要辛苦了。
下了早朝回府,龙倾冷笑着对司空雅说道:“平城王手中还有三万人马,又在金汤之城和齐,人还未抓到,居然开始讨论他的归属,岂不可笑至极?”
“阿倾,你怎知羌王和他没有联手?”听到龙倾的抱怨,司空雅冷静的提醒。
“你是说……”有些震惊的睁大了眼睛,龙倾不可致信的看着一脸严肃的司空雅。
司空雅朝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于他而言,平城王无疑是眼中钉肉中刺,越早除去越好;而于羌王,平城王除却是一劲敌之外,更是刺杀其妹的主谋,如何不恨?这两人虽然都有除去平城王之心,却也都有各自的难处。他是顾忌平城王的长辈身份,况且其还有定国公的残部誓死追随;羌王那边则是担心平城王手中的三万大军,经去年一役羌已经大伤元气,如今平城王若是拼个鱼死网破进犯北羌,以其现在国力恐难会伤亡惨重。如今两国联手,平城王早已经翁中之鳖,胜者之间在讨论归属又有何不对?”
司空雅言罢,龙倾久久沉默,之后叹气自语道:“里应外合……”然后又恍然问向格外严肃认真的司空雅,“挽莎的情况如何?”
“龙岷离开之时,她也易容改装跟去,已经许久未同我联络。”司空雅声音中带着怅然,“自从她嫁给平城王,我们便几乎成了陌路人。”
“挽莎之前不是还通风报信?”想到上次司空雅晚归,不正是去见挽莎的侍女舞儿?
“道虽不同,昔日情分还在。”司空雅淡然解释。
“望月,你还有我。”不忍司空雅神情中的悲凉与无奈,龙倾脱口而出。然后便在对方惊喜的注视中蓦然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