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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私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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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儿推门进房时,倪诗仪正坐在椅子上,捏着手绢想事情。她把刚熬好的桂花莲子羹放在桌子上,轻声提醒:“小姐,粥好了。”
倪诗仪惊了一下般回过神,“好了么?”环儿担忧地点点头,从怀中抽出手绢拿起上面滚烫的盖子,“您看,熬得甚好。”
淡淡的粥香钻进倪诗仪的鼻腔,她凑过去看了一眼,心里不禁安慰环儿的厨艺又上了一层楼。
时针“滴答滴答”,放在她手心里的那包药早已被汗水所浸透,倪诗仪还是有些犹豫,她担心,若是自己的药下了,那环儿今后还怎么在府中立足?以纪瑾修的性格,会不会迁怒于她?还有她的爹娘,这等有辱门风的事情一旦做了,那爹娘怕真的会跟她划清界限。
“小姐,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不能再犹豫了。”环儿往门口的方向望望,焦急地提醒。
倪诗仪抬眼看着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丫鬟,心中划过一丝感动,都这个时候了,环儿还担心着她的安危,她拉着环儿的手,急急地叮嘱,“我已经跟滢心姐说过,今晚,她就会来纪府接你,你安心呆在她的身边,等到了年龄,她会给你找个好人家,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门口有动静,好像是什么家丁在说话,倪诗仪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顾不得再与环儿说些什么,手指颤抖的把那些药粉倒在瓷碗中,用勺子搅拌均匀。
这一次,她真的是倾注了一切只为孤注一掷。所以,她一定要成功,肖俊弘就在幸福的远方等着自己,只要她再勇敢一点,逃出纪府这扇门,那她就再也不是什么纪府少奶奶,也不再是倪家大小姐。
正胆战心惊地想着事情,纪瑾修就一身风霜的推开门,吓得倪诗仪慌张把纸条塞进身后的椅子里。
“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纪瑾修逗弄着她。
倪诗仪强自镇定般摇摇头,回道:“没什么事儿……”
倒是环儿从惊吓中回过神,此是机灵了不少,大着胆子跟主子们打趣道:“姑爷明早就要动身去广州,少奶奶很舍不得姑爷,刚刚还跟环儿讨教,说怎么熬桂花莲子羹,好跟您解解渴。”
“是这样吗?”纪瑾修心情很好,扶着倪诗仪的肩问道。
倪诗仪嘴角发苦,生涩的挤出一抹微笑说道:“瑾修,你快来尝尝看,这味道怎么样?”
纪瑾修挑挑眉毛,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问:“不会在羹里放点什么作料吧?”
倪诗仪慌张摇头,手心处冒出密密麻麻的汗:“你要是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喝给你看。”
快进嘴里的调羹被纪瑾修拿下,他就着倪诗仪的手喝掉那勺中的羹,神情专注地说道:“你就算真放了什么,我也会甘之如饴地喝下。”
太阳慢慢落山,四周归于沉寂,环儿从自己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裹。这是前几天,她和小姐偷偷整理的,整理好之后就塞在了柜子的最底层。
天全黑下来以后,倪诗仪换上府里下等丫鬟的粗布衣,趁着府中家丁打盹猫着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快到锦绣花园的时候,天边突然刮来一阵很急的冷风,她怕冷的搂紧身上的衣服,头也不敢抬的往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滢心临走前叮嘱过她,从大门走到目的地,势必会很危险也容易暴露,而纪家大宅的偏院,有一处荒废很久的庭院,那里也能通向大门的正东方向,你趁傍晚时分,府中家丁戒备松懈,轻拍墙壁5下,墙的那边会有人三声回叩,那时便会有人来接应她。
倪诗仪贴着墙角,四周看了看,确认很安全后,才轻敲墙壁。听到那边的回叩后,她有些惊喜,下一刻,就有一个穿着夜行衣,身材曼妙扎着马尾的女孩翻墙跃下。
黑衣小姐躬身抱拳,慷锵有力地说道:“表小姐,我家小姐派红缨接您过去。”
倪诗仪微微颌首,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才爬上黑衣小姐那瘦而结实的背上。跟着她,就着耳边呼呼呼的冷风,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
倪诗仪没有回头,也不敢。所以她不知道,在那破旧的庭院里,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的男人穿着黑色马甲,举着手中的望眼镜,冷冷地望着这边逃跑的情形。
良久,纪瑾修才对着站在他身后的王鹏德说道:“按原计划行事。”
命令刚落,有十几辆奢华的轿车自纪家大院平滑驶出,沿着刚刚红缨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红缨跑的很快也很稳,习惯了坐马车的倪诗仪一点点也不觉得颠簸。她的嘴角含着胜利的微笑,真的是盼望了太久,才能有这个机会离开那个金丝笼,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睁开眼睛,她发现前面的路不像是滢心所说的东面,她有些蹊跷地问:“红缨,这个不是正东的方向。”
那黑衣劲装女孩点点头,“为防不测,小姐临时决定,今晚就送您离开,她现在在车站等您。”
王鹏德快步进屋禀告,“少爷,少奶奶并没有朝正东的方向走。”
手中的瓷杯被捏成碎片,鲜血混着茶水滚落在地。纪瑾修起身打了个电话给张超,问道:“程滢心那边监管得怎么样?”
张超也褪去了以往的嬉皮笑脸,凝重地说:“还在车站,放心吧!”
到火车站的时候,程滢心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多时。看到趴在红缨背上的小表妹,她宠溺的笑笑,人生,不争取一次怎么能知道结局是什么?
可纪谨修,以他对倪诗仪的痴恋以及王者般的占有欲,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无声的叹口气,看着急不可待要会情郎的妹妹,程滢心不由地想要取笑她:“等不及了?”
倪诗仪红着脸,羞愧的摇摇头,心里却想着自己那温柔善良的母亲,若是娘亲知道了她这般离经叛道……她不敢往下想。
她唯一敢安慰自己的,就是不会像娘亲一样,为了那该死的三从四德,还有什么狗屁名声,把自己的一生都锁在那深府大院。
她情愿不要名声,也要赌一回幸福,哪怕被世人耻笑为……不要脸。
车站风大,尘土也多,吹眯了两姐妹的眼睛,酸涩的让人生疼。倪诗仪牵强的笑笑:“姐,我走了。”
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
握着诗仪的手,程滢心点点头,把脸扭向一边,擦干眼泪,才说道:“衣物、房子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这几天,你就和俊弘先在乡下躲躲,等风头过去了,再做打算。”
“那俊弘呢?怎么不见他?”
“本想着让你们一起走,可想了想目标还是有些大,所以,我先让他到那边安顿,你过去了,就能见到他。”
“姐……”
“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我现在的身份,能够应付那些人。”
火车“轰隆、轰隆”地往前行驶,直到融进远方的景色消失不见。
程滢心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欣慰的微笑,心口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可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有两个彪形大汉堵住了她的去路。
程滢心身边没有人陪同,唯一忠心的红缨还被她派去护送倪诗仪。
她心里有些害怕,正想逃跑呼救,却被其中一个人捂嘴制止,那男人小声说道:“程小姐,你不用害怕,我们东家只是想请你坐坐。”
随后她便被人蒙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是在一张纯羊毛铺成的松软沙发上,程滢心记得这张羊毛,那时张超刚刚装修房子,整个房间都像他的人那般,硬邦邦的没有一丝生气,她就托同学从德国那里捎来了这张羊毛,没想到,时隔五年,他还在用着。
眨巴眨巴眼睛,精明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着,她已经知道是谁掳来了她。缓缓起身,她若无其事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把书桌后面的两个男人当团空气。
“我说妹夫,用这么温柔得体的方式把姐姐请来,可真是让我大跌眼镜,怪不得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土匪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纪瑾修似笑非笑的看着程滢心,平和里却又透着不容人忽视的震慑力。程滢心咽着口水,后背脊梁骨处有冷汗滑落下来。
纪瑾修拿起桌上的烟盒,掏出上好的雪茄点燃,似笑非笑的看着望向窗外的张超:“知道超哥为什么会选择林鸥,却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吗?”
吐出一口烟雾,他绕到程滢心的身侧,“是林鸥比你漂亮?还是林鸥比你家世好?或者……”他笑得不怀好意,凑近程滢心的耳边说道:“比你床上的功夫好?”
程滢心捏紧裙边的花纹,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和张先生只能算得上认识,连朋友都称不上,还需要他多看我一眼吗?”
“那也是,响当当的北平名媛,身边自然不乏什么追求者,可再多的男人捧着,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心中的滋味怕也不好受吧”
“……”
“小姨子,其实你心知肚明我找你来的目的。不得不说,你很厉害,居然能想到凉山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刚刚说我爹是土匪,唔,很好的记忆力,那也就不用我来提醒你,那凉山占地为王的土匪头,也是我那拜把子的兄弟吧。”程滢心身子打颤,六神无主,她千算万算怎么没有把这层关系算进去?
纪瑾修吐着烟雾,相当自负地说:“我轻轻打个喷嚏,大半个中国就要颤两颤。你以为,把诗仪送到地貌复杂的凉山,我就奈何不了了吗?”
程滢心的心一抽一抽的,她怎能那般情敌,这男人早就练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她怎么就忘了?
防软姿态,程滢心苦苦祈求道:“纪瑾修,放了诗仪吧,跟着你她不幸福。”
纪瑾修愣了愣,心里一丝丝钝痛咬的他生疼生疼的,面上却是阴冷的笑道,“可和诗仪在一起,我很幸福。”
“……”
“至于你,我已经拜托大哥照顾你。”纪瑾修看了眼张超,“大哥,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张超从窗外的美景中回过神,笑着摆手道“兄弟间,说这些干嘛?”
“我有家,你们凭什么囚禁我?”程滢心大声呼喊。
“滢滢,不许再闹了。”张超冷冷的呵斥。
程滢心跌倒在地,张超对于她,永远都是那句……不要再闹了?好像在张超心里,她永远都是不懂事、不乖巧的小丫头片子。
事已至此,程滢心心如止水,她问道:“纪瑾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诗仪开始顺从我的时候。”
那她们真的是输得很惨!纪瑾修快要离开时,程滢心用尽最后力气祈求道:“善待环儿,若你还想跟诗仪好好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