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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oc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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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托的身影消失在五彩的灯光之中,德拉库斯心头有些惆怅,他回首朝黑西装温和一笑:“我很抱歉,尊敬的先生。恐怕您的念头没法实现了。维克托走了,这样两人的组合也就像儿童推倒的积木那样分崩离析,只好叫您白跑一趟了。”
黑西装并没有像德拉库斯想象的那样露出失望表情,他依然成竹在胸,圆圆的笑眯眯的脸上,没有丝毫失落和错愕。他将刚刚递给维克托的合约粗暴地塞回随身携带着、表面锃光瓦亮的小箱子里,仿佛那是几张可憎的丑陋涂鸦;接着,他又用香肠一样粗短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另一沓纸,从箱子中抽出来,端正地摆放在桌面上,推给了德拉库斯。
“您请看看这个,德拉库斯先生。”他笑眯眯地说。
德拉库斯微微错愕地瞪大了眼,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俯身够到新的纸张。翻开之后笼统地看了几眼,德拉库斯意识到,这是另一份合约——而其中提到的签字人只有他一个。
“看来,您对我们的情况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德拉库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抬起眼,十指交叉,带着思索的表情轻声道。
黑西装“嗬嗬”地笑起来,他的笑声货箱滑稽剧里的小丑,但睿智的眼睛却暴露了这幅胖乎乎的外表下隐藏着一只怎样的灵魂:“当然,当然了,我做了三份合约,亲爱的德拉库斯先生。那么,现在我有幸作为您的经纪人,跟你一道进步,让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听到你的歌声了吗?噢!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椅子上好像有钉子在催促地扎我的屁股。”
他风趣幽默地说着笑话,德拉库斯也露出具有相当程度魅力的笑容,他拿起笔,流畅而迅速地在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啊哈!太棒了,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等五年,十年之后,人们会为我的机智鼓掌欢呼——因为我终于拥有了一位,世界顶尖的音乐家!”
黑西装跳起来,他快活地走了两圈,一手抓着他的肩膀,一手抓着自己的手提箱。因为身高差距,他不得不踮着脚尖。但黑西装脸上喜气洋洋,没有丝毫快乐之外的情绪:“走吧,我们现在该去好好地洗个澡,换一身漂亮衣服,然后站在聚光灯下,对观众们伸出手了!你的那些行李?不用,完全不用。在我那里会有更好的。时间非常紧迫,每推迟一秒钟都是一件天大的损失,走吧!”
德拉库斯爽快地说“好!”便迈开了步伐。他走的时候,也还紧紧地握着那把仍然残留着维克托手掌温度的吉他。
维克托坐上了前往家乡的火车——有家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乡。
轰隆隆的火车伴随着白烟驶向远方,从窄小的窗户向外看去,蒸汽像是一条又白又长的东方丝绸,又像纯白的蟒蛇在扭动着无足的身躯。维克托趴在他的座位上,汗水像雨水一样打湿了他的脸颊和后背,但他的心却比闷热的空气更加火热。维克托紧紧地盯着窗外,安努的轮廓在他眼前掠过,像一个美丽的少女展现曼妙的身材曲线,也许某一天,德拉库斯会变成照亮这座城市夜晚黑暗的光。
火车走了三天,在一个夜晚,拖着长长的尖啸停在了一座安静的城市边缘。
维克托的脚步声在夜色中显得清晰又孤寂。
风在耳边呼啸,穿过树梢和树洞时,像极了地狱魔鬼的嘶吼。傍晚欢乐的灯光一盏一盏暗下去,歪歪斜斜吊挂在墙头的老旧灯罩里投射出温暖的昏黄色光芒,照亮了他脚下黑压压的路。
起初,维克托的脚步又快又急,像身后追着饥饿的猛兽。渐渐地,他的脚步慢了下来。近乡情更怯的犹豫、无法琢磨自己要强的妻子会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自己,这些繁琐而复杂的感情黏在他的脚后跟,拽着衣服下摆,让维克托的动作越来越缓慢,但他始终没有停住脚步,而是继续前进。
心脏凶狠地撞击着他的肋骨,维克托胸口生疼,呼吸急促,苍白的脸颊微微发红,眉头越皱越紧,他频繁地用干涩的舌尖舔舐着开裂的上唇,微微弯曲的脊背猛然一挺。他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一座普普通通,没有丝毫特别之处的房子门口。
他忧郁的目光凝视着屋子的窗口,窗户边缘是木制的,外头覆盖遮蔽阳光的薄盖,维克托的妻子就住在里面,这个时间,她总会怀抱着女儿可可轻声哼唱童谣,将柔软的吻印在女儿白嫩的额头上。现在,倘若他推开熟悉的木门,抬起双脚踩在熟悉的地板上,看见了归来的维克托,他的妻子会不会露出错愕惊喜的面孔呢?
——显而易见,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维克托一句话都没有跟他的妻子说,直截了当的离开了这个家,在妻子看来,难道不是一个抛弃了她和孩子的卑鄙无耻的人渣吗?这种情况下的相见……维克托的意识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过去的一件往事:妻子抄起脚下的一只高跟鞋,毫不留情地连续拍在某个试图对她进行一番□□接触的年轻男人的脸上,恶狠狠的表情和对方如泉涌般横溢的鼻血,这一幕让维克托深深地记住了。
他紧张地吞咽着干冷的空气,喉结上下滚动,眼睛也不断地眨着。家门是木制的,表面有一些浅淡的划痕,黄铜的门把手上因为经常触摸的缘故微微发白。维克托深呼吸,他给自己不断地加油打气,足尖在地面上划动片刻,毅然决然地向门把伸出了自己苍白修长的手。
但下一刻,门自己开了。
“竟敢跑来这里盗窃,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一声铿锵有力的怒吼撕裂了寂静的夜晚。被从里面拉开的房门,暴露出藏在黑暗中一直屏住呼吸等待着的高挑女性。对方高高举起的笤帚伴随着破空的利落尖啸,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狠狠拍打在维克托的脑袋上。
维克托仿佛听见了“咔嚓”一声,不知道是笤帚因用力过度而断裂的声音,还是自己脊椎骨骼断裂的脆响。他被这忽如其来的攻击揍得晕头转向,一屁股坐在自己的箱子上,下一刻,脸部再次遭受无情打击,挂满灰尘的笤帚横着将他打倒在地。
“伊梅尔达!是我,维克托!”
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冒着再被痛打的危险,维克托大喊出声。这句话仿佛是一句魔咒,举着扫帚的女性身体忽然变得十分僵硬,沉默再次扩散,胶着的空气令人感到窒息。维克托咽了咽口水,他嘴唇发干,声音也紧巴巴的:“亲爱的……是我,维克托……我回来了。”
伊梅尔达沉默着扔掉扫帚,提起裙摆,踩着尖利的高跟鞋大跨步走过去,站在维克托的面前。她的表情冰冷,美丽的红色与紫色在她的眼角蜿蜒,将一双美丽的毛茸茸的眸子点缀出亮丽又强势的情感。伊梅尔达的影子笼罩着坐在地上,浑身狼狈的维克托,她伸出细长白皙的胳膊,将他的衣领狠狠拽住,猛地一提,强迫维克托站起来。两个人几乎贴面而对,伊梅尔达的目光让维克托的胃部痉挛抽搐。
啪、啪、啪!
伊梅尔达毫不留情地给了维克托三个耳光。
——然后抬起美丽的面孔,用双唇用力堵住了维克托的嘴唇……他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恶人之悯’,完成度: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