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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绿杨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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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当云毓一早来寻他出游的时候,褚轻则答应的那叫一个爽快。
季澜知道,自家皇上酒后向来是不记事儿的,不过这也好,免得他又要来同自己碎碎念,便也乐个自在,欣然打量起这山水叠翠间的小村庄起来。
云毓说:“这叫绿杨村,是我出生的地方。”
那两人点头,“哦~~~”了一声。
季大公子向来喜山爱水,美景入眼,怎能不赞?
“没想到云大人居然生在如此钟灵毓秀的地方,着实是令季澜羡慕啊!”
褚轻则摇着金边儿小扇,一身白衣似有光华,衬着青石路旁的红白花卉,更是显得相得益彰。
绿杨村不似江南城,人家不多,倒也不少,篱笆围栏后边儿是一户户白墙黑瓦,民风质朴的好似没有沾染过世俗一样。
几个浣衣少女正巧同云毓几个迎面而遇,刹时个个羞了娇颜。
褚轻则摇着个扇子,笑的如沐春风,心情似乎极好。
便开口道:“想不到江南还有这么个地方,不过,朕倒是好奇,云爱卿的家是什么样的?”
云毓双眉一挑,对着四周开始比比划划,颇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皇上,咱们这小地方看谁家富裕谁家不富裕,只要瞧着屋舍的大小,占地多少便能一目了然,我爹曾是绿杨村的教书先生,开了私塾一座,赚的钱不说多吧,却也能让我一家衣食无忧,而至于这在里在外的名声儿嘛……呵呵,那可是要比皇上您好的多了。”
言罢,季澜没忍住,抬了手抵唇边噗嗤一下就笑开了花儿,而被说的那位,却蓦地停下了脚下步子,扇子“啪”的一合,饶有趣味道:“看来此番江南来的倒是值了,朕还当爱卿不会说笑,只会同朕摆脸说教呢!”
闻言,云毓面上笑容一僵,顿时有些讪讪然。
还不及她开口,便又听那人道:“只是,朕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怕是待会儿只能空手见令堂了。”
季澜调侃道:“依臣看,就冲着皇上您这话,估摸着云大人也不会让你进门儿了,哈哈哈哈哈……”
褚轻则俊眉一挑,但笑不语。
“怕是要让季大人同皇上失望了,”云毓苦苦一笑,声音里也沾了三分苦涩,“我爹娘已经在五年前过世了。”
一时之间,寂寂无声。
春日阳光正好,如茵的青草地上铺满了不知名的白色花朵,和风自脸颊拂过,似也带过了一阵孩童朗朗的读书声。
云毓面朝二人,一边儿眉眼弯弯,一边儿倒着朝前走:“你们两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做什么,我又没怪你们,再者,我若真是心存芥蒂,便也不会带你们来了。”
其实,这话半真半假。
想起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云毓仍是心有余悸,若不是爹娘的保护,她觉得她和云深也许都已经不复存在。
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意外,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他们所有人猝不及防,甚至让自己最亲的两个人也因此丢了性命,那时,她还是个孩子,十七岁的云深将一切责任揽在自己肩头,不顾自己右腿的灼伤,在爹娘的助力下,将自己带了出来,那时的云毓心头郁闷,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自己,然而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云毓开始学着成长,试着将云深肩头的责任揽了过来,幸好,云深的腿没事,不然她估摸会内疚一辈子。
然而,当那日在宫中废弃的宫殿外发现那张留有残碎字迹的零星碎片时,云毓才猛然醒悟,原来那一切并不是意外,如今再这么细细想来,却也不禁觉得有些发冷。
是啊,好好地怎么就突然着起了火呢?还烧的那么一发不可收拾,可如果不是意外,又到底是谁和自家有这么大的仇,非要置他们一家于死地不可呢?自己爹爹明明只是一个私塾先生,为什么又会和皇宫扯上关系?云毓忽然觉得,这一个一个的问题,就像是一个解不开的结似的在脑子里徘徊不去,她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一次,也许是老天爷为了还自己一个解释,而又将自己带回江南的呢?
想的太认真,便也就没注意脚下的路,何况还是倒着走的,脚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头,将好将脚一磕一崴,面前两人惯性伸手,结果只摸着个袖子,就听见一声哀嚎。
云毓疼得差点哭出来,脚踝那儿的疼痛也是实打实的,不带一丝掺假的,现在的问题来了,这家门口还没到,人就伤着了,这可怎么办?
季澜赶忙将云毓扶起坐在一边草地上,摸了摸骨,道:“还好没伤了骨头,不过还是得找个大夫看一看。”
云毓有些不罢休:“可……再过几日就是我爹娘祭日了,我……还是想去看看他们……”
云毓垂下眼睑,她之前虽然不喜欢褚轻则,但在朝廷的这些月来,她也能摸清一些事儿,好比这次褚轻则出来,身边除了季澜连个人都没带,她就能大概猜到怕是褚轻则又是偷跑出来的,毕竟咱们皇上之前的“光荣”事迹,她还是听季老大人给科普了不少。
季澜看了看褚轻则,而后想了想道:“那,我背你吧?”
似是询问,却已经掸了掸衣裳准备换了姿势,却在这时,适才默不作声的皇帝却开了口,大步跨到两人之间,褚轻则将小扇往腰带上那么一插,而后一甩一摆蹲下道:“上来,朕来背。”
季澜乐得开好戏,这皇上的心思啊,他也能猜的出个一二。
倒是一旁的云毓目瞪口呆,这皇上他他他不会是真的喜欢男人吧?
念及此,便不禁吞了口口水,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就强硬着被那人给拖到了自己背上。
褚轻则心里窃喜,朕可是要证明自己不喜欢男人,不不不,不喜欢云深的,想着,便乐悠悠的将云毓给一下背了起来,顺带掂了两掂,别说,还挺轻。
云毓心里头那叫一个忐忑,然而她连皇帝的手打断的杀头大罪都犯过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子在怕些什么。
季澜笑道:“那,云大人带路吧。”
云毓愣愣点头,伸手指了指前方:“朝着这条路一直朝前再左拐。”
褚轻则点点头,刚迈出两步,方道:“我说,云深,你身子这么僵做什么,还怕朕吃了你不成?”
云毓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又是一愣,便只得微微放松一二,向来没啥顾忌的云大人难得的有了那么一丝顾忌,可皇上金口都开了,她又不敢违抗,最后只得讪讪的将双手搭在那人的肩上。
温热的呼吸即使刻意的隔开距离,仍是有一些喷洒在了褚轻则的脖颈,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有些痒痒的。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蓦地油然而生,说不清道不明,褚轻则原本的兴致盎然,顿时来了个大翻转,尤其在明确的意识到那温热来自于自己身后背着的那人时,心脏更是蓦地一下乱了节拍,扑通扑通的让他自己都有些害怕。
细小的花瓣打着旋儿的飘落,小小的,粉色的,像是给地上的青石染了颜色。
偶尔有路人而过,都不禁看上两眼,感叹上两番,这样气度的人,他们这儿可不多见。
“那个……皇上。”
褚轻则闻声,心跳猛地一下跳的更快起来,半晌才应了一声:“怎么?”
云毓有些讪讪的摸摸鼻子,余光自季澜调侃的神色中划过:“那个,你的手……在抖什么……”
“估摸是皇上第一次背男人,太激动了罢!”季澜笑着抢道。
褚轻则语塞,他手抖了吗?不啊,明明是他的心一直在七上八下的抖个不停,看来待会儿不仅要找个大夫给云毓看看,也得找个大夫给自己看看了。
想着,便大声道:“朕的手没抖,是你自己屁股在抖!”
云毓怒了,虽说女扮男装是情非得已,但好歹说到底自己归根到底还是女儿身,便也放大声音:“你放我下来!”
褚轻则也没来由的恼了,嬉皮笑脸道:“朕若不放呢?”
“呵呵,”云毓也笑了,“不放?”
褚轻则又紧了紧圈住她的手:“你该不会还真以为朕是喜欢你才背你吧?”
云毓哂笑一声,明显没有抓住重点:“我看你明显是手痒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同朕说话的后果?”
云毓冲着他的后脑勺一翻大白眼儿:“呵呵,那好啊,皇上你治臣死罪吧,”说着,又看向季澜,“烦请季大人回京后同季老大人说一声,就说云深无能,不能再同他老人家学习辅佐君王,为臣之道了,如果他问为什么,你就告诉他,因为皇上不仅手不老实还嘴不老实,云深因为抵抗了两下,就被皇上给命人拖出去给砍了!”
言讫,季澜就看到褚轻则嘴角抽了两抽,要知道,这皇上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有些在意的就要属暮丞相同自个儿爷爷了。
苦逼的皇帝陛下,只得又将圈住云毓的双手紧了紧,咬牙切齿的想,方才自己肯定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有那奇怪的感觉,好一个云深,当真是,好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