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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宽恕 ...

  •   一、
      事情还要从陵越和自家师尊紫胤真人一道去王屋山参加玉历论仙会说起。
      玉历论仙会三年一会,非此道大能不得与会。天墉城三百年前还只得陪居末席,但自从师尊一来,谈笑间翻云覆雨,从此无人再敢小觑天墉城。
      陵越六岁被收为入室弟子,有幸侍奉师尊左右,得其亲口指点。但越是亲近,反而越是能感受到,师尊其人,深不可测四字不足以道尽。
      许是看过经过太多,
      临去王屋山前,紫胤师尊一反常态,一连数日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每月初一本是师尊在青崖上开坛讲道的日子,谁知这一日诸多弟子坐等许久,也不见素来守时的紫英长老现身。芙蕖师妹央他去寻,他去了便看到师尊一个人坐在石林里。
      南风款来,紫胤师尊的头发衣衫纹丝不动,似陷入沉思。他唯恐扰了师尊冥想,师尊却已经发现了他,道:“陵越,为师今日无心论道,令弟子们都散了吧。”
      陵越还以为是师尊新近突有感悟,需要闭关一些时日,不见旁人。
      玉历论仙会之期已近,但也及不上提升修为重要。何况谁人不知紫胤之名呢?纵使他不去也无伤大雅。然而,师尊转日便嘱咐他打点行囊,准备好去王屋山论仙会一行。
      他忧心忡忡地收拾好东西。师尊并非追名逐利之人。但他却怕师尊为了支撑起天墉的威名而不顾惜自己。
      清和真人曾叹息说师尊“天道虽已悟,犹解浮生悲”,陵越心中十分以为然。师尊看似冰霜姿容不可接近,其实外冷内热,对待小弟子亦十分爱惜。
      出世之人,行入世之道。
      多年相处,陵越隐约猜到师尊天资高绝,早已修成仙身,却犹自滞留人间。闲时与知己谈剑论道,又收徒一二,悉心教导以遣胸怀。焉知是红尘炼心,或是徘徊不去?
      旁人道他眼中心中唯有剑道,爱剑成痴,一生执着于铸剑,。泠泠一人,乘奔御风,逍遥来去。
      那天陵越见师尊独自站在山门外,不知在想着什么,不知在等着谁。
      他想,师尊的心中,定有一个人。
      九龙缚丝剑穗一直挂着,陵越也曾仗着年幼问过,师尊说,那是很久以前,一位好友所赠。说话时,师尊的眼睛中,怀念的情绪经过多年的沉淀,深沉发光。
      他不爱谈及往事。他讲剑解经,口吐莲花,胸中有山岳还是深渊,旁人无从得知。
      玉历论仙会上,无波无澜。紫胤师尊一枝独秀,连讲三日三夜神通道法,引来仙鹤徘徊。
      王屋山之主、太素清虚真人手执拂尘含笑而立,与诸位修士一道听得如痴如醉。道法奥妙,大道无极,一朝听闻纶音,抵得上数十年苦修。
      太素清虚真人与紫胤师尊有些私交,径直赞叹道,“真人大道,三千变化,不离其宗。洞悉幽微,上感天道,已达天人之境矣。”陵越听闻夸赞与有荣焉,却发现太素清虚真人的表情略有些古怪,再寻师尊,已经不见了。
      师尊性子冷淡却知礼,这般众目睽睽下不告而别的事情还未发生过。陵越目瞪口呆,与太素清虚真人告了罪,赶回天墉城一看,师尊并没有回来。
      焦急不安了几日,连涵素真人都惊动了。芙蕖说,紫胤长老许是修仙有成,白日飞升了吧,这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涵素真人也说,紫胤真人这般人物,这般境界,一个天墉城是留不住的,许是出去云游四方,感悟道法去了吧。或许三五年,或许十数年,还会回来。
      师尊说过,生死聚散有时,不得强求。他以为自己懂得,原来并没有。
      他在展剑台上将空明剑练了又练,芙靥匆匆跑来,满脸喜意,“执剑长老回来了!”
      陵越跑到浮空山边缘,向下张望,一袭蓝白衣衫的人影飞掠而来,白发玉面,正是自家师尊。
      但......紫胤师尊被尊为天下御剑第一人,藉人剑合一之术须臾便可穿山越海,瞬息而至。陵越有记忆的十数年来,师尊从来都是驾一道白色遁光,落在天墉城内,何尝需要这般从山下仅以轻身之术飞上来?
      且他满身风尘,虽然不至于形容憔悴,但也可以看出已经许久没有休息了。常年面无表情的脸崩得紧紧的,比平日里还要冷峻十分不止。
      天墉城悬浮于昆仑清气鼎盛之地,下有妖兽林,其内妖物环伺,古木参天,暗无天日。各色魑魅魍魉,对天墉城虎视眈眈。陵越眉头一皱,就听芙靥叫起来,“啊,长老进了妖兽林!怎不直接飞上来?”
      ——妖兽林多险瘴恶兽,少有行人。唯有入门弟子无法御剑,亦无法承受罡风,才会选择穿过妖兽林,经由天堑入城。
      话音还未落,就听林中一声传出一声诡异的婴儿啼哭,陵越立刻听出,是那只作恶无数的饕餮嗅到了生人的气味,被引了出来。这只饕餮贪婪凶恶,时有伤人,是林中凶兽之首。天墉城里的弟子深受其害,但却无人奈何得了这上古凶兽。
      师尊说,饕餮乃众妖之首,约束群怪,使其不致四散入世伤害百姓。况且天生万物,皆有其义。贸然伤它性命,非道家上善之策。师尊爱惜羽毛,素来对杀妖慎之又慎。陵越道行尚浅,也奈何这凶兽不得,一直引为憾事。
      那饕餮安逸多年,凶心不减。蹿出一口咬下去,紫胤显然吃了一惊,及时后退,饕餮就咬在紫胤手中抱着不放的东西上,撕下一块布来。那东西十分之长,不知咬坏没有,在紫胤低头查看之际,饕餮又是凌空一口,直冲着他脖颈而来。
      紫胤一脚硬生生将两人高的饕餮踢开,饕餮一声嘶叫,变了调的婴儿声音直刺耳膜。观战的陵越叹了一声师尊心善,被欺至此犹可忍耐,若换做他生性痴迷比斗,早已拔剑在手,与饕餮不死不休。芙靥斜了他一眼,长老的境界,岂是你能懂的?
      紫胤翩然后退,空着的一只手舒展开,做了一个奇特的起手式。凌空点向猛扑的饕餮。电光火石间陵越已经认了出来:“空明虚幻剑!”古钧剑一化二,二化四,四化万千,剑阵森然,如同蕴含着天道至大威严,杀伐之气兜头刺下,雪光片羽都是杀人的利刃。
      剑阵中,紫胤眉眼冷凝果决,眼中闪动着陵越所不熟悉的杀气,陵越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尊。空明虚幻剑他不是第一次见师尊使出,然而师尊每每心存仁慈,那剑意也就沾染了三分的柔软,剑光流转,绮如万片飞花流雪,纷纷扬扬,他说,此乃慧剑。
      而眼前......天下间能从这样杀意逼人的剑雨下全身而退的,有谁?有谁!
      直到师尊踏云登上展剑台,他还愣在那里回不过神,眼前尽是那一式仙诀的剑光。紫胤瞥他一眼,他被那尚未消退的冷意一激,蓦然回神。“师、师尊!”
      芙靥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拜见,“见过真人。”咬了咬嘴唇,又大着胆子道,“真人这次突然外出游历,掌门他们都十分挂念。”说完,却眼尖地看见紫胤怀中对敌饕餮也不曾放下的“东西”轻轻动了一下,不由地呆了一呆。
      芙靥先前只顾贪看紫胤长老,还未曾注意到他究竟抱着什么。定睛细看,发现并不是原先以为的一张瑶琴,看紫胤真人的姿势,倒像是......抱着一个人似的。芙靥心头咯噔一下,却看见先前饕餮撕下一块布的地方,露出一只纤细苍白的脚。
      那个人严严实实包裹在一袭道袍里,似乎十分畏寒,。芙靥认出那件道袍正是紫胤真人日常穿的那件,在她注目的时候又轻微地动了一下,道袍散开少许,一下子露出一个白发女子的侧脸来。
      女子露出的头发已经尽白,容貌却并不苍老,闭着眼睛靠在紫胤真人的胸膛上,芙靥能明显感觉到此人生机衰微,气息时有时无,正徘徊在生死之间。

      二、
      「她为天所弃,执意相救乃是逆天而行。」
      「我知道。」
      「修行不易,你可想清楚了?」
      「我意已决。」

      水灵珠他一直收在身上,从来没有动用过。比之更为灵异珍稀的宝物他也有过不少,来来去去,始终也只数柄心爱的古剑常伴左右。还有,就是这水灵珠了。
      他保存这枚宝物并没有别的意思。每逢月圆风清之时,碧色的珠内就会弥漫起一团流转的雾气,有几分肖似少年时在琼华上观过的行云。一样变化莫测,不可捉摸。
      仿佛这曾经琼华的镇派之宝,至今与之气息相连,往来不绝——虽他明知那山巅,已是废墟一片。
      他再也没有回去过。
      最初的一百年,他在外游历。有一日在南疆一处高崖下躲雨,误入一处洞穴,见到洞壁上绘着人首蛇身的壁画。细细看了一遍,才知道原来世上有女娲一族。
      他动过念头归还灵珠。那次他在南疆待了足足三年,偶遇那任圣女与妖物相斗,他助她斩杀邪物,事了相辞而去,始终没有提起这件事。
      从那时开始,他慢慢察觉究竟是什么一直在影响他,令他违背自己的原则,一而再,他无法控制自己。蛰伏了那么久,那么深,连他自己也要花费百年光阴,才能觉察自己骨血之中,被压抑掩藏了那么久的情愫。
      而那个他躲避的人,掐指一算,已经离去一百二十二年了。
      师公说过,天道无常,岂可拘泥。他自问不是多么执着的人,却不想自己欺骗自己那么久,惊觉时,如同做了一场耗时百年的大梦。
      他回到昆仑,播仙镇已经在肆虐的风沙下废弃,只余残缺的木桩深深钉在那里,还依稀可辨当初酒肆的轮廓。他见到了天河,也见到了梦璃,但故人相见,也仅是相见。
      回不去的曾经,看不破的去路。
      唏嘘白驹过隙,百年倥偬么?他不爱回忆往事,亦非多愁善感之辈。
      年岁已大,修仙亦有小成,更不去细想那些沉在水底的光阴,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独自行来。天道循环感悟越深,就越觉得当年心中以为不可放弃的东西,大都不值一提。
      天道无常。他亦不过是一片叶子,始终不肯随着瑟瑟秋风落下。来年树上又有了更多叶子,他杂于其中,看尽了年年的枯黄。
      春看百花,秋听寒雨,这样一年年地过。
      九天玄女将所有琼华弟子罚入东海,独独放过了他。留他一个人在监牢外。
      榻上,那归来的女子发色已经转白,长长地流泻下来,像融化的雪。他亦白头多年,从不知白发可似银霜冻雪,那般寒气悚然。
      他曾说过,她走以后才知彼此牵系之深。天河以为他想到了梦璃,梦璃以为他在追忆韩菱纱。其实当时在座好友,无一能猜对他心思。
      也难怪啊。在那场毁灭以前,甚至他自己也不知晓,原来他心头所爱,不止铸剑。藏得太深,禁忌太多,偶然思绪滑过了,也从来不敢深想。他怕动一动念头,就是永劫。
      她不会饶恕的,他一直都知道。因此闭口不言,那么多年。
      水灵珠曾得她灵气蕴养多年,早已存了她身上的水灵之气。他轻轻抛出灵珠,碧色的宝珠绽放出毫光,滴溜溜凌空旋转。丝丝缕缕浅绿色的灵气散开,像雾一样笼罩在夙瑶的身上。顺着她的气息潜入肺腑经络,化作清润的灵气凝聚在她枯竭的丹田。
      她初出东海时,五百年的光阴骤然加诸于身,青丝落雪,浑身的灵气抵挡不住时间的洪流,一一溃散逸出。他接住她,看见白色在她的发间蔓延,面容迅速成灰。
      那一刻,他还以为她要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
      从来没有得到过并不可怕,但假如曾有机会,却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呢?
      何况夙瑶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她不该的。
      他还记着那个修仙的女子,踮脚从云山之巅飞起,长袖拂过千山列峰,襟袖兜满了缭绕的云气清风,恣意从容到了极致;也记着她坐在金座上,手腕下压着金印,冷冷问他。
      “紫英,幻暝众妖不值一提。我只问你一句,你真要叛我?”
      他想回答说不是。
      他并非背叛,只是希望琼华不要一错再错,想说他所秉持的道绝非建筑在他者的血肉生命之上,还想劝夙瑶及时收手。但是这些话语都因为无措而冻结在舌尖。
      他只得低声道,“掌门,紫英有愧。”
      玄霄闯进大殿,对他冷笑一声,“夙瑶,看你门下的好弟子,都是怎样的良材美质,通身反骨!”这个披散着头发的男子目光中的讥讽肆无忌惮,令他心头沉了又沉。
      夙瑶闭了闭眼睛,印鉴飞出来砸在他的膝盖上,“滚!”
      后来再相见,就是承天剑台上的对峙了。
      那一日琼华弟子尽数罚入东海深渊,琼华派毁于一旦。
      他做梦梦见一道天梯,耸入云端。他站在云梯下,看见掌门背对他,一步一步走上去,没有回一下头。狂风大作,吹开了浓稠的云雾,他看见那登天之梯的尽头,竟然是一片无底深渊。
      我如今要走,你挽留还是不挽留?
      掌门一袭蓝白道袍渐渐染上深渊的浓黑颜色,云纹化作诡谲的兽首,赤色的瞳子光泽幽微,他声嘶力竭喊叫着掌门的名讳,祈盼她听到,祈盼她回头。
      ——然而她顿住脚,只侧身向他望了一眼,目光不带一丝温度。
      白骨凤凰绕着她飞舞,她一脚踩空,跌落深渊。
      万劫不复,万劫不复。

      三、
      太一仙径前有一株老松,据传是祖师爷手植于此,历经数千年风霜雨雪,屹立不倒。在琼华在射日弓下坠落后,这棵老松是那场浩劫后唯一的遗存。一夕多少殿宇倾颓,石台破碎,这老松还在,也幸好它还在。
      那年北燕亡国,他入琼华,心中戾气犹未平。小小少年整日坐在老松下,望着云海翻滚,想着自己的故国。子民离丧,国破家亡,他慕容氏,从此是亡国罪人。
      那时夙莘师叔还年少,极爱玩笑。见他素日离群索居,偏偏就要来逗他。她那时还不知分寸,三言两语勾起他伤心事,惹得他嚎啕大哭。
      “喂,小家伙,听说你曾是太子?你的父王母后呢?”
      现在想来,他亲缘如斯淡薄,但凡拥有的,皆匆匆而去。少年时以为的至苦,只是漫长一生中的开头而已。但那时他远未拥有后来砥砺风雨的心性,虽然沉默,毕竟年少。一旦开始哭泣,委屈就仿佛碾碎了心肠,那风雨严霜,已厚三尺。
      夙莘想要哄他,又无从下手,正为难间,瞥见夙瑶师姐远远过来,急忙拉住。夙瑶皱眉道,“夙莘,你怎又闯祸。师父责罚你还少么,你却总不知悔过。”
      夙莘哂笑道,“师姐,我这次当真是无意的,你可要帮我。”不等夙瑶反应,一指她,对慕容紫英道,“你看夙瑶姐姐好不好看,我让她给你做新娘子,你别哭了好不好?”
      他时年七岁,已辨美丑,自然是好看的,他迟疑地收住泪,“......真的?”
      夙莘在紫英背后给夙瑶拼命递眼色——不过是糊弄一下罢了,就帮师妹这一次吧。夙瑶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迟疑着,还是点了点头。
      许下的诺言,谁肯当真?

      四、
      夙瑶说,人生在世,乐少苦多,本就如此。
      本就如此。
      昔年琼华上,珠玉琳琅,远胜天墉。但那时的他们错就错在,以为虽则所求不同,道则一也。夙瑶本求无羁逍遥,却一世困在一个名位上,何来逍遥?她不止一次说过成仙后有大神通,届时无论所求,皆可达成。
      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譬如缘木求鱼,鱼却自在江水之中。琼华代代登天之梯,只看得见昆仑之光何等灿烂耀眼,却不知自己的道,或许在江水涌流之中。
      所有的辗转反侧,求而不得......绵延世代的执念,她一旦拿起那顶金冠,就由不得她说摘下。她修仙却戴着枷锁,琼华宫是她的监牢,是早在那么多年以前,又何须等到九天玄女来惩罚她这一世的行差踏错。
      那年琼华下起大雪,九重楼阁层层飞雪,他站在廊下,看见夙瑶衣着单薄。她看着天际,然而天际白茫茫一片,除了白雪一无所有。她的一只手扶在阑干上,风将她的发饰吹得左右飘摇,他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只知道她眼角有冰珠在闪烁光芒。
      他后来见过太多苦楚,不知为何,每每看到那些惨然无欢的面容,就会忆起那年深冬寒雪中,独自伫立一夜的身影。
      明明她的神情并不悲伤。
      还记得她在卷云台上独自舞剑,一道剑光就好像春光已尽。她的眼波淡淡的,极艳之后的极度寂静,令人窒息。
      他没再见过那样的剑意,仿佛浮生所欠,唯有一死。是以一往无前,出剑之后再无春秋。
      ——也不管是否还有春秋。
      他在废墟找出她的剑,剑上有旧缺口,不知是何等缘由。剑冢远离琼华主殿,未受波及。他本来想将剑埋下,挖了坑,又觉得她终有一日还会回来。
      一旁一柄剑上缠着熟悉的发带,打了一个结,显然并不是不慎遗失。他走过去解开,那柄剑上刻着一个名字,已经模糊了。
      飞升前夕,她来这里看了谁?
      她这一走,葬送的秘密太多。

      五、
      归来的,是真的归来么?
      他对上一双睁开的眼睛,怔住。
      真好啊,总算还有那么一日,得见君颜。

      只是终归还是……得不到,已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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