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这一年》半石

11、第五章 星空灿烂

　　雾霾这个词语这两年很流行，Y市也是全国著名的重工业城市，空气的质量令人难以启齿，所以在Y市的夜空中很少能有漫天繁星的盛景。
　　白石坐在23路公交上，马路两边各个门店的霓虹灯已经亮起。突兀的有一个披发高个的女孩就闯进了他的视线。
　　“师傅，麻烦停一下车，我有急事！”很没有礼貌的话语，毕竟这是公交车。但好心的师傅还是给看上去很着急的白石开了车门，等白石从川流不息的车流中跑过去的时候又木然的站立在那里，依稀可以听到“不是她，她已经剪成短发了…“
　　是啊，最近一次见到阳菇凉的时候她已经把及腰的长发剪短，短到让白石心疼。
　　一个自信、张扬、坚韧的男人这个时候的身影却显得那么脆弱，不堪一击。
　　刚才来不及下车的张小贱气喘吁吁的从下一站公交站那边跑过来，什么也没问，一声不吭的递出一根烟。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每一次回去都会一个人和很多酒，也不说话，就那么拿着她的照片喝酒，今晚又得给他倒热水了。张小贱心里想着，很无奈，作为兄弟此刻却只能给他抽根烟，什么也帮不上。
　　“你先回去吧，我想走走。”
　　“走吧，万一晚上喝多了回不来我还得去接你，很麻烦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白石开始讲和她在一起的事情，这是白石第一次将有关于她的记忆说出来。
　　“我们在2012年12月3号在一起的，我那天写了日志我记得你还评论说我腻歪，然后我们回到Y市回到学校之后，基本上同一届的都知道我和她在一起了，我和她每天晚上都会去操场走几圈，也不管天寒地冻，那时候我和她都好像感觉不到冷，她还是那么喜欢脸红，说话声音还是很小，只不过会在我的手心里写我和她的名字，写只有我和她知道的那个数字。我们会在国旗下呆会，你也知道，我军人家庭出身，对国旗有一种很特别的感情，我总喜欢带着她去国旗底下，夏天的时候还会在那里坐一会。那时候我也不和你们打电话了，每天和你们视频时间都很短，老三从东北回来给我打电话，说他分不清东南西北，让我接驾，那天晚上正好有流星雨，我和她在操场站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看到流星雨，甚至连星星都看不到。我当时和她说我要去接老三，她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缠着不让走，很大度的让我去了，还叮嘱我说可以喝酒但要少喝。我就想啊，这辈子能和她一起走完我就圆满了，这种好姑娘确实不多了，善良、体贴、不粘人、会理解我，你们都说我命好，遇到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姑娘，让我好好珍惜，我记得当时我说，这样的好姑娘我肯定珍惜啊，不珍惜的话我活该光棍一辈子。可是后来证明，我还是没有好好珍惜，亲手把那一份感情葬送，亲自推开了她。”
　　距离他们一起合租的房子还有5千米的距离，张小贱知道这半盒烟肯定不够，就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盒，是白石最喜欢抽的玉溪。
　　“那时候我抽烟抽的凶，她就让我少抽点，知道我要戒烟的可能性不大，就劝我少抽，每次都是她给我买烟，然后给我规划一天抽几根，一包烟最少抽几天，说来奇怪啊，那时候我愣是一个星期只抽一包烟，除了有朋友来，一个星期一包烟我都管够。她上课的时候喜欢从我兜里把我的烟掏出来，在烟盒上画一些奇怪的符号，我以为是她喜欢写写画画，后来才知道她是防止我偷偷买烟抽。你说我在咱们兄弟里面算是很机灵的，可在她面前我总是后知后觉。
　　很多时候我都惹她不高兴，有一次打篮球受了伤了，脚踝肿的很厉害，她心疼的哭着给我上药，说再也不让我打篮球了，再也不让我碰篮球，嘴上说的很凶，但没几天我生日的时候她还是给我买了一个篮球作为生日礼物，篮球上写着21个生日快乐。那是我长这么大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我始终舍不得玩那个篮球，她说要是不玩的话就让那个篮球失去了本身的价值，还说让我以后打球注意点，别受伤，以后每年生日都给我买个篮球。”
　　不知不觉街边的路灯已经亮起，白石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一个小饭店说：“那个饭店我几乎每个星期都带她来一次，吃烩菜，她一开始不喜欢吃，后来渐渐的喜欢上了这个味道，其实更多的是她在习惯我的习惯吧。”几乎烟不离手的白石弯倒腰在路边不住的咳嗽，直到吐出来才好受点，张小贱知道，这是抽烟抽的恶心了，基本上每天都会有这样的“流程”，已经一个多月了。
　　“少抽点吧，每天弄得就像肺痨鬼，走吧，别说话了，赶紧回家吧。”张小贱拍打着白石的背用不耐烦的口气说道。
　　“走吧，今天回去陪我喝酒，我今天不想一个人喝了，呆会回去再买一箱吧，家里酒不多了。”很难想象强势强大的白石说话的口气是这样的疲惫，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多的是心里累了。
　　家里回去还是没人，另外一个合租的估计夜生活刚开始，最早也得凌晨一点回来，天知道他哪来的精力。
　　把酒开了十二罐之后两个人就开始喝，这是老规矩，一人喝六个之后就可以自由发挥了。事实证明心情压抑的两个男人喝酒的速度是很恐怖的，不到四十分钟就喝完了，当白石把西装脱下来扔在地上的时候，张小贱知道他心里已经醉了。
　　“你知道吗？每天晚上睡不着，睡不踏实，等好不容易睡着之后，梦到的全是她，长发的她，短发的她，笑着的她，哭泣的她，每天都做着相似的梦，都是同一个人。”那种疲惫的神态张小贱认识他七年都没有见到过，好像在那里发出声音的只是一个空壳，没有灵魂。
　　“来，喝吧，喝醉好好睡一觉，明天公司的还有两个谈判需要你出马，别掉链子。”
　　张小贱认识他七年了，这七年白石给所有人留下的都是硬挺不倒的形象，从来没有这样落寞疲惫。最近白石的业绩一路下滑，其实他知道，白石已经找不到奋斗的目标了，饿不死就可以了，不再是那个公司里工作积极业绩良好领导看重的白石了。
　　当两个人喝完所有的啤酒之后已经是在客厅的地板上躺着了，窗外的夜空中很罕见的有那么多星星。
　　“丫头，等明年天气暖和了我带你回我家，我们那里天空很蓝，到时候我陪你看一晚上的星星。”
　　“恩，我等你带我回去。”
　　那一晚的对话明明隔了很久，却在此时清晰的响起在耳旁。
　　那沉重的一幕幕的回忆又涌上脑海，醉酒后的头脑感觉很笨重，但却能记起那时候的每一句话。算了，就这样躺着睡觉吧，白石心里想着，张小贱早已经呼声震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