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nely Christmas》竹剑江河

3、三

　　凌晨五六点钟，我醒了。天还没有亮，但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了黎明的气息，我一向感觉敏锐，天河经常刮着我的鼻子说：“你这敏感的小东西。”回想起刚才的梦，梦中天河回来了，却不是往常的样子，而是一身云做的雪白衣冠，如同古代的仙人，全身上下散放着柔和纯净的白光。他骑着一条琉璃白龙，翩然而下，到我面前时忽然化作万亿雪花，飞舞飘旋着，把我包围、呵护，那雪花落在身上，如醍醐，如甘露，我所有的悲伤难过似乎都随之融化了。
　　我不由泪流满面，说：“天河，是你吗？你走了还想着回来安慰我，是吗？你放心，我会好好过的，我会好好过的…”就这样流着泪醒来，心口的痛似乎真的缓解了不少。我想，天河大概是真的来过吧？
　　虽然还早，但既然醒了，就开始一天的事情吧。我首先想到平安夜已过，去把那只袜子口袋收回来吧，孤零零地挂在门口怪可笑的。

　　我开门，取下袜子，立刻呆住了！
　　——口袋里有东西？！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再掂了掂，没错，有分量。口袋里绝对有东西。
　　我关上门，一下靠在门上，尽量抑制住心脏的狂跳，过了好几分钟，才小心翼翼地去掏口袋里的东西——
　　费列罗巧克力？！
　　又是费列罗！我的最爱。难道真是他？天河？你回来了？
　　理智告诉我，不，不，不可能。大概是哪位朋友的恶作剧，想安慰我，或者想搞“惊喜”。是君琪，或者健豪？
　　冷静下来再仔细想，不对。虽然知道我爱吃费列罗的人不少，可是，知道我特别钟爱这款圣诞季才有的钟型包装的人，却只有一个：天河！而这盒，如历年一样，正是钟型包装的。
　　是他，是他，一定是他！！
　　我开始在屋里各处狂奔，打开所有的窗，一边喊：“天河！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回来了。你现身啊，让我见一见啊！我不怕，就算你是鬼我也不怕，就算你把我带走也好啊！你现身啊！”
　　窗帘在冷风中飞舞，我的喊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弥散开，可是，没有任何人或“东西”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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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音差不多消散尽的同时，突然电话声“铃铃铃~~~”的大作。我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提起话筒就喊：“天河！”
　　“啊？什么？”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一头雾水。那是一个男声，但，绝对不是天河。

　　我的心一下落在了冰谷。稍微调整一下情绪，问道：“请问找哪位？”
　　“请问是XX公司的会计宋嘉雯小姐吗？”
　　“是我。”
　　“我是XX公安分局经济组的窦组长。宋小姐，你认识一个叫陈健豪的人吗？”
　　健豪？“我认识。他怎么了？”
　　“他出了车祸。”
　　“啊！车祸！”我吓了一跳。对方接着说：“他已经送医院了，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在他的车上发现一样东西，可能与你有关。你能来认领一下吗？”
　　健豪的车上？我的东西？我满腹狐疑，随口答道：“好的。”就挂了电话。挂完电话后忽然想起，怎么会是经济组的警官打来电话？如果只是车祸，不该是交通组处理吗？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公安局，那位窦组长接待了我。他拿出一本东西来，说：“就是这个。”
　　我一看吃了一惊：“这不是我们公司的账本吗？不错，我是曾经拿回家准备加班核对，怎么会在他哪里？”
　　窦警官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觉得这本账本有问题吧？”
　　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确，那是去滑雪的前一个周末，我觉得这本账目有问题，就拿回家准备仔细核对。还没开始，就出了事，之后我进了医院，这本账本就一直被我放在家中书桌里。——等一等，书桌？书桌？？
　　窦警官接着说：“有一个□□集团，派了很多人打进各大公司里，专门做假帐来为□□洗钱。根据我们的资料显示，陈健豪很可能就是其中一员。由于他们人员分散隐蔽，长期以来，很难追缉。今天抓到陈健豪，相信会给此案带来一个重大突破。”
　　我在脑中飞快地回想陈健豪的种种，很多事情本来看似毫无联系的，突然串接了起来：怪不得他那么“好心”，主动去医院接我回家，那是为了摸清我的住处；怪不得他深夜造访，那是一个人防备力最薄弱的时候；怪不得他要现榨的果汁还要加冰，那是为了把我拖在厨房好争取时间找账本；怪不得……怪不得我出来时他有些慌乱！！！
　　窦警官仍然续道：“而且，我们怀疑他不止犯了这一项罪。在车祸现场，当他被抬上救护车时，曾十分惊恐地喊：‘我承认是我故意破坏了那些护栏，可我要杀的是宋嘉雯，不是你啊，你不要找我啊！！……’诸如此类。”
　　我猛的抬头，直视着窦警官。这番话如同一记千钧重锤砸在我的心上。原来那不是一场意外！原来这是谋杀！怪不得那天他怂恿我上绿道！天河，天河，你真的是代替我了。我痛悔万分地垂下头。又想：为什么，天河，你肯现身给他看，却不肯现身给我看一眼？我是多么渴望能再看你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我把账本放进随身的背包，窦警官又郑重嘱咐道：“那本账，发现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请详细报告给警方。现在这已经不仅仅是贵公司的业务运作，而是警方的委托了。公民有义务协助警方进行调查。”
　　我点点头，说：“请放心，我一定会的。”说着起身告辞。我怕再不走，我会忍不住当众哭出来。
　　可是，窦警官却微笑着拦住了我，他的笑容怎么有点神秘兮兮的？“等一下，宋小姐，还有一个人，或许你也有兴趣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