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女侠约不约》风暖怀

23、第23章

　　二度进入冰炎洞，百里屠苏也说不清自己是激动、悔恨或是坦然，只是这一次，她总归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曾经她有那么多话想要对复生的母亲诉说，以冷淡严厉的母亲和渴望母亲关怀的孩子这样的身份，而非乌蒙灵谷大巫祝与她的继任者……追寻死而复生之法的道路上，她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着这一天到来时的情形……追寻之路的尽头，一把灵火焚尽焦冥，所有的畅想与天真在这一刻也灰飞烟灭。
　　百里屠苏以为自己依旧抑制不住失控的情绪，却不曾想过，原来这时自己还能冷静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从冰炎洞出来，数日未见的风晴雪拖着一个不情不愿的尹千觞，蹲在村头正眼巴巴等着呢。
　　“苏苏～”风晴雪开心地冲小伙伴挥挥手，欢乐愉快的模样与一旁蔫头耷脑的兄长形成了鲜明对比，“我跟大哥回了趟家，灵女大人说苏苏若有闲暇，可往幽都一行。”
　　一听“回家”二字，尹·风广陌·千觞脸都绿了，先前被妹妹撂倒了拖回去，脑壳上的包还没好就喜提毒打×2，分别来自家长彭婆婆跟小伙伴巫姑，而且巫姑还放话说见一次打一次……做人怎么这么难呢？

　　闻言，小狐狸立刻看向百里屠苏：说好了陪襄铃回家哒，屠苏姐姐要说话算话！
　　百里屠苏思考片刻，拿定主意：“待我送襄铃回家后，劳烦晴雪指路了。”
　　暂时免于回家挨打的方小公子狂喜乱舞，更加衬托得尹千觞两眼无神面色惨绿浑身颤抖如筛糠。

　　红玉以袖掩口，笑盈盈看着这几个神情迥异的小朋友。无论插科打诨还是愁云惨雾，全然不曾追问冰炎洞中事，这份体贴同伴的心意确实真诚，屠苏这几个朋友，交得值了。

　　襄铃家住紫榕林，出乌蒙灵谷，穿过红叶湖再翻过对面山头就到了，按照修道者们的距离概念，跟百里屠苏幼时可以说是近得不能再近的近邻了。自感扳回一城，小狐狸觉得特别有面子，看向风晴雪的小眼神儿别提多得意了。
　　紫榕林乃是由中心一株老榕树的枝叶繁衍舒延而来，灌木丛生，时不时便有草木精灵窜出，半是好奇半是友好地打量着来客，其中便有不少是襄铃的玩伴，一路招呼打下来，等见到林子深处的老榕树时，天都快擦黑了。

　　“榕爷爷～”
　　一到家，襄铃整只狐都欢脱起来，蹭到树干生出的老人面旁，一指身后的小伙伴，“襄铃这趟出门，认识了好多朋友呢！”
　　自家孩子头一回带朋友来家里玩，老榕树自然热情以待，正在寒暄着，一只曼陀罗花精匆匆赶来，说林子外有个胖道士凶巴巴地叫阵，嚷着要找一个叫百里屠苏的女魔头。
　　百里·女魔头·屠苏：……

　　百里屠苏速度很快，趁着正主不在的空档口嗨着“百里屠苏你有本事躲树林你有本事出来啊”的戒律长老三弟子一个没留神，猝不及防之下跟冲出紫榕林的女魔头对了个正脸，当着她本人的面儿上下嘴皮子一抖，口嗨内容就全秃噜出来了。
　　于是陵端下半辈子的毒打就安排上了。

　　等百里屠苏活动完筋骨，特地慢了一步——让陵端先过来挨打——的芙蕖也御剑而至，说明来意。
　　“青玉坛那个丹芷长老，带着夫人……”
　　说到这里，芙蕖一阵牙酸，一开始大家都信了茶小乖的鬼扯，以为那是欧阳少恭失散已久的老母亲，结果回青玉坛没两天，老太太成了美姑娘，而且还是名花有主款，而且拱了大白菜的猪就叫欧阳少恭。
　　“巽芳夫人说有要事寻师姐，务必拨冗一谈……掌门见她态度诚恳，不似有歹意，便让我们来通知师姐，见或不见也好带个话。”

　　巽芳公主……想起隐含善意提点自己的老人，即便有着两世为人的经历，百里屠苏也免不了叹一声造化弄人。欧阳少恭始终未曾透露炼制仙芝漱魂丹后会做什么，但在巽芳的努力下，总算是罢手了……百里屠苏承了这份情，无论如何，她也无法拒绝巽芳的请求。

　　“待手头事了，我必往青玉坛拜会巽芳夫人，不会叫掌门与师尊担忧。”
　　芙蕖明了，点点头，提上一团哭唧唧的人形生物，踏上飞剑返回天墉城。

　　#

　　幽都灵女转达了来自女娲的问候，顺便指点迷津，忘川蒿里或可解惑。虽然知道小伙伴们是好意，但百里屠苏还是婉拒了大家的陪同，问清路后，便独自前往忘川蒿里了。

　　望不到头的泽地遍布蒿草，被青茫茫一片薄雾笼罩，上空流淌着灵魂汇集的河川，涉过深深浅浅的水洼，草泽深处的身影熟悉得令百里屠苏心酸。
　　“娘……”

　　“……我……仿佛听见……有人在说……‘娘’……”
　　韩休宁不曾转身，仿佛陷入了回忆中，梦呓般自言自语着。
　　“……你……是谁……也同自己的母亲分开了吗……”
　　即将碰触母亲的手蓦地一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淡漠逐渐瓦解。
　　“……我的孩子……也已经和我分开了很久很久……”
　　“……对那个孩子……做下了……残酷之事……”
　　百里屠苏怔怔望着母亲的背影，心脏好似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成了一团。

　　“……当日身怀六甲，不该前来禁地……如何料到因封印减弱之故，焚寂煞气入怀……云溪降生，体质竟比历代大巫祝更形阴煞……她的身体……与焚寂剑灵十分相合……”
　　随着韩休宁将往事徐徐道来，百里屠苏眼前再度浮现报草祭那日的情形，因为担忧母亲，偷溜到冰炎洞恰好撞见欧阳少恭与雷严痛下毒手，身死魂散，然后母亲与幽都使者风广陌一道，将焚寂剑灵封入自己体内，弥补了被铸魂石吸走的命魂四魄……

　　“那个……和自己母亲分离的孩子……若是你能够到人间，若是有那么一天，遇见一个叫作‘韩云溪’的女孩儿，眉间一点朱砂……那，就是我的女儿……”
　　听到“女儿”二字，百里屠苏左眼皮一跳，即将涌上的泪意顿时消退，她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本就体质阴煞，偏偏从小爱玩水……如今每月到了那个时候，记得多喝热水、多保暖……”
　　百里屠苏：……娘您真有远见……
　　“跟她爹一样，别人说什么都信，外头男子满口谎言……”
　　想想曾经被欧阳少恭坑得出生入死的自己，百里屠苏陷入长久的沉默。
　　“……南疆也不太平，天玄教内定的下任教主，跟云溪差不多年纪……万一被骗走了……”
　　百里屠苏：……娘，别说了。

　　还好小伙伴们没跟来，不然这脸可丢到地界来了。

　　“苏苏，你这是……”
　　自忘川蒿里归返的小伙伴步子虚浮无力，脸色也青青的，怎么看都不是好心情，风晴雪担心极了。
　　百里屠苏摇头：“无碍。”

　　又遭毒打二倍速的尹千觞：妹子你看看哥啊！多关心一下哥哥不好吗……

作者有话说

　　我没有逆行的资格，但我有固守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