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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幸福或者道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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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咖啡厅,倪诗仪才知道纪瑾修所说的礼物是什么了。
悠扬的琴声里,身着紫色小洋装的知性女人,典雅的端坐在桌前,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手腕处那莹润的手链闪着柔和的光芒,越发衬得女子气质柔和。
“滢心!”倪诗仪挣开纪瑾修紧握的手掌,快步走到那女人跟前。
程滢心转过身子,对着倪诗仪温婉一笑。只这一笑,就把倪诗仪心里的万千石头噼里啪啦的打落了地。
纪瑾修体贴的为倪诗仪拉开椅子,对着对面的程滢心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也想当然的坐下来。
程滢心与倪诗仪是表姐妹,从小就爱黏在一起,长大了这种感情更是延伸成了一种革命情谊。可后来,程滢心因为情伤,远赴德国,五年未予家人联系,现在,她如此美丽的坐在她跟前,倪诗仪的心怎么会不感动、不兴奋?
“终于舍得回国了?”纪瑾修讽刺地笑问自己的大姨子。
程滢心安静地搅拌着咖啡,略苦的滋味不断钻进她的鼻腔。以前她难以忍受这种苦涩的味道,可后来她却是越来越喜欢,要不然她怎么熬过异国他乡的漫漫长夜,品尝尽心中那总也挥散不去的苦涩滋味?
把小汤匙放在碟子上,程滢心眼神平和地看着被称为“玉面罗刹”的商业雄狮——纪瑾修,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电闪雷鸣般的对峙了很久。最后,是程滢心败下阵,微笑道:“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回来还要到哪里去?”
纪瑾修也笑,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小妻子,才复又说道:“那你是赶着好时候了,我和倪诗仪结婚了,正等着你的红包呢。”
程滢心看着低头不语的小表妹,再看看志在必得的纪瑾修,脑中不自觉的就想起今天早上她手中的相片,心中的小算盘拨拉了好几场,眼中划过一丝了然,面上却做到了面不改色:“是么?那我可就要恭喜你了!”
“你应该说,恭喜你们。”
“有什么差别呢?”
“差别大不大,程小姐心里不清楚吗?”
……
气氛有些僵硬,但纪瑾修却无知无觉的接着说道:“程滢心,作为你妹夫,你能回来我非常高兴。但若是你这次回来的目的是张超的婚礼,那我劝你,省省吧!”
程滢心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纪瑾修,“你……刚刚说……”
纪瑾修起身,把身后的西装拿起搭在手肘上,顿了顿,才复又说道:“不管你是真知还是假知,这次都别再做什么傻事,否则……”他说不下去了,尤其是接收到他的小妻子明令禁止的小眼神后,纪瑾修只能选择沉默。
走出咖啡厅时,纪瑾修看着蔚蓝的天空中摆成一字形的大雁,还在想着自己这一步险棋走的究竟对不对。
当初,程滢心在学校陷害林鸥,害得她退学只能遵从父命无奈的嫁给比她大20岁的老政治家。张超知道后,大发雷霆下就狠狠打了程滢心一巴掌,逼得她离国五年。可后来,还是没有阻止林鸥嫁给那个男人。为此,张超颓废了好久!
直到上个月,那个老政治家离奇暴病,除了给林鸥留下一身债和一个2岁的儿子之外,再没有留下什么。
不过也多亏了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才能让林鸥答应嫁给张超。
可没想到,留学了5年的程滢心会在这个节骨眼突然回来。
司机恭敬的为他打开车门,上车前,他抚着帽檐,抬眼看着坐在咖啡厅里的两个绝世女子,程滢心的所思所想,他不关心,但他感动于程滢心的能耐,他看到她的小妻子终于笑了,那笑容刺破云端,一扫他胸前多日来的阴霾。该来的早晚都要来,从现在来看,他和张超的决定还是正确的。”
咖啡厅!
“在想什么呢?”倪诗仪问向一脸神秘的程滢心。
程滢心握紧手里逐渐变凉的咖啡,慢慢打趣道:“我在想,若是商场上的人看到叱咤风云的纪瑾修竟是个的妻奴,就会知道应该巴结什么样的女人才是最有利可图的。”
“是么?”倪诗仪黯然的低下头,一口啜着苦涩的咖啡。
程滢心嘴角的微笑慢慢收缩,直到消失不见。她想到了,五年前的自己,苦苦追求着张超,哪怕费尽心机,为世人所耻笑,也要留在他身边。
可结果又能怎么样呢?她在想,那时的张超是不是也跟诗仪一样,对自己充满讨厌、烦躁却又无法逃开。
在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后,若不是碍着她的父亲,张超恐怕会掏出枪来解决了她吧?!
窗外,有行人好奇地望向窗内,那里的绝世女子气质脱俗,但眉宇轻蹙,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愁绪。
程滢心收回思绪,说道:“我给你买了件衣服,去试试看合不合适?”绕到倪诗仪坐的那边,牵起她冰凉的手,说道:“走吧。”
“我……不敢离开。”
程滢心的手微顿,心口好似被万千刀刃被一点点儿凌迟,疼得她窒息。她那从小就被家人护在手心、疼在心尖的妹妹竟然说,她不敢!
纪瑾修啊纪瑾修,你不是说你爱倪诗仪、疼倪诗仪吗?还说什么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可为什么,她的妹妹竟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有什么不敢?”程滢心拉起她,“去我家难不成还要给他纪大少爷请示?”
终究还是出去了,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倪诗仪过得如屡薄冰。她看着热闹的街市,心里的小鸟也被放了出来。在纪家,与其说她过着锦衣玉食少奶奶的生活,倒不如说她被纪瑾修用着这样或那样的理由软禁起来。
去的地方是程滢心刚买的公寓,西式装扮,透着低调的奢华。倪诗仪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犹豫了半晌问道:“滢心……你不回家吗?姨妈和姨夫……都很想你。”
程滢心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边走边说道:“再缓缓吧。来,你试试这件衣服。”
这是件轻薄的鹅黄色短袖旗袍,倪诗仪轻轻触摸这上好的丝料、曼妙的款式。心里的那抹熟悉感越来越重,她望向正在看着她的表姐,哽咽道:“他来找你了?对不对。”
程滢心没有回她的话,只是把她的泪水擦干,说道:“先换上吧?看看尺寸怎么样?”
彩色的阳光透过窗纱照在倪诗仪的脸庞,鹅黄小巧的旗袍衬得她的肤色愈加透明、皙亮。程滢心帮她的头发简单的盘成个髻,只在脸颊上留下两股发丝,整个人既透着股少妇般的端庄又带着少女般的清丽不凡。
如果,忽略掉……眼角的泪痕,那该是多美的女子。
“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程滢心的语调温和,却触到了倪诗仪最敏感的那根弦。
拿出手帕,她擦干眼泪,不答反问道:“滢心,他……还好吗?”
这个他指的是肖俊弘吧?程滢心下意识的把脸瞥下一边,难以直视她的双眼,可这小妹妹,从小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犟脾气,叹口气,她回道:“他最近考上了探员,在警察局工作。”
那真的是蛮好,倪诗仪想,可为什么心里的缺口会被撕扯的越来越大?
“那他,有没有……提起我?”
程滢心点起一支烟,熟练地吞云吐雾,看到倪诗仪眼中的不可思议,她难堪地摁灭掉手中的烟,解释道:“习惯了,不然睡不着。”
“……”
“诗仪,无论他有没有提起你、想起你,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你现在已经是纪瑾修的妻子,忘了肖俊弘,对你、对他、都是有好处的。”
“那你呢?你能忘掉过去吗?”倪诗仪抚着身上玲珑的旗袍,陷入了某种甜蜜的回忆般喃喃自语:“这衣服是肖俊宏刷了很长时间的盘子才买得到的,他说,他喜欢看我穿这身衣服站在三尺讲台上。姐,告诉我,他还好不好?”
“如果我说,他不好,你要怎样?”
是啊,她要怎样,她又能怎么样?论家势,倪家远远比不过纪家;论计谋,她和纪瑾修压根就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可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办法可以解决了吗?只能吞着哑巴亏,任纪瑾修对她打、对她骂?还要装成伉俪情深般与他生活在一起?
“有时候,女人因为爱情丧失最基本的理智。以前我也这样过,有的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那么多的男人三妻四妾?可张超为什么就惦记着那个……已婚之妇,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我!那个女人死了丈夫还带着孩子,只有张超把她当成宝,还要明媒正娶的娶进门?可我该怎么办?我在他身边陪伴了整整十年啊。”程滢心握紧倪诗仪的手,“十年的感情比不上那个女人的一瞥一笑!”
程滢心颓废的神色里有着吹不散的阴郁,倪诗仪反手握紧她冰凉的手,想借此传递给她温暖,“滢心……你不要这样……”
“可你知道吗?他越是钟情,我越是爱他啊。”
“……”倪诗仪知道,那是爱恨不得的痛苦。
“可诗仪你不一样,你已经是纪瑾修的女人了,纵然你又不甘愿,你也无法改变这些现实。”
“我要改变!”倪诗仪黑亮的眼珠散发着一股决绝,相握的掌心粘粘的,传递着某种紧张感!
程滢心愣了愣,看着倔强的小妹,好像又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为爱不顾一切,哪怕粉身碎骨!
勉强找回自己的神智,她说道:“我知道你可以,而俊宏……也跟你一样,有这个想法。”
“……”
“但退一万步来讲,我不太赞同这个决定,这也是为什么俊宏找到我时,我犹豫不决的原因。你们两个差距太大,你太过于浪漫,而他又太过理智。退却爱情,你们之间未必就能幸福。”
“可跟着纪瑾修我就能幸福吗?”
程滢心望向窗外,那里有十几个身穿便衣的保镖,在10米开外的地方不远不近的保护着,还有一些躲在暗处,她压根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人在监视着。除了少了副手铐,倪诗仪跟囚犯没有任何区别。
“要不,你尝试着接受纪瑾修,或许情况会好很多。”
倪诗仪一听这话,只觉一口气直冲脑门,激得她“呼”地站立起来,“还要我怎么去接受?这些天我吃不好也睡不好,你知道不知道,当大红盖头掀起时,我看到纪瑾修那张千年冰块般的脸时,我的心里有多恐惧吗?你又何曾知道,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强迫威胁时,我的心里又有多绝望吗?你们所说的配,只是纪瑾修那滔天的权势与我们所般配!”
“所以……肖俊弘让我来帮帮你们。”
凝白的小手哆嗦着握紧身侧的旗袍,“你说什么?”
程滢心捂紧她的嘴巴,“嘘!小说点。”说罢,还给倪诗仪递了个眼色,倪诗仪眨眨眼睛,“你是说,俊宏?他还会要我吗?还有,他的母亲……”
程滢心摇摇头,叹口气,“上一周,肖伯母就去世了。”
“那……”
“不要再想那么多,按照我们的计划,你现在应该……”窗外的花香味越来越浓郁,隐藏着太多太多难以忽视的秘密。
倪诗仪看着程滢心笃定的神色,想了想,还是犹犹豫豫地问了出来:“那你怎么跟……张超交代?”
程滢心抚着她光洁的额头,缓缓的笑了笑,“我已经没有办法去幸福了,但诗仪,你一定要答应我,狠狠地幸福给我看,这样才不枉我对你的奋力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