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回溯事务所》月半时

17、雾里看花/chapter seventeen

　　这是一栋有四十六层的高楼大厦。

　　当然，要跳楼的人没有在楼顶。否则也不会被人看到，吸引来营救人员。

　　九层楼一间有宽大玻璃窗户的房间里，女人躬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站在半开的玻璃窗的狭窄窗台上。

　　她身体一侧在房间里，另一侧……往下一看，是足以让人头晕目眩的虚空。

　　先不说这女人在这里站了多久，还有没有体力，只看她脚上细尖的高跟鞋，就让人提心吊胆，生怕这女人脚一滑就摔下去了。

　　房间门口围满了人，前面是来营救的人员。后面是看热闹的群众。他们满头大汗的正在对女人喊话。

　　那女人却充耳不闻，只警惕的瞪着人群里一男子。

　　谁让营救人员都穿着制/服，一群面红耳赤的红衣服里混进了一个淡然的褐衣服。特别好认。

　　“是你——！”女人终于开口了。她盯住了褐衣服男子。

　　几小时的对峙，让她体力大量流失，声音也嘶哑起来。

　　营救人员们惊愕了，纷纷回头打量那个没说话的陌生男人。

　　褐衣服的男人头发竟然长的垂到了地上，一双眼睛也是紧闭着的，怎么看怎么怪异。

　　营救人员的头目沉吟一下，决定示意褐衣服男子上前劝劝女人。

　　——看女人这样子，好像他们认识？

　　这长发男子正是折枝，祁眸的亲兄长。应他所求，匆忙赶到这里，想阻止这位女人的跳楼自杀。

　　他唇角露出一丝苦笑。

　　只可惜这些营救人员来得太早，他根本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动用自己的能力。只能先紧紧盯住女人了。

　　“你认识我？”他挤出人群，已经装作不在意的迈进了房间里。

　　女人没有注意到他的行为，只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情绪激动起来：“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折枝糊涂了，赶紧抬起手制止她：“等等，这位女士，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

　　身后一群营救人员侧目撇嘴——你都自己跑过来了还不认识？

　　女人的腿开始颤抖，她稳定情绪抓紧窗框，把外面的那条腿收了回来，但仍站在那里。

　　“他们呢？那个和你一样闭着眼睛的人！还有那个小女孩！”女人面色有些悲哀的问。

　　折枝不明就里。但还是感应了一下回答：“那是我弟弟祁眸。他和……一些人已经到楼下了。”

　　女人的情绪这才彻底平稳下来，她喘了口气，厉声对那群营救人员说：“不准过来！我只和祁眸谈话！”

　　红衣服们又抓瞎了。无奈的收回悄悄迈出的脚。那个小头目吩咐属下，赶紧下楼找找，有没有这女士说的人。

　　——老天保佑，她已经站了这么久，希望能撑到有人来把她救下来啊！

　　祁眸已经接收到房间里的情报。事实上营救人员们来了以后，他也不敢控制那些植物硬拉着女人了。只能提心吊胆的开车，加速再加速。

　　现在终于到了。一行四人分头行动。

　　清远和许莹一组，悄悄的去了八楼。祁眸则和初南迎上了去探看的营救人员。跟着他迅速赶到房间。

　　见到初南的一瞬间，女人面上的悲哀更重了。她无力的对营救人员们说：“我要求和他们单独说话。”

　　那头目和一群人商量半天后，问：“既然是单独说话，他们必须要进房间。我们也要守在门
　　口。”

　　女人皱眉：“你们不准听，门要关上！”

　　头目还要说话，女人作势要跳：“不同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别别别——！”那头目已经是四十来岁的男人，可还被她这句话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同意。

　　关门的时候，那头目给初南使了个眼色，瞥了瞥祁眸和折枝。

　　初南面色淡然的点头。

　　门这才关上了。

　　“郑！这样真的能行吗？”一个属下看到头目给初南使的眼色了，焦虑问。

　　姓郑的头目哀声叹着气：

　　“希望吧，希望吧。既然她还接受谈话就代表还有余地。”

　　他刚才的意思是希望在谈话的时候找准时机，能救人就救人。

　　本来眼色是给祁眸或者折枝这两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的，无奈两个人都闭着眼睛。也只好给小姑娘了。

　　希望她能看懂吧，希望那两个人能救下女人。再不济，希望女人不要在谈话的时候情绪激动，直接跳下去。

　　——如果女人真死了，这对于谈话的几个人肯定会造成心理负担。那还只是个小姑娘呢！

　　小头目唉声叹气，忧愁极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女人就泄气似的，跳下了窗台，瘫软在窗户边。

　　她赶紧挥手制止冲过来的祁眸：“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再过来。”

　　祁眸颔首，注意力却集中在了女人身边桌子旁的一盆富贵竹。

　　折枝和他想法不约而同，悄悄退后几步，注意力也锁定在了女人另一侧桌上的小盆仙人球。

　　初南上前，询问出自己的疑惑：“你认识我们吗？”

　　——女人看到他们的时候眼神很熟悉，像在看熟人。由不得她不这样问。

　　女人的目光扫过三人，停留在初南脸上，竟扯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我当然认识你们。但是你们可能不认识我。”

　　祁眸上前一步，开始介绍：

　　“杨春，一名收到名片的委托人。不久前丈夫在缉拿罪犯的时候殉职。在此之前从不认识我们。”

　　女人眼神转向祁眸，似乎对于他的介绍毫不惊讶。

　　“你的情报需要更新了。我不仅认识你，还认识微生初南。还有这位、你的哥哥。我都见过。”

　　“那是在上一世——我没有开玩笑，认真听我说。”

　　女人的眼神透过初南，朦胧起来：

　　“上一世，我的丈夫就因公殉职，然后我选择在这里跳楼自杀陪他。然后——”

　　她指指他们：“你们出现了。”

　　“你们用你们所谓的道理，告诉我我仍能和我丈夫在一起。代价只是我那个瓷牛茶罐。”

　　她提高了声音：“不就是个茶罐吗！我给你们！”

　　“可是你给我制造的记忆，让我每天以为我丈夫还活着。这都是虚幻罢了！全都是假的！”她瞪着微生初南。

　　初南有些震惊，却只是茫茫四顾，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

　　这就是祁眸和折枝的不好了。他们闭着眼睛，这让人想和他们对视，交换个同样的眼神都做不到。

　　女人看到三个人都被她镇住了，得意的笑起来：“我忍受不了虚假，选择了死亡。谁知道一睁眼又是在我丈夫的葬礼上！”

　　“为什么阎王爷不收我，让我醒过来呢？”

　　她自问自答。

　　“因为阎王爷在告诫我！我做错了！”

　　女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腾的站起来，指着窗外愤然：“我就不该同意你们的要求。那什么瓷牛你们拿去。我的归宿就是这个窗外！我就该直接去陪我丈夫！”

　　看到她情绪激动起来，想要翻窗户，祁眸折枝连忙操纵两盆植物迅速生长，仙人球膨胀起来，带刺的身体直接迅速的蹦过去堵住了窗口，富贵竹被折腾的掉光了叶子，长长的枝桠硬是卷住了杨春的腰。

　　“别激动别激动！”祁眸赶紧安抚。

　　——也不知道清远布置的怎么样了。

　　女人跳窗不成，扭头嘲讽的看着祁眸：“你们在等那个叫清远的鬼魂？”

　　几人又是一惊。

　　“上一世你们刚开始没有说服我，就是让他在八楼等着，必要时候出现也一定要救下我。你们的套路果然还是一样。”

　　女人继续冷笑：“我一心想死，你们真的拦不住我的。而且那瓷牛就在我办公桌上。尽管拿走就是了！”

　　“我和你们就当素不相识，我跳我的楼，你们继续找你们的顾客！”

　　这样的话一出，初南也犹豫了起来。

　　在旁边的办公桌上，确实方方正正的立着一个瓷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