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二十九章 明朝挂帆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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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国武帝派出的使者在水灯节那天到达了离国扶苏城，同时带来了武帝的圣旨。大致内容是为了不丢祈国的脸，在嫁到彦国之前我必须进宫跟随祈国的皇后娘娘学习一下宫廷礼仪。虽然圣旨中并没有指定回去的时间，但是字里行间还是透出了淡淡的不安与不耐。
使者的随行人员个个长得身强力壮，目光如炬，他们看我的眼神让我忍不住怀疑，如果我不乖乖地回去，他们会不会突然变脸直接将我绑回祈国。
恭恭敬敬地接下圣旨，我忍不住苦苦一笑。水灯节过后，我差不多也是时候该回祈国去了。
不想错过近距离观看如此热闹的盛事的机会，我找了件最有祈国特色的衣服跟在苏罕的身后混入了视野最好的皇家看台。
不过，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自己做了个错误的抉择，因为看台上的离国王公贵胄纷纷朝我的方向投来讶异的目光。虽然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们无法像路边的大妈一样对着我指指点点，然而那眼神还是充分显示了他们对于我身份的浓厚兴趣。
姬颜则一直用审视的目光来来回回在我和苏罕之间竣巡着，眼中是至深至深的不安与惶恐。她恐怕是害怕我说出她当年所做的事吧？
不过，姬颜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想把离国搞乱的计划。因为比起让姬颜为她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我更想要看看离国的科技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
而且，就算我不采取行动，姬颜也已经活得够辛苦了。草木皆兵，风声鹤唳，每时每刻都处于高度紧张之中的生活有的时候甚至比无权无势，生活清贫的百姓还要辛苦许多。
想到这里我正襟危坐，淡淡一笑，将视线投向静静地停泊在离水之中的赛舟。
冬日的阳光暖暖地从空中撒下来，离水在微风中泛着点点的涟漪。大大小小的赛舟一字排开，还算宽阔的离水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岸边到处是跑来看比赛的离国百姓，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其中不乏穿着民族服饰的南部少数民族。
虽说是龙舟比赛，但是参赛的船舶只是在一侧贴上了组委会特制的绸制金龙标志，赛舟的规格大小并没有任何的限制。与其说是一场比赛，眼前的景象更像是一场离国制船业的博览会。决定比赛结果的不是参赛者的体力，而是船舶的性能。
或许正是拜水灯节上的这一传统比赛所赐，离国的制船业一直遥遥领先于其余两国。
因为这次比赛的高额奖金，再加上获胜后英雄般的待遇，所有参赛者纷纷使出了十八般武艺。
木筏，竹筏，独木舟，单桅帆船，多桅帆船……
那个是……
我愣了一下，注意力被横亘在离水一侧的一艘带着烟囱的古怪小船所吸引。我不觉得那个烟囱是为了做饭的时候不被烟呛到所以才装上去的。
那个，难道说是——
蒸汽轮船……
我扶着桌子，颤抖着站了起来，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那艘形制古怪的小船。
“那位姑娘！”
看台的下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来不及坐下，循声望去。目光恰好遇到了一身干净利落的短衣打扮的苏辰。
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苏辰的嘴角浅浅一勾，远远地朝我招了招手。接着双手卷成扩音器状朝我这边大喊：“那位站着的祈国姑娘。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兴趣登上我的‘未来号’？”
苏辰喊完，调皮地一笑，自信满满地伸手指向那艘形制古怪的小船。
周围的嘈杂声骤停，所有人的目光刹那间全部锁定在了我的身上。惊讶，狐疑，愤怒，憎恶……那些目光中泄露出来的情绪让我的心中渐渐腾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成为某艘赛舟的珍珠，这可是任何一个离国姑娘梦寐以求的殊荣哦。”苏辰说着，一步一步向我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挂着促狭的微笑。
珍珠？！
我犹豫着。在离国，这个词语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正当我考虑着要不要接受他的邀请之时，主看台上忽然响起一阵姬颜愤怒的咆哮。
“太子！你这是什么打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转头朝她的方向望去，她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苏辰，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着。桌上的茶碗被她碰翻了，茶水顺着桌子不住地往下流。
苏辰脸上的微笑丝毫没有减少，他淡淡地扫一眼姬颜，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母后，大赛似乎没有规定太子不能参加比赛吧？”
姬颜的脸色越发难看。
苏辰抬头望向一直镇定地端坐着的离国皇帝：“父皇，您不是一直很想看看‘未来号’航行时的样子吗？儿臣今天就要用‘未来号’替您拿回代表胜利的金龙旗。”
“走吧！”
不知何时，苏辰已经走到了我的身旁，他朝我淡淡一笑，接着优雅地伸出了手。
不想错过上船参观的机会，又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咬了咬嘴唇死死地盯着苏辰的手，迟疑着。
“啪！”
似乎有人打碎了杯子……
然后，我听到了陈漠的声音。
“贵国太子公然邀请小王的未婚妻作为赛舟的珍珠。尊敬的皇帝陛下，我可不可以把这个视为是贵国的挑衅？”陈漠说完，冷冷地瞪了苏辰一眼，“不要以为小王是彦国人就一定不了解离国的风俗。作为太子珍珠的人似乎应该是贵国未来的太子妃才对吧？”
皇帝一震，他用探询的目光望了一眼苏罕，接着又把目光扫向了我，停顿良久。我镇定地迎上他的目光，打量着那张和苏辰酷似的脸。
“靖王误会了，太子只是想邀请二位上船参观而已，绝对不是那个意思。”皇帝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苏辰的身上，他脸上的微笑和苏辰如出一辙，“太子，寡人说得没错吧？”
正在用眼神和陈漠交火着的苏辰明显地一愣。
皇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苏辰，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下去，冷下去……
苏辰咬了咬嘴唇，最后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看到陈漠的脸上绽开一个灿烂无比的微笑。
“比赛时间快到了吧。尘儿，既然太子殿下如此盛情邀请，我们还是勉为其难地上船吧。”
陈漠说完，大步朝我和苏辰的方向走了过来。
苏辰的目光恶狠狠地扫向陈漠，陈漠却只是微笑。
“尘儿腿脚不便，小王抱她上船，太子殿下想必不会介意吧？”话虽如此说，陈漠却连看都没有看苏辰一眼，径直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周围响起一阵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苏辰拧紧了拳头，忿忿地瞪了陈漠一眼，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下了看台。
“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耳根忽然间弥漫起一股湿热的气息，陈漠的声音在我的耳畔低低地响起。那股气息刺激了我身上的敏感点，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用略带恼怒的眼神瞪了陈漠一眼。
陈漠的嘴角漾起一个邪邪的微笑，然而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
有一刹那，竟让我想起了天命……
我慌忙别开了脸，冷汗涔涔。
陈漠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眼神看我了……
虽然来自离水江心的风很冷，但是阳光却很温暖，我倚在蒸汽轮船的栏杆上，朝长龙一般在水面上一字排开的船们望去。
远远地看着和置身其中的感觉果然完全不同。离水边百姓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彩旗和挥舞着的帽子组成了汹涌着的彩色海洋。附近船上的船员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似乎是考虑到速度，我发现虽然每条船都不尽相同，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所有的船都造得很小，最大的长度也不会超过二十米。
“未来号”的烟囱开始冒出阵阵黑烟，木制甲板开始剧烈地振动起来，我站立不稳，一头朝身旁的苏辰扑去。
苏辰措手不及，被我重重地扑倒在了甲板上。记忆中，这似乎已经是他第二次被我扑倒在地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对不……”
我的“起”字还没说出口，立刻被一双大手粗鲁地拎了起来。
“为什么扑向他那一边？”陈漠冷冷地瞪着我，他的眉头纠结在一起，语气冰冷如霜。
我哭笑不得。
“咚，咚，咚——”
岸上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我发现旁边的一艘独木舟犹如离弦的箭般朝前方驶去。接着，大大小小的船只紧随其后。
“启航！”苏辰站起来，朝舵手大喊。
甲板上的振动越来越剧烈，“未来号”喷吐着阵阵黑烟咆哮着缓缓移动起来。江水被尖尖从船头分为两半，涟涟地向后退去。虽然速度并不是很快，但是，至少船动起来了。
也就是说，苏辰他成功了！
他成功地造出了这个世界上第一艘蒸汽轮船……
“苏辰，苏辰，苏辰……”激动的泪水顺着我的脸颊不住地往下淌，浑身的血液开始朝着脸部涌来，我的十个手指头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或许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并不知道这艘吐着黑烟，行动缓慢的怪船有什么了不起。但是我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将会迈入新的纪元。
“我的‘未来号’没有让你失望吧？”苏辰毫不客气地将我从陈漠的身旁拉过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我，仿佛陈漠不过是虚无的空气。
我擦了擦眼泪，深深地点了点头。
苏辰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刚刚得到糖果的孩童般甜美的笑容。
“不过是艘破船，彦国有比这大几百倍的大船。”
苏辰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无视陈漠，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我：“我开始是用装在船体两侧的明轮作为动力的，但是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所以后来我试了一下彦国甘泉大学某位同学发明的螺旋桨。虽然速度上去了，但是，还是存在很多的问题。轴承磨损太严重了，没有办法支持长距离航行，我又找不到符合要求的耐磨材料。还有，桨轴的密封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苏辰开始滔滔不绝。
我暗暗记下他提出的问题，努力从记忆中寻找着解决的方法。“未来号”开始加速，船体两侧的水面飞快地向后退去，泛起一阵阵白色的泡沫。刚刚还遥遥领先的几艘船已被“未来号”不费吹灰之力一一赶超。
前方已经再没有任何一艘赛舟，放眼望去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江面在阳光下泛起一阵阵金色的粼光。作为终点的江心小洲那迎着江风招展着的金龙旗帜已经隐约可见。
“你们聊得很开心嘛！”陈漠蹲下身来，邪笑着望着坐在地上的我和苏辰。拧紧了的拳头显示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不知道他如果知道苏辰其实是我的双胞胎弟弟会是什么反应……
不想火上浇油，我连忙将视线转向江面。
现在正是下午两三点钟太阳最好的时候，湛蓝的天空犹如刚刚洗过的上等蓝宝石，纯净明澈。犹如棉花般洁白柔软的游云悠闲地在空中缓缓飘行着。整个世界只剩下单纯的蓝白两色，唯一的一点亮色就只有前方那代表着胜利的的金龙旗。
几只白色的水鸟飞快地掠过江面，带起一阵水花。水鸟过后，我诧异地发现天空中的某个蓝点正在缓缓地移动，我定睛，那竟然正是昨晚我从水镜之中看到的那个热气球。
因为跟天空一个颜色，刚刚我竟然没有发现。
第一艘蒸汽轮船，第一个热气球，竟然在同一天试飞。这样的巧合还真是精彩。
我正在赞叹间，天空中的热气球忽然开始不祥地颤动起来，接着，摇摇晃晃地一头朝江面栽了下去。
眼看着热气球坠入水中，我的心被拧在了一起。离水的水流虽然不急，但是江面很宽，如果热气球下面的吊篮没有做好防水措施，里面的人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
“苏辰！我们必须去救那边的人！”
苏辰明显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金龙旗，咬了咬嘴唇，神色凝重。
我这才发现热气球坠落的水域已经严重偏离了航线，要去救人，金龙旗就必然会被后面的船只取走。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二十九章 明朝挂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