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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凤陆山 * 凝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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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三天后启程,可到达与普涟相接的凤陆山城已经是二十三天后的事了。
小皇帝约莫是吃了什么大补的药,连日连夜地驿站换马奔波一点儿也不见疲态,或许小孩真的不知道什么叫累,眨巴着眼睛沿途张望,把属于他的却从没见过的景、物、人全都印在了脑海里。可苦了余青岩和随行的内廷侍卫,眼睑下泛着青黑,一身仆仆风尘。
凤翱辉从与侍卫同坐的马上下来,拍拍袍子,抬起脸冲着余青岩抱怨:“怎么用了这么许多天?”
“我们已经日夜兼程了,马都累倒了好几匹。皇上,您应该觉得骄傲,您的国土有多大。”余青岩油嘴道。
凤翱辉撇一下眉,白了他一眼。
侍卫将羊皮水袋恭敬地递到他面前,又从油纸包里取出一块小豆糕。凤翱辉接过干粮垫了垫空空荡荡的肚子。举目张望,三面环山,凤陆山城就在群山的环抱之中,一条笔直的中央大路在中心市场辐射开来,路上人烟稀少,偶有商人牵着驮着货物的马匹路过。
“这儿平日也这么萧条?”凤翱辉嚼着小豆糕,味道自然不如宫里的好,可肚子饿的时候也就顾不得了。
“据我知道凤陆山城是折罗与普涟国的贸易来往重地,人潮如织,繁荣鼎盛才对。”小皇帝非但不领他答疑的情,反而将拿过食物的小手在他的外褂上蹭干净,“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找间客栈休息一夜,明天翻过凤陆山想法子进普涟。”
才说路上少行人,没想到每间客栈都人满为患。这边厢长相粗犷的男人啃着肉馒头,那边厢拖家带口围坐一桌。小二满堂乱窜根本逮不着人,他们只好穿过大堂来到账台前。老板的算盘珠子拨得飞快,抬头瞄了两大一小,语气冰冷说道:“普通房一间不剩,只剩下一间天字一号房,一晚五两银子,住不?”
分明是坐地起价。
“别考虑了,城里的客栈都满了,再犹豫就只能睡柴房了。”
凤翱辉听着便乐了:“好,就睡柴房,我还没住过柴房呢!”
余青岩抚抚额角,虚弱地对老板说:“就一间上房,送些小菜到房里。”
“人手不够,哪里有人跑上跑下送菜?要吃饭就坐大堂,给你们弄俩肉包。”老板说话的模样好不神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店堂里满满当当,角落里倒有一张桌只有位怀抱婴儿的女子独坐。余青岩在小皇帝身后亦步亦趋,落座。
突然有人靠近,女子猛地抬头。余青岩倒抽一口凉气,这个女子长得天仙一般,虽着粗布衣裳,头发凌乱缠一块藏青色头巾,可乌墨一般的眸子只屑看上一眼就能叫男人失了魂魄。
“这位夫人,打扰了。”
女子不言,仓皇地低下头,温柔地轻摇怀中的婴孩,全然不搭理他们。
“老儿,你怎的不让我住柴房?”凤翱辉对漂亮的女人没兴趣,新里倒在意睡柴房的事情。
小孩儿不解风情,害他没空仔细打量同桌的女子。“这山城夜里降温,露水又重,别说你还是个孩子,就算是大人夜宿柴房定会染上风寒,到时怕是发烧流涕一样不少。”
女子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不安,搂紧婴孩。
热腾腾的肉包上来,分成两盘,一盘堆得高高推到他们面前;一盘两只推到女子面前。女子将其中一只那纸包好塞进膝上的包袱里。
肉包子皮厚肉糙,感觉就像坐在他身边的两个老男人,凤翱辉不爱吃,放下肉包,目光漫游,小耳朵也竖了起来。
“不知道还得在这儿耗多久,我那些上好的香茶都快发霉了。”
“你还想着做生意啊?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普涟现在是乱世,听说护国军屠杀皇室还不够,已经开始屠民了!”
“啊?这还了得?咱们也收拾收拾回内陆去,怕那护国军胆子大得包了天越过凤陆山打到这边来!”
“真要打仗?”
“不会的,护国军屠杀的是拥护普涟帝龙玄夜的暴民。”
“龙玄夜可称得上是明君,难怪百姓都不肯顺从护国军。”
“护国将军,是叫蛟峥吧?之前不也是人人景仰的忠君之臣,屡建奇功,才让他手握兵权,没想到埋下这祸根。”
“忠臣为啥弑君篡位?”凤翱辉插问一句。
“好像是为了个女人。”
“谁?”
“当今普涟皇后呗。皇后是蛟峥指腹为婚的小师妹,被龙玄夜横刀夺爱,蛟峥心里一直窝着一口气。可皇后成婚多年一无所出,传言早已失宠于龙玄夜。近年龙玄夜另觅新欢,据说还产下了后嗣,皇后自然不肯平白让出东宫之位,再扶持别的女人的孩子坐上龙椅于是便鼓动蛟峥谋反了。龙玄夜误食皇后在膳食里下的剧毒,这等情况下还是只身与五千护国军精英对阵三天三夜,直至将心爱的女人和孩子护送出普涟国境才倒地身亡。可称得上是至情至性之人。”
“你怎知情?”
那人压低声音:“我有一远房亲戚在普涟皇宫里当差,死里逃生投靠我来,是他亲眼所见告诉我的……”
流言蜚语可比肉馒头有滋味。余青岩不敢相信这里头有几成真几成是假,倒也认真听着。余光偶尔扫到那女子,只见她原本苍白清瘦的脸庞呈现一种近乎悲痛的表情。
“愚蠢!”凤翱辉稚嫩的声音严厉响起,“为个女人丢了江山还敢说是什么明君?!”
“我的小祖宗,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如果他用包子堵上小皇帝的嘴恐怕会被杀头。
同桌的女子正用一种忿忿的目光盯着自己,凤翱辉告诉自己不用在意,偏偏又觉得莫名地惭愧,闭上了嘴。为躲避女子的怒视,也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凤翱辉移下自己的视线,落在她怀抱中的婴儿身上。婴儿裹着绛红色的棉布包,隐约露出小半张脸,雪白像羊脂一样的肌肤,双颊透着粉红,小巧的鼻子粘在脸盘的最高处,撅起的小嘴沾着口水看起来晶莹油亮。好想捏一捏、掐一掐、抱一抱……喔……想着凤翱辉竟向着小婴儿伸出了手。
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啊!余青岩想抓住他的手却晚了一步,凤翱辉的食指已经深深陷在小婴儿脸颊上,恩……好软乎……
女子也来不及闪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儿被人“欺负”了,她抬头眼看想斥责凤翱辉,可真对上他的小脸,那俏皮又天真的模样又让她软下了心肠。早已经站到她身旁使坏的这男孩约莫八、九岁,乌黑长发扎起头顶髻,绑着一块青白色冠玉,皮肤百里透着红润,脸颊碎稚气却也显出了俊逸少年的雏形,丹凤眼,眼尾稍向上吊起,眸子晶亮鲜活,鼻子挺直,现下正顽皮地皱起,小嘴咧得开开的大笑。已为人母的人,不,应该说是天底下所有的女性都没有办法对这样一个男孩绷起脸。
“她是个女娃娃,你是她小哥哥。”女子柔声对凤翱辉说。
“咦,原来是个女娃娃。”小婴孩周身透着好闻的奶香,正沉睡的小身体随呼吸一起一伏。有趣,太有趣了,就像个超大号的面娃娃。宫里就数他年纪最小,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接近,甚至是碰到了比自己还小的孩子。“我能抱抱吗?”
女子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将孩子捧到他面前:“这孩子才睡着,别弄醒她,没睡饱就醒准得大哭大闹。”
凤翱辉将婴孩搂在胸前,努力模仿方才女子抱孩子的姿势,但总显得有些笨拙。一旁的余青岩忍着笑招来凤翱辉的一记白眼。小女娃好轻好轻,好软好软,他都不敢使劲,就像一用力就会把她揉碎在怀里。凤翱辉第一次打心眼里喜欢上某人——这个小女娃。
大人们见着这个碧玉样的男孩亲昵地搂着云朵似的女娃,嘴里“哦、哦”地轻哄着,嘴角都漾起一抹笑来。余青岩把目光重又投向年轻美貌的女子:“敢问一句这位夫人如何称呼?”未免唐突了她,余青岩尽量显得庄重谦恭。
女子迟疑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小女子娘家姓花,闺名凝露,先生如何称呼?”
余青岩拱手作揖:“在下余青岩,内陆人士。这位是梁先生,调皮的孩儿叫辉儿。”一个已经成婚生养的妇人却还用娘家的姓氏想必有难言之隐,但又不好追问,“花夫人只身一人带着孩子是往内陆去?”
这回迟疑更久,声音也更压抑:“不,我要去普涟。”边回答,花凝露边仔细打量眼前这两个男人。同她说话的余青岩约莫五十岁,清瘦身材,宽额窄脸,唇上蓄短须,有着与长相不相符的年轻神态;他身边称作凉先生的壮汉一看便知颇有功夫底子,脸盘方正,浓眉大眼,手指关节高高耸起,比余青岩年轻不了几岁。两人同穿着简单朴素的衣袍却浑身透露出一股难言的贵气,想来应是大户人家来的,说话举止有礼有节,口音也属折罗内陆,花凝露才稍稍放下防备。
“普涟境内还是一片混乱,夫人只身前往岂不是很危险,不如等些时候。”余青岩劝说道。
花凝露沉默不语,握紧的双拳透露出心中的不安。
余青岩思忖了一下又问:“花夫人可是有亲人流落在普通涟所以才这般焦急?”
“先生一看就知道是大智大慧之人,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先生。”花凝露苦叹一声,“小女子的确是去普涟寻找亲人。”
“最是离别苦,哎,在下祝花夫人你此去能顺利找到亲人。”
花凝露只浅浅笑着,眼眶中浮起一层薄薄水雾。
大人们相互客套感叹,凤翱辉却对女娃儿毫不客气起来。娃娃的睡颜瞧闷了他开始试着弄醒她,抚抚她的长睫,娃娃痒痒地抖抖眼皮;捏捏她的小鼻头,她迫不得已张开小嘴呼吸,顺势把手指头送进了她的嘴里,娃娃伸出舌尖试了试味道然后兴兴然吸吮起来。
咦~~?她的小舌头抵着他的指腹,桃花瓣似的柔唇微微用力,还没有长牙的牙床触感像最松软的糕点,湿湿热热,暖流顺着指尖淌进了他的心里。凤翱辉不自觉得笑了。
“敢情小娃娃把你当作是她娘了。”余青岩调侃。
凤翱辉咻地脸红了,把手急急抽了出来不想却惊醒了小娃娃。
娃娃一下瞪大了眼,让人讶异的碧绿色瞳眸散发出无限光彩,众人还来不及感叹,眸中便溢出泪水“哇”一声响亮啼哭。凤翱辉慌了神,又想把娃娃还给她妈妈,又舍不得似的往怀里揽。这哭声让他的心又烦又乱偏又觉得心疼,轻抚娃娃的背脊,自己的脸颊温柔地贴上娃娃的,嘟起的唇雨点般落在娃娃的粉颊上,微热的泪珠子粘上了他的唇。
余青岩在一旁看傻了眼,推推小皇帝的肩膀:“唉,小祖宗,你怎好轻薄起人家的女娃娃哩?”
“我这是在哄她,哪里是轻薄!”凤翱辉没好气地回嘴。
“是,是,小祖宗说得是。”余青岩笑着附和,“你哄她也得得到她母亲的允许不是?花夫人,真是对不住,我家小主人自说自话惯了,您别见怪。”
“不会,不会。难得一个男孩子这样温柔周到,长大后定是个谦谦君子。”
谦谦君子?听起来怎么很娘?凤翱辉皱皱眉头,但娃娃的娘好像并不介意他和娃娃玩亲亲,这又让他立即快活起来。大人们成天戴着假面具生活,道不如怀里的娃娃纯真无暇,想哭便哭,想笑便笑,从来不用顾忌这许多。想到自己与这娃娃总有一天也会变成虚伪的大人他又惆怅起来。娃娃呀娃娃,如果你是无父无母没人要的娃娃该多好,我就把你领回去,让你在我身边长大,不让你染一丝瑕疵诟病,永远保持真性情。
娃娃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停止了哭泣,向他伸出粉嫩嫩的小手在空中不住摇晃,然后“咯咯咯”地笑了。
凤翱辉看得痴了,心想这世上没有比这娃娃的笑容再真再纯的事物了。
山城的夜来得早,甫一天黑就能看到空中飘着一层白茫茫的水雾。
凤翱辉的双膝上躺着酣睡的娃娃,右掌垫着她的小脑袋。一阵寒风吹进客栈,在寥寥无几的客人四周打了个转。二层楼上传来不雅的鼾声。
“不早了,我们也该歇息了。”余青岩帮着凤翱辉拉紧襟口挡风,“花夫人,真不好意思打搅了您这么久。”
“不,我该谢谢余先生你们陪我聊聊,怎么说呢,好象安心了不少……”花凝露的脸上显出淡淡笑容,那秦眉微弯,菱唇上扬的模样让对座的余青岩和梁侍卫一时间失了魂。哎~~这是何等的人间绝色,要是自己能再年轻个二十岁该多好……余青岩红了老脸感慨道。
“那么……”余青岩推推凤翱辉,示意他把霸占好久的娃娃还给她娘,“我们回房了,您也早点休息。”
花凝露从依依不舍的凤翱辉手中捧过女儿。礼貌地回道:“一夜好眠,再会。”
见花凝露仍落座,余青岩想她可能还不想睡,一个妇道人家孤身在外多少有些伤感的。世道乱,人心也乱,忙着照顾小皇帝还来不及,他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在意这萍水相逢的母女了。
天字一号房毕竟是与普通客房不同的,若大的房间一角摆着一张红木吊顶大床,描梁画柱,铺着厚厚的几张褥子。另一角横摆一张长榻,同样红木质地嵌着软垫。屋中央的八仙桌上的青铜香炉燃着沁人心脾的薰香。干净整洁,摆设颇有小雅,可见凤陆山城一带靠着边境贸易已足够富庶。
“我给陛下打盆热水来。”梁侍卫端着铜盆出去。
凤翱辉支着脑袋出神。
“皇上您睡床,我睡长榻,练家子就算坐着也能睡得觉,就这么着了。”余青岩自说自话地从床上搬来一张褥子,躺得舒服。床得让给小主子,长榻也挺好,不吃亏,不吃亏。
“老儿啊……”凤翱辉长长舒了口气,“我睡不着。”
“呆会儿用热水擦下身子就容易睡着了。”
“我想要那女娃娃!”
“啊呦!”余青岩直接从长榻上摔下来,跌得屁股差点开花,下巴合子久久也合不上,“我……我说皇上,您这不是活要了老臣的命嘛!”
“我就想要!”
“难不成要我去把娃娃劫来?!你要这么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那娃娃还在折罗就算是您的。”余青岩边揉自己屁股边说。
“可她们明天就要去普涟了……”
“咱们不是也要去吗!要不我去跟花夫人说说咱们同行,相互也有个照应。”
“恩……”凤翱辉还觉得别扭,“老儿,我现在就想要那娃娃,要不你现在就去跟她说说今晚让娃娃陪我睡。”
直接让我死了吧!先皇啊,你怎么丢了个小色鬼给我呀!余青岩强压下想翻白眼的冲动,忿忿地说:“皇上,即便您是天下之主也不能由着性子胡搅蛮缠,等热水来了就快洗漱歇息吧!”
“你敢说我胡搅蛮缠?!”凤翱辉刚想发作,梁侍卫便推门而入。
“小主子,余先生,我……”侍卫放下手中铜盆,身后竟还跟着脸色发窘的花凝露,“我下楼发现花夫人还坐在大堂,询问之下才知道她没钱住客房,这更深露重的……”
凤翱辉“咚”一声跳下床,兴高采烈地迎上前:“花姨姨,你就跟娃娃与我们住!”说着便伸手够花凝露怀里的女儿,“娃娃跟我睡,我搂着她保证她冻不着。”
花凝露尴尬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真是麻烦了……我的盘缠已经花完了……可也不能……我又怕孩子她……算了!”她突然斩钉截铁地抬起头,“我还是在大堂熬一宿!”
“不行不行,我让你们住下就一定得住下!”凤翱辉一把揪住裹娃娃的包布,转头猛对余青岩做咬牙切齿状。
余青岩轻咳两声,拦住了花凝露的脚步:“花夫人,我们这帮男人怎好意思让弱质女流和襁褓中的婴儿挨冷受冻,也罢,这屋子这么大就住下吧。您身上没盘缠寸步难行,不嫌弃的话明儿我们一道上路,我们恰巧也去普涟。”
侍卫摘下床上的布幔子,轻点足尖跃身而起将幔子挂到横梁上拉开:“这样您就不会不方便了。”布幔子把房间一隔为二。
女人单身在外不得不警惕,但又万不能害孩子冻病,况且余先生一行又不像是坏人……权衡止下花凝露只好连声道谢应承下来。
凤翱辉现下的心情恨不得敲锣打鼓放鞭炮庆祝。他走到侍卫耳边轻声说:“做得好,回宫重重有赏!”
接着余青岩又踱步到他耳边说:“好人都让你做了!”
侍卫哭笑不得。
不能委屈皇上睡榻,可没有不让女眷睡床的道理,这睡觉倒成了大问题……余青岩思忖着。
“老儿你们将榻搬来拼到床边!”凤翱辉开始发号施令,“花姨姨和娃娃睡床,我就着床睡榻,娃娃放我们中间好不好?我想搂着她睡。”
“不,我已经打扰你们了,怎好又占了床,打个地铺就行了。”
“不碍事,不碍事,我说了就算,老儿俩就趴在桌上睡,给他们两张褥子就成了。”凤翱辉拖着花凝露的手走到巾案前,“咱们洗洗就睡吧,姨,你先,娃娃给我抱!”他已然笑嘻嘻地伸出双手。
侍卫倒是无所谓,习武之人筋骨强健,即便是悬绳而睡也得入眠,可苦了文臣余青岩。他耷拉着脸哀号:“小主子,我这把年纪了,您舍得让我坐着睡?”
“你不是不服老,还不让我叫你老儿吗?怎么,难道要我把榻让给你?”凤翱辉直直瞪他,“姨,别理他,咱睡咱的!”
唉!先皇啊!您的宝贝疙瘩小皇帝是想让我早些下去陪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