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Vingt-sep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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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刘渭一直觉得人生苦长，没有什么乐能让她及时去体会。
可此刻看着眼前人，她总算体会到什么叫相思别离苦。这不还没别离，她就的确已经开始想他了。
叔叔在埋头喝汤，楚妈妈回来时，倒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眶有些红。
楚安炎抱着刘渭到她母亲的病房外时，刘渭勾着他的脖子，眼眶也有些红。
“主公，舍不得我走的话，我可以留…嗯…”
刘渭一手赶紧捂住他的嘴，使劲摇头，“别瞎说，你得赶紧回去的。”
楚安炎勾勾嘴角，薄唇蠕动湿湿地烙在刘渭的手心。
刘渭如惊弓之鸟，赶紧松开手，拧眉嗔怒瞪他一眼。
楚安炎笑得更甚，转而看向病床上的人时，神色收敛，肃然却轻柔，“这几天你妈妈随时会醒来，到时候记住叫元夕给她检查身体，有什么问题找Vincent,他对你妈妈的病情知根知底，还有不要胡思乱想，等我回来，嗯？”
刘渭亦盯着病床上的母亲，默默听着他的话，到最后转过身体，勾住他的脖子埋进他的脖颈，想再贪恋一些他的温暖和气息。
“主公，我很快回来。”他稍一低头，便碰着她的耳垂，柔声轻许。
“不，不用，”她没有动，语气却是坚定的，“不要急着回来，等情况彻底稳定了，奶奶也好了，再回来。”
他轻抚她的背，只说了四个字，“我有分寸。”
*
刘渭坐在椅子上，叔叔正在看报。
元夕和Vincent去送楚安炎和楚妈妈了。
刘渭看了眼叔叔，发现他的报纸虽不至于拿反，但从刚刚开始叔叔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那一页那一个片段上，目光有些涣散。
“叔叔，累不累，看久了对眼睛不好，歇一会儿吧。”
叔叔眨了眨眼，似乎在为自己的心不在焉没被识破而松了口气，顺着台阶收起报纸，揉了揉眼，
“倒是有些累了。”
刘渭结果报纸，给叔叔倒了杯水，递过去，“叔叔，现在你得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再那么拼命工作，对自己的身体掉以轻心了。”
“叔叔知道，”叔叔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看向刘渭，“叔叔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你和你母亲，好好活着。”
刘渭鼻尖一涩，勉力笑道，“那可说好了，叔叔可不能食言。”
“那当然，大丈夫一言九鼎。”
刘渭笑起来，叔叔也跟着笑了。
笑过之后，叔叔将水杯递过来，刘渭赶紧去接，然后放回桌上，却听叔叔说，“司马霄那小子也来过了是不是？”
刘渭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他带我来这里的，还帮着忙这忙那，我都没好好感谢他做的这一切，他就已经走了。”
叔叔叹了口气，盯着自己的侄女，“感情这回事最折磨人也最考验人，我相信他要的，不是你的感激。”
“叔叔…你知道我能给他的，也只有感激了…”
“叔叔知道。”他又叹了口气。
刘渭总觉得叔叔要说些什么，像是心里憋着一些东西，想说却又好似不能说。
“小渭，你…炎炎对你好吗？”叔叔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刘渭面上一热，垂下眼眸复又抬起，“叔叔觉得呢？”
“叔叔想听你亲口说。”
重重点点头，“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当然叔叔您不算。”
叔叔低低笑了两声，“不用帮叔叔留面子。不过听你这样说，叔叔总算是放心了，小渭，炎炎是个好孩子，但我之前跟你说过，他父亲那里，早晚会是你们的阻碍，我希望你慎重，好好想清楚，毕竟一辈子还很长…”
“好呀，叔叔你可真行，楚安炎前脚刚走，你就在刘渭这里挖他墙角，回头小心我在他面前告你黑状！”元夕从病房门口大步走进来，这时穿着医生袍，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看上去很是干练。
Vincent跟在她身后，也是一身医生袍，对刘渭和叔叔点了点头，“我们把Yan送走了。”
叔叔侧了侧脸，对元夕的话倒像十分在意。
元夕自觉有些冲撞，吐了吐舌头，见刘渭也看着她，便走到她身边，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过来，“喏，这是楚安炎留给你的。”
刘渭接过一看，是他的手机。
“随时开机，免得有人找不到人，来找我们这些单身狗虐，说不定一着急就跑回来了！”
“我不是狗，我是人类，Human being, understand”Vincent很是认真地反驳元夕的话，“而且你也不是狗，your lover...”
“咳咳…”元夕清了清嗓子，拍拍刘渭的肩，“小渭，我去看看你母亲，待会儿回来找你去吃饭。”说完再次溜之大吉。
刘渭笑着摇摇头，倒有几分好奇元夕的那位究竟何许人也，怎么每次一说起他，她就如此大的反应，唯恐避之不及却又显得欲盖弥彰。
Vincent耸耸肩，“OK, 我先去拿工具，一会儿过来给叔叔做检查！”
刘渭谢过他，Vincent反倒后退两步，“NO，你这样客气，Yan会揍我的。”
待病房里又空了，刘渭把玩着手机，好奇地摁了一下Home键，锁屏上的照片令她大吃一惊。
“小渭…”
叔叔叫了她一声，刘渭赶紧按了顶上的锁屏键，“叔叔，怎么了？饿了么？”
“叔叔心里有些话，实在不知道跟谁讲…”叔叔扭过头，看着她。
“叔叔要是想说，当然随时可以跟我讲啊！”刘渭把手机放进口袋。
叔叔微微笑了笑，整个人顿时像返老还童似的，不再是病床上的中年男人，而是篮球场上矫健身姿的青葱少年。
“我遇见秋蝉的那一年，才刚上初三。”叔叔的话让刘渭心下一惊，身子不由向前倾了倾。
“她是转校生，长得好看，学习也好，很有才情，当时班里很多人都对她一见倾心，追求者也不在少数，只是她性子冷淡，也不爱说话，让很多人碰了壁，她一直形单影只，也没什么女生朋友，当然那些女生都很嫉妒她，便联手孤立她，她倒也不在意，那时候觉得，这世上好像没什么东西能让她在意。”
“叔叔也是众多追求者中的一员吗？”
“那倒不是。”叔叔笑着摇头，神色温和，“那时我一心想考上当时最好的高中，只是觉得她特别，比较欣赏，倒没起什么别的心思。”
“后来呢？”
“后来，直到有一天轮到我和她一起做值日，等同学们都走了，她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我也没在意，就先去打扫，等我把所有的事情做完了，她还趴在那，我就知道她可能生病了…”
“叔叔英雄救美了？”
叔叔笑着，此刻洋溢着别样的神采，“可能就是从那时候起，她便对我说起了话，我也对她起了爱慕的心，我们就这样说快不快地走到了一起，如果没有后来的事，那时候我以为，这样相爱的我们，一定会这样一辈子走下去，白头到老。”
刘渭眼底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害怕，叔叔的话，让她听着很不舒服。
只是她控制得很好，叔叔也沉湎在往事里，没有留意到她的神色变化，她伸进口袋握住手机，问道，
“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们进了一所高中，再考入同一所大学不同的专业，大二的时候我已经在计划我们的未来，等着一毕业就向她求婚，然后我们一起拼搏，幻想着我们美好的未来。现在想来，那时候我真傻。”
“叔叔…”
“大二那年，她突然开始躲我，我们开始吵架，再后来，她突然就退学了，我还是从她同学口中得知的，等我疯了似的找到她时，她在校门口，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后来，不管我怎么找她联系她，她都不肯见我…再后来，她就结婚了，那个人，你知道，就是萧万阳。”
刘渭有些懵，缓了好久才开口，“她，为什么会突然…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对吗？”
刘渭以前从不知道叔叔和楚妈妈还有这样的过去，她以为他们只是很多单亲家庭为了生活而凑在一起过日子罢了，可既然当初那么相爱，为什么要选择分离呢？
“我问过她很多次，不止当年，后来她离婚了我也问过当年她为什么那样做，可她都不肯说，直到刚刚，她走之前，告诉了我实情。”
刘渭紧张的等着叔叔口中的答案，她十分好奇，那是怎样的一个理由？
“为了钱。”
叔叔说出这三个字时，刘渭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懵。而叔叔的神色也颇为阴郁，之后是释然，
“当年她爸爸一直生病我是知道的，我那时想着等我工作了一定好好赚钱，要帮她治好她爸爸的病，可是后来，为了钱，为了她爸爸，她选择嫁给了别人，一点机会都没给我。”
就像八点档的肥皂剧，刘渭没想到这样活生生的题材就在自己的叔叔身上上演，有些难以接受，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叔叔？她相信他早已看淡看破了，所谓木已成舟，有些事情再去追究，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她相信叔叔当时一定是绝望到了极致。一个曾经深爱的女人，就那样没有任何理由地抛弃了自己，对他没有给予一丁点信任，让他失去了为了爱情去拼搏的机会，失去了为了爱人去奋斗的目标，让他在爱情和现实面前像个傻子，无用无能又无力，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叔叔…”
叔叔一抬手看似不留意地扫了扫眼角，声音有几分哽咽，刘渭吓了一跳，赶紧拿了纸巾要站起来，却被叔叔一把拦住，
“别乱动，炎炎说你脚不能乱动！”
叔叔的声音有些哑，“小渭，叔叔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这么多年来，压在心头实在难受，这件事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过，我相信我早已能将它消化，烂在肚子里…而现在我选择说出来，是因为你。”
刘渭神色一滞。
“小渭，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你爸爸当年的事，我便怀疑是萧万阳对我的报复，我不阻止你喜欢炎炎，是因为我知道爱情的滋味，但我也不想你受到伤害，他毕竟是炎炎的父亲，炎炎就算再讨厌他，也磨灭不了他们之间的骨肉亲情…叔叔肯定是走在你前面的，到时候你一个人，叔叔实在不放心…”
“叔叔…叔叔你别说了！”刘渭如鲠在喉，“现在医疗这么发达，叔叔肯定会活得很长久的，叔叔要是怕我受伤害，就好好活着，这样叔叔就能做我的保护伞了，叔叔不是说为我好吗，既然是为了我好，叔叔就该相信我，相信我的选择，您也知道我和他在一起并不容易，但是他给了我勇气，我不想再做缩头乌龟，哪怕前路曲折，满是荆棘，我也不怕，我只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很快乐，哪怕快乐是短暂的，至少也是曾经拥有，总比一潭永恒的死水要幸福得多！”
叔叔看着刘渭，久久没有说话，刘渭一长串话下来基本没过脑子，等说完才觉得自己好像说得太过，害怕叔叔会失望会生气，现下叔叔不说话，她更是觉得抱歉愧疚了。
其实叔叔是为了她好…
但是她真的再也不想退缩了…因为对面站着的人，是楚安炎啊。
她只想伸手过去，只想与他携手，到不到老她不知道，但求无悔，足矣。
“小渭…”
叔叔轻唤她一声，慢慢笑起来，是很慈祥的笑容，伸手默默她的头，带着几分嘉许，
“我们的小渭，果然是长大了。”
“叔叔…”
“小渭这个样子，倒让我放心不少，我相信即便有一天再有困难袭来，我们的小渭也不会畏惧，迎头向上绝不屈服，没有什么能打倒你。”
刘渭摇头，“不，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自恃身边有叔叔，有妈妈，有爸爸奶奶在鼓励着我，在守护着我，有你们全心的爱支撑着我，爱而无畏，所以叔叔一定要一直在我身边，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健健康康的。”她不敢说什么好好活着，觉得有几分晦气。
叔叔粲然一笑，“你怎么不说是楚安炎那小子的功劳？是不是又怕我说他的不是？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小渭啊，你这还没过门，就开始维护那小子了？”
“叔叔说什么呢…”刘渭带着几分羞赧，微松了口气。
“其实叔叔真是喜欢司马霄那小子…”
“……”
“回头我看看哪家姑娘还不错，给他介绍介绍，小渭你说怎么样？”
“…叔叔您先养好身体吧，这种事情您就别操心了。”
“我看刚刚那个丫头不错，叫什么来着，我好像听说她叫元夕？要不把她介绍给司马霄？嗯，这倒不错…”
“……”
而远在国内，正好开完会的司马霄也不由觉得耳朵发烫……
正在整理仪器的元夕猛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觉得奇怪。
而她不知道，在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某个身影，因她而惆怅……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Vingt-sept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