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天女》╰☆心情╮

4、第三章

　　早上，睁开眼睛，看到粉蓝色的窗帘随风飘动。
　　楼下飘来熟悉的香味，妈妈在餐桌边抱怨道，“怎么又起这么晚啊。”温柔的埋怨，融着浓浓的宠溺，让人忍不住想要撒娇。
　　“没有呢，我只不过喜欢起床前发发呆嘛。”我皮皮地笑着，一边往嘴里塞土司，一边赞道，“还是老妈做的早餐最美味啦！”
　　“好了好了，就知道在这里贫，上课要迟到了。别让明茜等太久！”塞来书包和午餐饭盒，妈妈催促着。和明茜感情深厚，每天上下课也形影不离，连老妈也知道。
　　“嗯！老妈再见！”叼了一片土司在嘴里，我套上鞋子就跑出门去。
　　闭着眼都能走到的站台附近，明茜果然已经站在那里等候。
　　“哈！亲爱的！早安吖！”跑到她身边，轻巧地拍她的肩，“久等啦！”
　　“没关系，习惯了。”明茜笑笑，语气里有挪揄的味道，抬腕看看表，“每天七点二十分开车，容昭环七点十九分必到。”
　　“哈……我，我守时吖！”腆颜无视她的主题，我为自己开脱。
　　熟悉的青色公车远远驶来，我捞过明茜的胳膊，准备往上冲。
　　“跟着我，保证你有位子哦！”我调皮地笑。752路车在这一站是首站，但人也特别多，每次都是我仗着身形轻巧拉了明茜冲上车，占据那仅有的几个坐座。
　　“可是今天人怎么这么少……”明茜低声说道。
　　整个站台，只有我和明茜，还有一个白色衣服的老头儿。与以往的热闹相差太多了。
　　我却没有在意，“也许别人今天集体调休呢！学校今天要举办校级才艺表演，咱们可不能缺席的！”
　　习惯性地，在车辆到达的时候，我拉着明茜向车门冲去。
　　手在搭上车门的那一刹那，抓了个空。周围的一切仿佛隔了火焰看的一般，渐渐扭曲，模糊，几近消失。
　　“昭环！”
　　“明茜！”
　　巨大的惊恐中，唯一有踏实感的，只是彼此紧握的手。

　　“明茜！”
　　惊坐起来，我被梦中的恐惧骇得说不出话来。冷汗涔涔地沿着脊背流下。刚刚的梦，我好像回到过去，回到一切发生时的那个早晨。可是，明明有这样的意识，大概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为什么我现在努力想，也想不明白呢！
　　转眼看向身边的位置，发现明茜不在！
　　“明茜！明茜！”我跳下床，整个寝殿是我惊恐的呼喊，“你在哪里！明茜！”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明茜一迭声地应着，“我在，我在。怎么了？”
　　心稍稍安定下来，我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没什么，我一醒来，发现你不在了。以为出了什么事……”
　　“安啦。在这里我们好歹算是沁元殿的主人，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她笑笑，若不是昨晚睡前听到她说的话，我当真会以为她是一点也不在乎，不害怕的。
　　“嗯。”我拉着她手，半天没有说话。我们要成为彼此的支柱，不能自乱阵脚。
　　“昭环，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什么，刚刚做了恶梦，所以一醒来看到你不在，我满怕的。”故意扯出那样皮皮的笑，我开脱了慌乱的理由。
　　“哦……对不起哈，以后我不一个人到处跑了。”她诚心道歉道，“让你担心啦！”
　　“你刚刚出去干嘛了？”
　　“没呀，我醒过来之后睡不着了。看到外面池子里的莲花开得正好，就跑到池子边看莲花去了。”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有素锦陪我的。”
　　“素锦？”我扬眉，这是哪号人。
　　“是白漪派来照顾我们饮食起居的宫中掌事，算是宫女主管了。”她笑笑，掩饰不了眼底淡淡的青色，想来昨晚她也没睡好罢。
　　“哦。”我叹口气，“今天还要见皇帝呢。”
　　“对啊。所以我刚刚看莲花的时候也顺便问了素锦好多关于礼节的问题。见到封建国家的皇帝，要是失礼的话，会不会太难堪了？”
　　我扁扁嘴，“怕什么，反正他也知道我们本来不是这世界的人，对这里的礼节风俗不习惯，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不知者不怪嘛。”
　　“……”
　　“天女殿下，织造坊已经送来了礼服，需要现在送进来么？”沉稳温和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抬眼看去，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宫女打扮的女子立在阶下，眉眼虽不见得十分美丽，但亦有亲和动人之处。
　　“那就是素锦。”明茜很热心地为我扫盲。
　　“不用了。”我吐气，“我才不要被这些重重的复杂衣服压死。”
　　“这……”
　　“这样吧，素锦，你替我们找两件简单大方的衣服来。”
　　“干嘛要——”我的反对在明茜的手势比划下被压制。
　　“我也不想穿那种复杂的礼服，但是，——”她指了指昨晚换下来丢在一边我没肯别人丢掉的衣服，“我们的衣服在那牢狱里弄脏了。”
　　我屈服了。

　　好不容易在一群宫女的帮助下把这套已经算得简单的礼服穿在身上，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看看明茜，“几点见皇帝？”
　　明茜上前来替我理理衣摆，“不清楚，素锦说等候皇帝召见的。”
　　赫！搞半天时间没定我还得在这等他？
　　不满和倦意一下涌上来，我躺倒在椅子上，“那我再睡会。”
　　“哎呀，好了啦！”她摇摇我，“大家好不容易替你穿好的礼服，你这么一坐，又皱了。”
　　“那我脱掉睡……”
　　一脸黑线。
　　正当我和明茜在玩闹的时候，阶下女官通报，“大祭司大人驾临。”
　　白衣耀眼。
　　白漪。
　　我懒懒地倚在椅上，没动窝，“皇帝什么时候召见啊？”
　　他站在殿外，阳光洒遍全身，无论从夜晚还是白天来看，都是高贵疏离得不似凡人的男子。
　　“陛下旨意，令臣下好好招待两位天女，待太后寿诞时再行册封。”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两位好好休息。臣下先行告退。”
　　意思就是说，那皇帝放我们鸽子罗？
　　起身，立即扯下罩在身上的厚重外套甩到一旁，我深深吸了口气，“好去补觉了。”
　　“昭环……”
　　摆摆手，我什么也不听，直接冲向卧室。

　　绣以紫色精细花纹的白色长裙，温润剔透的碧玉簪子，一一被我甩开。
　　整个人以大字型躺到床上。
　　闭上眼，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但偏偏有问题往脑子里窜。
　　明明白漪已经明白说了，皇帝是要今天举行册封仪式，为什么又临时取消……
　　我不愿意想太多，但是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我和明茜即使真被奉为天女之尊，仍然是孤立的。没有背景，没有权力，没有帮手，若有人要对我们不利，我们真真是能任人鱼肉的。
　　“昭环？”试探性地，明茜的声音在寝室外响起，声音是温婉的，“还没有吃早餐，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要。”
　　“嗯……那你再睡会好了……到吃午饭我再叫你。”
　　“明茜……”闷在被子里的我，声音沉沉的。
　　“啊？”
　　“我很像猪么，你到吃饭就叫我……”
　　“……”

　　躺了很久，睁着眼，就是睡不着。
　　起身，我披衣下床，身边只有一套礼服。
　　除去厚重的外衫，便是里面的一件白色长裙与上衣（恕我眼拙，实在不知道这些衣服的称呼）。
　　长裙很轻很飘逸，但是，太长了。
　　本来打算用刀裁去一半的长度，奈何看到这布料太美，不忍心下手，只得用丝带束起一半在腰上，好歹弄短了些，方便我行动。上衣的袖口也纯粹是配合礼服的庄重大方，设计的水袖；同样用丝带束了，收紧在腕上。
　　完了再对着镜子照照，嗯，不错，看起来很精神，符合我现代人的精简美观。
　　一转眼，看到明茜在门外。
　　非常镇定地相对笑笑，冲上去帮她收拾。

　　“我们这么出去，没问题吧？”在我的牵引下，逐步绕开守卫，明茜的脸上是兴奋又有些惊慌的神色。
　　“安啦，别怕……”说这话时我是很没有底气的，虽然说在原来的世界里参加过跆拳道，空手道等社团，但那些个从来没有实践到打架中的能力我是一点也不敢给予信任的。
　　低着头在偌大的沁元殿里东窜西窜，终于一阵光明袭来，我们成功走出。
　　哈哈！自由活动啦！
　　我扬首大步跨出，回头，“明茜，……”
　　正殿上空白光闪耀，我不自觉地偏开脸。
　　“怎么了？”
　　再抬眼看去，却只看到正殿上那块硕大的水晶镜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没什么。”错觉吧，也许刚刚阳光太耀眼。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们去哪里逛？”
　　“随便啊……”
　　“也好，跑到哪算哪。反正我们没有钱……没得选择。”
　　“……”

　　大凌王都。
　　不得不说，人很多。
　　繁华或者别的什么，我没办法判断……毕竟这么一个城市是我们在这时空第一个观光的地方。无从比较。
　　唯一一个觉得比较不错的是，王都的街道，皆是由青石铺就，来来往往的马车驶过，也不曾扬起太大的烟尘。
　　就是热了点……
　　我摸摸额头上那一片水渍，再瞧瞧明茜万年不会流汗的脸蛋，再次哀悼于她身体的强悍。
　　“奇怪了。”我嘟囔着，抬头看看那片清朗得过分的天空。
　　“怎么？”
　　“穿越小说里说，只要我们第一次出来逛街，总能遇到一些非凡的人或者事……现在怎么还这么平静……”
　　“小说里说的，能当真么……”
　　“没有其他行为准则以前，只能拿它作准则呀。”
　　“……”

　　漫无目的地走了半天，正当我准备应胃的建议，赶回沁元殿吃东西时，终于有事情发生了。
　　是明茜先发现的。
　　“你看那么多人都往一个方向跑呢。”她指明迹象。
　　“有情况了。”本着有热闹不看是呆子的原则，我拉着她往前冲。
　　“让开让开让开，麻烦让开。”一路横冲，拨开拥挤在前面的人群。——也许是没见过我这么神勇的女子，被挤开的男人们都一脸菜色地退让。
　　明茜的脸已经红得像个充血的番茄。
　　回头看她时，心神有点恍惚。
　　想起在原来的世界，我也是这样一路拉着明茜去挤公车。
　　好不容易挤到靠前排的位置，却被一帮挡在门边的壮汉给拉住。
　　“干嘛不让我们进？”我仰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
　　“靖王爷在此，闲杂人等休得打扰。”声音洪亮，面无表情。
　　靖王爷？我回头疑惑地看看明茜，得到相同迷茫的回应。
　　不管如何，带“王爷”头衔的自然是比较尊贵的人物。惹不起，躲得起。
　　“不进就不进，我们在外面一样看。”虽然妥协，但气势上仍不愿意输给他。赠以一个卫生球似的白眼，我拉着明茜闪到一旁。
　　以我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背对门的方向设了一个珠帘，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端坐其中。
　　能让个王爷亲自跑过来一睹芳容的，应该是个才貌双全的佳人吧。
　　我这样揣测着。
　　转脸看看身边也凝望帘中女子的明茜，不知道那女子和明茜谁更胜一筹。
　　说起来，明茜也算得是个美丽的女孩子。
　　明眸善睐，温柔聪颖，自小学习各种乐器，诗词歌赋虽不见得能像古代才女那样出口成章，但也算得博古通今。无论怎么比，都应该算得是个才华出众的女子。
　　正想着，一串曼妙音符自帘中传来。飘渺优雅，自在娴静，心无拘束，令人呼吸也觉得不能用力，唯恐打断了这人间天籁。
　　在场的男子都听得痴了。
　　“她是谁啊？”
　　扯过身边的一名男子，我问道。
　　“切，你连王都第一名伎西怜姑娘都不知道……”男子的口气是相当地鄙夷，附带赠送了四分之三的白眼球给我。
　　一把推开他，我一扬下巴，也学着他鄙夷的口气说，“切，不就是个歌伎么。乐籍不脱，到死了不还是个奴婢。”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好歹是知道在古代，歌伎是这么个来头。并没有对这些人的轻贱，但就是想在口气上压过这男人对我孤陋寡闻的鄙视。
　　帘中一声清脆的断弦之音，那天籁戛然而止。
　　“这位小姐说得极是。”悠悠的叹息之声，更赛过这女子的琴声，“贱妾出身卑微，不得脱籍，纵有王爷赏识，也终是个奴婢。”
　　身边的人都瞪我了。
　　“有没有搞错……”我往明茜身边缩了缩，低道，“她的话分明是对那王爷说，他们瞪我作啥。”
　　“大概是觉得，是你伤了那姑娘的心吧。”明茜浅浅一笑，“这种美人儿，配了奴婢身份，确实是叫人怜惜呢。”
　　把周围瞪我的目光一一瞪回去，我坦然看向帘内。
　　那个传说中的靖王爷，既然跑来听美人弹琴，应该也是喜欢这美人的吧。现在那美人分明是在求他为她脱籍，他当如何处理？
　　“西怜姑娘，此事从长计议。本王乏了，改日再与姑娘一聚。”
　　门边的守卫立即很乖觉地疏散人群，为他们主子通开一条道来。
　　被挤到路边的我，仍然伸着脑袋往人群的中心看去。
　　不知道这位靖王爷，生得什么模样。
　　我可从来没有见过王公贵族的真人哎，当初在自己的世界，也只能靠电视，杂志跟照片们亲密接触。
　　暗紫色纱衣，罩着白色长衫。金色的束发冠冕，映着墨玉般美丽的长发，更衬出他面孔如玉般的俊美。
　　只是站在那里，眉宇间似笑非笑的表情与举手投足间贵族的气质，便让观望者自惭形秽。
　　“哎，满帅的是不是。”
　　“嗯嗯。”我点头，非常肯定地。
　　“那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副垂涎的表情了。”
　　哎？转脸看到身边的明茜，她揶揄的笑容让我一下子从短暂的大脑停机中恢复过来。冲上去笑着拧她的脸。她笑着躲开，我们互相追逐着，就那么自然地脱离了那王爷所在的地方。

　　“那王爷怎么样？”
　　“嗯哼，长得还不错。”实事求是地，我答，“不过我不大喜欢他。”
　　“啊？”
　　“为自己喜欢的歌伎脱籍都不肯，还推托什么下次再见的鬼话。这种没担当的男人，空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孔呃。”
　　“也许有什么误会吧。”明茜倒是陷进去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翻个白眼，“我们又不会跟他有交集，想那么多干嘛。”
　　“是呃……”
　　跑出来这么久，沁元殿那里，一定是鸡飞狗跳了吧。
　　不知道那个白衣飘飘仿佛谪仙的白漪祭司，现在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