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南冠gl》轩辕楚陌

190、第一百八十九章 黯然辞旧门 因由缘此身（九）

　　卫肖一怔，她把后世南京之事代入，忘记了身在三百年前了。也难怪，后世之时，倭寇入侵的战事深入人心，便是那三岁孩童都知道倭寇犯我国土，杀我百姓。正如这时的大清，人人都知道当初清兵入关时杀害汉人百姓何止千万，可在大清朝廷的刻意遗忘之下，百姓们也都忘却了。
　　“倭寇便是嘉靖朝的海寇，那时东南百姓深受其扰，死伤颇多啊。”卫肖想了想，也许后世之祸根源就在这里吧，不然怎么四百年过去，那个民族还在觊觎神州。
　　曾柔道：“你说的事戚继光南平倭寇的事，我曾听师父说过。”
　　“是啊，当初戚少保南平倭寇，北御鞑靼，何等英雄。”有时候卫肖甚至想，要是戚继光知道他死后四百年中华大地竟被蹂躏至斯，会不会气的从地下爬起来。
　　曾柔看卫肖表情落寞，笑道：“相公不要灰心，等日后咱们汉人起事，将鞑子赶出中原，相公就是光复汉人江山的英雄。”
　　卫肖看看曾柔，没想到她对自己还有这种期望，“英雄我是做不得了，狗熊倒还做得。”
　　曾柔蹙眉，“人人都想做英雄，怎么你不做？”
　　卫肖一笑，“咱们旁的不说，就说崇祯朝大名鼎鼎的袁崇焕督师，你说他是英雄吗？”
　　“自然是。”
　　“那么吴三桂呢？”
　　“吴三桂是大大的奸臣，咱们汉人人人都想杀他。”曾柔说起吴三桂来倒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可大英雄袁督师却被凌迟处死，大奸臣吴三桂做了平西王。你说，这英雄好做吗？”
　　曾柔哪里想过这些，一时答不出话来，只说：“吴三桂虽然做了平西王，可人人都要杀他。”
　　卫肖点点头，曾柔倒也看得透彻，“所以说这英雄做不得，奸臣也做不得。”
　　曾柔问她，“你既然不做英雄，为什么又要委身鞑子朝廷？”
　　卫肖道：“我做鞑子的官不是为了反清复明，这你是知道的。”
　　“你说过，你只反清不复明，可你要是反了鞑子，将鞑子赶出中原，那不就是咱们汉人的英雄了？”
　　卫肖反问曾柔道：“柔柔，你说鞑子赶跑了，这江山谁来坐？”
　　卫肖这话直白，曾柔虽然心里有些准备，可也架不住卫肖的问法，吱吱呜呜的不肯回答。
　　卫肖也不难为她，自顾自道：“你师父是反清复明的铁杆，自然是想朱家的人来坐江山。吴三桂还在云南蹦跶着，只怕一时三刻也死不了，他只怕也是想坐江山的。还有台湾郑家，沐王府，天地会，这一个个的也不知是什么心思。”
　　曾柔自幼在王屋山长大，非常明白司徒伯雷的心思，旁的人也就罢了，可要是卫肖与司徒伯雷站到对立面，曾柔还真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了。
　　“你要是赶跑了鞑子，你想谁来坐江山？”虽然心中已有答案，曾柔还是试探着问道。
　　卫肖对曾柔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不然她也不会提早布局，让司徒鹤说出将曾柔逐出王屋派的话来。“柔柔，要是我现在带一个人进府，让她做大，你会怎么想？”
　　曾柔脸色一白，随即道：“我原本就是给你做妾的。”曾柔心里有些伤心，虽然如今子爵府中只有她一人，可从日常与向氏的对话来看，似乎卫肖还有几个红颜知己，其中就有向氏的干女儿。曾柔不知什么时候这些女子就会跳出来，到时只怕她就真的只是个妾了。
　　卫肖心中狠狠甩了自己几个耳光，说什么不好，偏偏拿这种事打比喻。“柔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别多想。这个…比方说要是你拿了毕生积蓄来买了一座大宅子，等你要住进去了，忽然你的邻居领着一个人来，对你说这宅子原本是那人家里的，只是原先给人占了，如今你既然已经买下了这个宅子，那就将这宅子物归原主。柔柔，要是你的话，你会让出这宅子吗？”
　　曾柔虽然心里还有些芥蒂，可眼下这个问题更让她为难，卫肖话里的意思她不是不明白，从心里来讲，她也认为卫肖说的对，换了谁也不能将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拱手送人了。“可…可这天下原本就是大明的。”曾柔也不敢表态，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天下第一个做皇帝的还是秦始皇呢，怎么不见后人将赢氏子孙扶上皇帝宝座？”
　　“那怎么一样？秦始皇是暴君，天下人都要反他。”
　　“暴君？没了这个暴君，哪来后世那么多皇帝？再说了，大明之前这江山不姓朱吧？”
　　“你总是有理，我说不过你。”曾柔无话可说，索性转过了身子。
　　卫肖赶紧走到曾柔身前，“我就这么一说，别当真，别当真。”
　　曾柔横她一眼算是揭过这事，指着桌上一个包袱，“这是什么？”
　　卫肖看向那边，“那是施琅送的礼。”将包袱打开，只见里面装着珍珠项链、玛瑙手串和数支金簪，“想不到施琅在京里带了这么久，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说着将一串玛瑙手串戴在曾柔手上。
　　曾柔摸着手上的玛瑙手串，虽然她不懂这些，可也看出这是极好的东西。“这施琅是什么人？怎么送你这么多东西？”
　　“一个降将而已，有事求我，自然要给我送礼。”在包袱里挑挑拣拣，拿了四五样放在一边，将包袱重新装好，“这几样东西虽然比不上宫里的，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样式也不错，你刚好拿着用，余下的这些你收起来。”
　　卫肖的眼光极好，选出来的几样东西曾柔都很喜欢，可她心里还念着向氏，“那娘那里呢？要不要先拿去给娘看看？”
　　“好柔柔，你果然贴心，不过这几样给娘用都太年轻了。改天我让内务府拿些首饰的样子来，你和娘都挑挑。”卫肖对曾柔时刻念着向氏很是高兴，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一口。
　　曾柔赶忙挣脱出来，她虽然嫁给卫肖，但对亲密之事还是很害羞，“你老不在家，娘天天念着你。”
　　“娘很好，先生也很好。”卫肖知道向氏和秦先生没有自己的孩子，真心把她当做亲生骨肉来疼的，不然怎么会敢冒风险，孤身上京来给她做娘。“不过，柔柔，我可不止一个娘亲，京城的哄好了，扬州还有一个呢！”卫肖觉得还是先给曾柔提个醒。
　　谁知曾柔竟生气了，“你还知道你在扬州还有一个娘亲，我以为你早忘了！”
　　卫肖不明所以，“我怎么会忘，那可是我亲娘，你亲婆婆。”
　　曾柔给卫肖一句“亲婆婆”说的脸红，还是强忍羞涩道：“有双儿姑娘在扬州替你照顾着，只怕你放心的很吧！”
　　卫肖原本对小小的调戏了一下曾柔有些自得，正喝着茶，看着曾柔红扑扑的脸，心里美滋滋的，突然曾柔来了这么一句，卫肖登时便呛着了。“咳咳咳，你…你怎么…知…知道双儿？”
　　看卫肖被水呛着，曾柔心里叫了声该，又忍不住替她拍背，嘴里泛酸道：“你的好双儿替你在扬州尽孝，你也舍得。”
　　卫肖尴尬的很，不知该怎么回话，其实她一直有写信给双儿，但这事肯定不能说给曾柔听。“双儿很好，可你也不差嘛。双儿在扬州我放心，有你在京城我也放心。”
　　“就知道说好话，”曾柔从向氏那里听说了双儿的事，对双儿还是有些好感的，也因此卫肖逃过一劫。“你白天拿回的圣旨上写了什么？”
　　见曾柔转移话题，卫肖心里舒了一口气，她还真怕曾柔不依不饶。“康熙封我做江南巡阅使，要我去福建看望靖南王耿继茂。”
　　“你要去福建？什么时候走？”
　　“升官的圣旨已经下了，估计让我去福建的圣旨过两天就回下达了。”
　　“我和你一起去。”
　　“你也去！”卫肖懵了，曾柔去福建做什么？“你在福建有什么亲戚朋友吗？”
　　“没有。”
　　“那你去福建做什么？”
　　“我陪着你。”
　　“不是，我是做钦差去，你这…我也不能带家属啊！”卫肖不明白了，曾柔既然无事，怎么会提出要随行去福建呢？
　　“我也不陪着你往福建去，到了江苏，我就自己走。”
　　卫肖这才回过味来，曾柔原来是吃醋了。她紧盯着曾柔的俏脸看，“嘿嘿，柔柔，你到江苏干什么去？”
　　曾柔被她直白的眼神看的害羞起来，微微转过身，“你管我做什么，左右不是去见你的好双儿。”
　　卫肖挠挠头，吃醋的曾柔虽然有趣，可也很麻烦啊。“柔柔啊，外人眼里咱们家在扬州可没了亲戚，你一人去扬州，惹眼的很，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就只知道麻烦，咱们成亲了，我却没见过娘亲，你…你也不在意！”说着，曾柔真觉得委屈起来，她想自己与卫肖成亲虽然有向氏坐了高堂，可向氏到底不是卫肖的亲娘。也不知卫肖的亲娘到底是个什么性子，会不会在意这事，要是卫肖的亲娘在意的话，以后她见了卫肖的亲娘可如何自处。
　　卫肖瞥见曾柔的眼角红了，赶忙哄道：“我怎么不在意，求了康熙圣旨那一日我便给娘亲写了信，只是扬州到京城千里之遥，娘亲又不便出面。再者，娘亲不也回了信来，要我好好待你。”
　　“娘亲又没见过我，她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怎么会？娘亲和娘性子相近，娘这样喜欢你，娘亲也一定喜欢你。”
　　“那…那娘亲……”曾柔似乎很不好意思，说话声音低了下去。
　　“什么？娘亲怎么了？”卫肖听不清，问道。曾柔又说了一遍，卫肖听了哈哈大笑，原来曾柔说的是“娘亲会不会更喜欢双儿姑娘？”
　　曾柔看卫肖笑得开心，拧了拧她的胳膊，“坏东西，就知道笑话我。”
　　卫肖揽过曾柔，趁机将自己的胳膊解救出来，“我怎么会笑话你，娘亲她最公平了，你放心好了。”
　　“真的吗？你不会哄我吧？”
　　“当然，不信的话，你去问娘。”
　　“我才不去，你一定早和娘串通好了。”
　　“娘怎么会听我的，她不是最喜欢你了。要是你还不放心，那就和我一同去扬州好了，到时我就牵着你到娘亲面前，对她说：这是我家娘子，你喜欢吗？”
　　曾柔听得俏脸通红，“谁是你家娘子？”
　　“你说呢？娘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