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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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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流缓慢地在大雨中前行,女人看着窗子上的雨水,手机在手里翻来覆去。车里很闷,红豆指甲戳开了空调。
“怎么了,不舒服?”男人问她。
“Green。”女人问他。
“怎么了洋娃娃。”男人心情很好,他心情好就这么叫她。
“我们分手吧。”
雨点打在车窗声音很大,他以为自己听错。
“我们分手吧。”她又说了一遍。
车子“哗”地一声急煞,过了一会儿车又动了,停靠在了路边。
“你考虑这件事多久了?”男人点了一支烟。
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她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一年前的想法,这个月决定的。”
她用的“决定”这个词,让男人有些咬牙切齿。“我们在一起十年了。”男人说道,“你还是一贯雷厉风行。”
“为什么?”他又说道。女人的嘴唇也有些都抖,手伸过来,“给我一支烟。”
男人有些讶异,“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女人斜了他一眼,说,“和你在一起之前,戒了,偶尔会抽。”
两个人在车里吞云吐雾。
“我以为我们俩感情很好。”他说道。“十年,你得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女人置若罔闻,从后座将那个洋娃娃拉了过来,手指在娃娃的脸上划来划去,“想想你当初为什么开始送这个给我。”
她说,“我十七岁的时候给你看我小时候的照片。你说我的名字取得好,华洋,华丽的洋娃娃。以后每一年生日就送我一个洋娃娃,十七岁时送一岁的,十八岁送两岁,到了我二十七岁,你心里的洋娃娃终于十岁了。你从来没问过我,到底喜不喜欢这玩意儿。”
“你没有说过不喜欢。”男人说道。“你不喜欢的一向都会拒绝。我以为你收下的意思表示你喜欢。”
“那是我喜欢你的时候。”女人的唇抹着鲜艳的红色,脱在烟蒂上。那一抹红色就是她此刻在他心上撕开的口子。“你每年送一个仿制我的模样做的洋娃娃,可是它不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我就开始想,你是爱上了我,还是爱上了你心中的洋娃娃?”
男人听她说完,一根烟也燃到了手指。 “荒谬。”他说。
“这么长时间没有照顾你的感受是我不对,这样以后我不送了。咱俩好好谈一谈,我不认为这件事能让我们走到这一步。”
“要是没有这个洋娃娃,你肯定都不认识我了。”女人还是受他的话感动的,“不过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只喜欢我承认我的人。”
“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你喜欢上了别人。”男人吼道。
女人的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报了他们的位置。
“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个月前你出差。”女人又说道,“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
雨中传来另一辆车的喇叭声,男人转头,车灯刺眼。
车门开了,女人依旧留在车上,烟灰落在了她的礼服上。两个男人的身影,在大雨中你一拳我一脚。
她从包里掏出了手机。
······
从警察局出来,易培十分狗腿地给顾格开了车门,“顾哥,怎么回事儿啊,今儿不是嫂子生日?怎么好好的跟人打起来了?”
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嫂子也不见人影,是不是嫌您入了警察局嫌您丢人?”语气里惯是幸灾乐祸。
“没什么。”
易培好奇的不得了,“不是,你说呀。”
顾格这大老板,平时看起来多成熟稳重,文质彬彬,揍起人来也是一个狠劲儿,刚刚在警局里看见另外一个,可不比顾格还惨。
这让顾格怎么说,说他给华洋庆祝生日,她二话不说把他甩了,还给他戴了顶绿帽子,男人的反应,看见那小子不上去上去揍他丫的。华洋在车里看他俩互掐,然后冷静地报了警。
“去华洋家。”顾格看他开车的方向,就知道他想拉他去医院。
“好嘞。”易培也不坚持,车子转了个盘转弯,“嫂子还是关心你嘛。你头上的伤还是得处理,当心感染了。”
“我和华洋分手了,她让我去拿东西。”
这消息跟炸弹一样,就在易培这里炸了。“什么!”
哥几个里就顾格最稳重,不象他们老是跟花丛的蜜蜂似的,个个都以为就顾格那恋情最稳定,初恋一直守了十年,水到渠成结婚生子是他们下盘注都觉着没意思的事。
“真分了?”易培比顾格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车开到楼下,顾格一下车手机响了。
“不用上来了,我看见你了。”
顾格抬头,五楼的窗户打开,华洋也许就站在阳台上。
中午那场雨已经被烤干了,从窗台上扔下来的布娃娃一个接一个,整整十个。手工的布娃娃软塌塌掉在地上,顾格想它们摔得指定疼。
“它们在你心里肯定比你留在这里的衣服重要。”一条短信过来。
就此,彼此再无干系。
顾格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去哪儿。
他父母常年在国外,老宅里人多眼杂,知道他和华洋分手了估计得闹腾得他妈明天得飞回来。他觉着和华洋分手了需要好好冷静冷静,想了想有一栋房子在C城的半山别墅,那里胜在安静,就让易培送他到了这里。
要不是这里没什么人经过,易培还真不好意思抱着洋娃娃大庭广众的走,又不是在泡妞是吧。两个大男人一人抱着十个大小不一的洋娃娃,迎面就遇到了一个中年妇女。
“安阿姨。”顾格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
“安阿姨。”易培狗腿子地跟着叫人。
“是小顾啊,你好。”那妇女看他们抱着洋娃娃走过去,看易培躲躲闪闪的样子,打起了哈哈,“没事,年轻人嘛。”
顾格一开始可没都没多想,这时也明白过来,而立之年老脸一红,易培笑得腰都支不起来,顾格踹了他一脚,“没笑你?”
“又不是我的。”易培凑上去,“这老女人谁呀?”
“隔壁邻居,姓安,女儿是个律师。”
家里的钟点工还没走,今天见着了没露过几面的屋主,才有点慌。
顾格将洋娃娃扔在沙发上,易培乐得扔掉这烫手山芋。
钟点工给两个人泡了咖啡,易培沙发还没坐热就有电话进来,他又有约会了。临走时说,“哥,难受传哥几个啊。”
顾格说不上哪儿难受。多少年没跟个毛头小子一样揍人,那一瞬间他没觉着多心痛,只有一种不能忍受的羞辱。
“先生。”那钟点工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先生,您这些东西还需要吗?” 她指的是那堆洋娃娃。“我的意思是,这些娃娃看着挺新的,要是您不需要了还是说您需要把它们洗一洗。”
“把它们都放到客房里。”
钟点工这才忙活起来。在楼上找了间客房,将洋娃娃全放到了床上,然后碰的一声关上门。
“你今天可以走了。以后记得每天准备晚饭,我会回来。”
“好的。”现在是下午四点整。她下班的时间是五点二十,既然主人家让走了,她当然不会逗留。
钟点工不知什么时候收拾走了,顾格在书房检查邮箱里的文件,不知过了多久,别墅里的那落地钟响了。深远沉郁的钟声,回荡在寂寞的大屋里,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它的呻吟。顾格被钟声打断了一下,看了看手表的时间。
五点二十。
“嘤嘤嘤”一声啼哭不知从哪个角落,哪一间屋子传来,直刺入顾格的耳朵。
他出了书房,那哭声更清晰了,客厅里电视没关。上面放的是钟点工看的苦情剧,他盯着电视看了三秒,画面里没有一个熊孩子,而婴儿的哭声一直在屋子里萦绕。
楼上。
一间一间的客房被他推开。一扇门打开,声音更清楚。哭声是那一堆洋娃娃里传来的。洋娃娃被钟点工由小到大整齐的排在床上。顾格证实自己没有看错,九个洋娃娃都安安静静躺着,只有最小的那一个出了这幺蛾子。
新生儿的脸又皱又丑,它哭着皮肉更是挤在一块,眼睛紧闭一条缝也不肯开,哭声真真实实只代表了一句话:我饿。
顾格对自己理解这诡异的一幕感到诧异。
滴。顾格的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