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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凶兽白虎 ...

  •   第十一章
      第一日天色微亮时离玉就被门口的响动吵醒,爬起来一看原来是小白狗谛听大人,将头发在脑后一束,梳洗了一把就随小白狗去了小院后的佛阁。

      地藏菩萨闭目打坐在阁中的红莲座上,身旁小木方几放着一盏油灯,灯火自然的轻轻晃动着,安逸的照亮阁中这一方天地。

      离玉在门口行了个礼,走到菩萨对面坐下来。

      菩萨睁眼缓缓问道,“离玉施主今日有什么想问老衲的么。”

      “喔,”说着离玉从袖子里抽出那本伞决和自己写的几张纸。“小仙自拿到伞决,前后翻看了几次,心中有个疑惑想要请教菩萨您老人家。小仙虽愚钝,却觉得白玉簦的驱用之法并不难懂,加上伞的起式收式,还有十二个印痂,这十四个手捏的诀就已足够,伞决中也画的清楚明了,似乎并不需要念动伞决中的长句。”

      顿了顿,又问,“这些长句写的倒是十分深情,颇有文气,我听小和尚说您亲自改过伞决,不知您如何看。”

      菩萨点点头,“这十四个印痂精简顺畅,自成一套完整的持伞之法,自然是可独立使用。只是所谓有情众生,招魂结魄之法,乃是包含着深厚的禅意,须持伞之人慢慢参悟。

      这本伞决,老衲并不曾改过,那制伞的施主托人送来此物时,写着原本伞决的锦帛碎裂成了几片,所幸并无遗失,拼凑起来是十个长句对十个印痂。

      白玉簦初送来时,像是经历过激烈的施法,伞顶玉珠发红光,且伞月黑之时便躁动不安,发出刺耳异响。老衲诵念了地藏十轮经九十九遍为伞加持,最后一遍念完,白玉珠玉色才转温润,伞无人驱使而自升起张开,伞中飘出另一块写了聚安渡破四句的锦帛,老衲只是将十四句整理在一起,并不曾做什么改动。

      依老衲所见,能将安灵渡化之大义写进伞决,制伞之人乃是富有悲天悯人之善心,且看其他十句,可见对佛理颇有修为,这四句才是最重要的四句伞决,施主你还须好好参悟。在驱用白玉簦时,该用哪一句。”

      于是离玉与菩萨相对静坐,又翻看了一遍伞决,心下怪自己佛理课学的太敷衍才会悟性这么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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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仍是清晨,踏着雾气闻着晨露馨香再来佛阁,菩萨仍是同昨日一样,莲座青灯,语气和善的问,“离玉施主今日有何想说的吗?”

      离玉想想诚恳的摇了摇头。

      菩萨道,“先前施主说伞决的长句写的深情,老衲也有同感。”

      离玉答,“嗯,读着倒有几分诗意,制伞的人像是个心思细腻柔软之人,将天地四时,万事万物看在眼中,算得上有情有义。只是……他不是魔族的么?”

      菩萨一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功德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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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日离玉问菩萨,“您老人家就不怕以我的那点修为控制不了白玉簦闯出什么乱子么?毕竟是您给的我这把伞,我若在外丢了您老人家的面子可怎么办?”

      菩萨闻言开怀而笑,“施主你眉目纯净,灵台清秀,定然不会持伞做恶事。此白玉簦在地藏院数万年,从未有如今在施主手上安逸,可见玉魂与玉生来当为一体,相得益彰。伞有神力,用之得当可成造福苍生之功德。”

      菩萨又正色叮嘱,“老衲只知施主与伞有着不尽的缘分,有道是不可不信缘,前路如何,只有施主迈步往前才知。至于修为,制伞之人早有嘱托,找到玉魂便将伞物归原主,施主愿不愿意用伞招魂,全凭自己心意,量力而行,切不可冒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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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日乃是法会正日,各路信徒香客绕主峰的七层八面佛塔一步一跪,诵念地藏菩萨本愿经,进香求福。佛塔每层每面的佛龛里都有一座地藏菩萨像,塔顶四角的八角琉璃灯长明不灭,诵经声通宵达旦不停。

      清晨与菩萨打坐静修之后,离玉自告奋勇跑去斋堂后厨帮忙,特意打扮成寻常村妇的样子,结果只是添柴烧火竟差点放火烧了整个斋堂,辛亏观音大士路过抬手施法灭了火。

      斋堂中有其他村妇刻意提了嗓子道,“这是哪家的媳妇,烧火也这样毛手毛脚,也不知在夫家怎样操持的家务。今日斋堂可是最忙的地方,还是不要来添乱了。”离玉看看一众忙忙碌碌手脚麻利的村妇操持着接待几百人来往的斋饭宴席,自知不如,失落的退了出去。

      要知道离玉前三日过了清晨便无事可做,时时驾朵云四处闲逛,九华山中小镇的庙会,寻常人家的果园菜地,虽都不是刻意闯祸,却走到哪里便闹得哪里鸡飞狗跳。这斋堂乃是最后一个没踏足的地方,如今倒真的无处可去凑热闹了。

      于是便在正殿的佛像背后辟个安静打坐冥想,说是打坐,其实是打了半日瞌睡。

      迷迷糊糊间,许多前来拜菩萨进香的人的心声飘进离玉耳中。“庄稼丰收……”“升官发财……”“求家人平安……”“求往生的家人早登极乐……” “希望儿媳生个儿子……”“希望家中正室让他娶个小老婆……”

      离玉从佛像后瞄了眼那求娶小老婆的香客,一脸虔诚的样子,离玉心下觉得颇好笑,疑惑难不成地藏菩萨还真管这些事。

      突然有个苍老的声音颤颤巍巍飘来,道,她乃是山下莲花村的曾氏,老头子早亡,留她与儿子相依为命,靠儿子砍柴为生,儿子半月前进山,回来后生了怪病。白天卧床不起,直喊背痛,到晚上便出门,竟会将其他村民养的鸡鸭咬死拖回家中,眼睛冒着蓝光,嘴里呜咽如野兽低吼,样子可怖。

      郎中束手无策,凑了些银子请了道士来做法,不想那道士查探了一番脸色大变,只是摇头道这年轻人乃是被白虎附体,这畜生乃是极凶的恶灵,若放出来恐怕要食人作乱,银子也不收便匆匆走了。村里人畏惧,找了几个壮汉趁白天将她儿子锁在村西松林中,半月下来原本好好的人形容憔悴,奄奄一息……

      离玉探头一看,在佛像前一遍一遍磕头的老妇衣衫破烂,身材佝偻,眼角含泪,嘴角紧抿,牵动脸上刀刻般纵横的皱纹,面貌含悲,与其他香客格格不入。

      离玉心生恻隐,白虎乃是岁中凶兽,天上的神仙也少有能将之降服的,不成想在此作乱,若这老妇的儿子真是被白虎附体,可是个麻烦事。看那老妇可怜无助的样子,离玉没多想回第七峰拿了白玉簦便驾云奔山下寻那莲花村而去。

      没注意放在枕头旁白鸽簪子有灵鸽衔信来道墨玉君今日来九华山。

      九华山九座主峰环抱的山中乃是个叫作莲花佛国的山镇,近来因地藏诞法会八方来客,好不热闹。离玉前几日来镇上的市集,几乎将什么套竹圈,射箭,猜盖碗的摊主害的血本无归,今日只匆匆路过打听了去莲花村的方向,从山镇往西十里,便到了个小村子,村口竖着个木牌坊写的正是莲花村三个字。

      离玉拦下一个像是刚从村外回来的挑担的妇人,问道“大婶,我听说你村里有个生了怪病被绑在松林里的樵夫,可否告诉我怎样去寻他?”

      见那妇人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离玉随便扯了个谎道,“我乃是曾阿婆远房的侄女,近来才…嫁到山镇上,听说表哥遭了难,特来看他,还请大婶指路啊。”说着抬手用袖角擦了擦眼睛,一脸真挚的看着那妇人。

      闻言那村妇放下担子,拉着离玉说,“大妹子怎的一个人跑来,你不知那曾阿哥可是中了大邪,绑在从这条小路往西走三里进了山的松林里,听说绑他的黑松需两三个壮汉合抱,自从绑了他,那片林子的鸟兽都跑光了,没人敢去。”

      离玉顺着妇人指的方向往西望去,只见树木渐密山渐深。

      那妇人又说,“自从出了这事,我们日日过的提心吊胆,也不知那曾阿哥怎样了,若是邪物再跑出来可怎么办。”

      离玉点点头,谢了那妇人,道“如此我便先回镇上去,明日多叫几个人来。”待那妇人走远了,转头往那松林走去。

      走了约莫二里平路,只剩下一条蜿蜒进山的小道,越往山中走树木越密,雾气越重,日光透不进来,四下里连风都没有,静的一片死气沉沉。

      离玉深吸口气,自己打气道,“不要害怕,堂堂离玉上仙,还能斗不过个附在凡人身上的老虎,大不了…大不了就驾云升空逃回九华山去再搬救兵来!”说完定了定神,继续往林子里走。

      又走了一会儿,离玉觉得自己似乎迷失了方向,浓雾之中两步开外什么也看不见,每棵松树都长得差不多,于是抬手招了一阵风将周身雾气吹散,才发现那妇人说的黑松就在十几步开外,隐约看到树上用铁链绑着一个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的年轻人。

      离玉急忙上前,那碗口粗的铁链绕树两圈,被绑的年轻人眼窝乌青,气若游丝。像是有过剧烈的挣扎,肩膀手臂处与铁链挨着的衣衫都已磨破,露出的皮肉也没有完好之处。

      离玉见状柳眉一皱,再凑近一些,伸手想摸那年轻人颈间脉搏时,原本昏死过去瘫靠着树干的人突然睁眼瞪着离玉,目放蓝光,喉咙里传出充满敌意的低吼,铁链随着他的挣扎发出铮铮的声音。

      离玉吓的退了几步,道“果然是有妖孽作怪,先给姑奶奶显出原形来!”说着先以手结印,围着松树做了个锁妖的阵法。

      接着手捏诀祭起白玉簦,在白玉珠发出的伞光之下,清楚的看到一头黑斑白虎与那曾阿哥的魂一起被绑在松树上。那阿哥的魂被挤得扭曲不已盘在心口,而白虎周身泛着红光,邪气腾腾,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发出幽蓝的光直勾勾瞪着离玉。

      离玉虽心里发毛,嘴上却喊了句,“畜生还不放了那凡人!姑奶奶饶你不死!”

      谁知那白虎全然不把离玉放在眼里,咆哮一声,挣扎的更加激烈。

      突然伞柄的空心铃铛剧烈的响起来,那白虎身上的邪气更重,眼睛变成红色。白玉珠受邪气影响,隐隐也发出红光,伞也随着晃动起来。离玉忙飞身将伞合了死死抱在怀里。

      铮的一声铁链断裂,那曾阿哥直直冲向离玉,被锁妖阵弹了回去。白玉珠发出的光照在那人身上,投射在阵中的影子却是巨大的虎形,又是一声虎啸,巨大的冲力将阵直接冲破,离玉侧身躲闪不及,还是被一虎爪扫到,撞在一边的树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凶兽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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