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云目

5、浮生若梦

　　周怀安许多天都不曾回家，他多得是居处，睡在哪里并无差别。

　　过了约摸半个月的光景，周怀安才驱车回家。远远地，就望见余欢，骄矜的坐在门口，唇边的微笑都有些僵硬了。

　　周怀安眸色一沉，只差揉揉眼，确认一下是否是他的错觉了。

　　余欢双手交叠，放在腿上，颇有些仪态万方的姿态。若非往日里，余欢那张鹤顶红的嘴实在不饶人。周怀安几是以为，这是余欢讨好的姿态了。

　　周怀安停好车子，淡定了推了余欢的轮椅，向屋内走去。

　　周怀安简单的洗漱过后，换了家居服。余欢已在桌前坐好，冲他招招手，温婉一笑。“周怀安，我做了几道菜，你来尝尝怎么样？”

　　周怀安身形一僵，差点以为，这是余欢的鸿门宴，饭菜里是否下了毒。思虑间，已是坐好，一一尝过。

　　余欢做的菜，看来色相不错。入口也算顺滑，亦是他偏爱的菜式。只是……周怀安浓眉一挑，这些菜，有同一个味道。

　　周怀安一边吃一边问，“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嗯嗯。”余欢点点头，颇有些自豪。“虽然我不会做菜，但是吴妈炖了排骨汤。我就拿排骨汤煮了这些菜，我尝过，虽然比不上吴妈的手艺，不过还不错。”

　　排骨汤煮菜，便是汤的味道也是足够了。周怀安暗道，随即埋头吃饭，半分没嫌弃余欢的手艺。顿了顿，周怀安放下筷子，果断挑明，“吃人嘴短，说吧，有什么事？”

　　余欢嘻嘻一笑，嗓音是从未有过的婉转，小心翼翼。“周怀安，我……是不是杀过人？”

　　周怀安大骇，眸光复杂的凝视着她。心思百转千回，不知如何给她一个答案，仓促间已是冲口而出，“谁告诉你的？”

　　周怀安说罢，便惊觉自己失言，可已然来不及。余欢无比震惊的凝着他，双手一拍桌面，震得菜里的汤汁都喷溅出来。

　　余欢不可思议的盯着周怀安，“我还真的杀过人？”

　　周怀安凝着她，极想说好。余欢这样的脾性，不过是心中存疑，对他的态度已然这般好。他明知是假，可仍旧有些贪恋。

　　“你倒是说话呀！”余欢急急催促，转动轮椅到他身边。

　　周怀安闷了闷，“没有。你没有杀过人。”

　　“可是我明明记得……”余欢挠挠头，十分不解。

　　周怀安握紧她的另一只手，放在掌中，细细摩挲。“子不杀伯仁，伯仁因子而死。你明白吗？”

　　余欢迷茫的点了点头，随即双手握住周怀安的手，扯起一个极大的笑容。“周怀安，以后我就靠你保护我了。”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抿抿唇，发誓一般重重的点头。“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周怀安眉梢一挑，莞尔一笑，“你相信我说的？”

　　余欢摊开手做无辜状，“我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微顿，又紧紧地抓住他，“你不会骗我吧周怀安？”

　　周怀安难得看见，余欢这般紧巴巴地模样，当下便抱了她坐在他腿上。余欢心下一慌，却又躲避不得，只看着咫尺之离的男人缓缓张口，“欢欢，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余欢一阵恶寒，手臂却更快一步，环住他的脖子。周怀安微微扬头，蹭了蹭她的鼻尖。

　　余欢晃了晃神，琢磨着，照此情形，她该不该更利落一点，送他一个法式热吻算了。

　　然她还没晃过来，周怀安已是擒住她的唇，舌尖触到她的唇畔。却又仿若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就走。余欢身体里酥麻的感觉还没扩散，就消失了个干净。

　　周怀安凝着她低眉垂首的样子，低低地笑，“欢欢，等你能走路了，陪我参加一个聚会吧！”

　　也许，云畅说的是对的。如若欢欢能爱上他，会是最好的结果。

　　余欢抬眸，震惊的看着他。半晌，才语无伦次的尖叫，“真……真的吗？周怀安，你说的是真的吗？”说着，作势就要挣脱他的怀抱，跳到地上。周怀安紧紧地抱着她，余欢也不恼，只一双眸子紧紧地锁着他，“周怀安，你相信我，我可以走路了，昨天我就可以走路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明天……明天好不好？”

　　三年。整整三年了，这是周怀安第一次，提出带她出去。她怎么能不开心呢？

　　她热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周怀安失笑，静静地瞧着那张小嘴喋喋不休，末了，忍不住轻啄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傻瓜！单不说你的腿还要养很多天，便是聚会的时间，也不由我定啊！”

　　“那由谁定？”余欢巴巴的瞧着他。心里只祈祷着，夜长梦多，周怀安千万不要反悔才是。

　　“云舒。”周怀安淡然的开口，“他回国不久，还没为他办一个接风宴呢！”

　　余欢默了默，乖乖地窝在周怀安怀里，不再多说什么。

　　几日后，周怀安突然提及舞会一事，余欢这才真正欢呼雀跃起来。

　　周怀安为她准备好了礼服和鞋子。纯白色及膝短裙，浅粉色的平底凉鞋。余欢对裙子极是中意，看那双鞋，就怎样看怎样不顺眼了。

　　周怀安不明所以。余欢晃着他的手臂，娇嗔的嘟着嘴。“周怀安，我想穿高跟鞋。”顿了顿，又取出一双浅蓝色高跟鞋，在周怀安眼前晃晃。“你看，这双就很不错。”

　　周怀安眉心一拧，脸色微微沉了沉。“你的腿还没全好。”

　　余欢心知抗议无效，往日里她的抗议，换来的便是他给她打针，要她睡过去。这是极难得的机会，她不想错过。可眸子垂下，仍旧不免咕哝，“可是……我们两个身高差那么多，我还穿平底鞋，多不搭啊！”

　　她的声音极小，周怀安却是听的真切。一颗心瞬时被取悦了。当下，便不由自主抿唇笑起。随即，赶忙轻咳一声，抬起余欢的下巴，正色道：“你定要穿高跟鞋也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十个我也答应。”余欢妥妥的眉开眼笑，“你说！”

　　“到地方后，再在车子上换上高跟鞋。”周怀安凝着她的笑意，手指微微握紧，压下心底的澎愉悦。“云舒多年不回来，可能人会有点多。如果我无暇顾及你，你自己找个地方坐着，不要乱跑。”

　　余欢忙不失迭的点头，生怕周怀安一个不乐意，赐了她死罪。

　　周怀安凝着她的眼眸，那里面仿佛星光闪闪。他有一瞬的失神，随即站起身准备两人的晚饭。

　　云畅也说过，余欢的身子太单薄，不利于受孕。既然，他要她爱上他，那么，顺便生一个孩子，想来也不错。

　　余欢确认周怀安下楼了以后，这才抱着礼服在床上翻滚。末了，便盯着那双漂亮的高跟鞋幻想，她于一瞬间长高的境况。

　　诚然，她也不矮。只是一六五的身高，也才到周怀安的下巴，差距太大了。

　　周怀安做好了饭上来叫她，余欢忙端正好身子，随他下楼，可念着之后的宴会，便随意吃了几口。

　　吃过饭，周怀安让吴妈收拾了碗筷。余欢换上裙子，拎着高跟鞋，坐上他副驾驶的位子。今日，周怀安开了辆宾利，纯黑色，显得尤为沉稳，正合他的人。

　　余欢几乎从不化妆，这一日，却是扑了淡淡的粉，周怀安瞧着，有些移不开视线。在他离去后，两道黑影迅速潜入别墅，无知无觉。

　　余欢挽着周怀安入场的时候，首先被刺眼的光线晃了眼。云大公子十分霸气的包下了这间酒店二楼的整个大厅，装饰的奢华无比。余欢微微阖眼，略适应了光线，这才随着周怀安的步子缓缓迈进去。

　　云畅闲来无事，首先望见他们，扯了人群中的云舒就过来打招呼。

　　余欢终是没控制住，抬手抚了抚眼角。她自第一面，便觉得云舒此人，定是个风流倜傥，桃花遍天下的主。然他终归是一张贵公子的长相，今日这番打扮……余欢琢磨着，实在不敢恭维。

　　云舒穿了件粉色的衬衫，白玉的扣子自脖颈解开两颗，看得见嫩白的皮肤。

　　余欢暗叹，充满力量的肌肉和阴柔的颜色，这种搭配，也只有云舒能做得出来了。也亏得他言笑间，眉目风情无限，却又不让人想着，这样的男人该不会是小白脸吧？

　　再者说，难道这样的场合，不该穿正装吗？

　　云舒与周怀安微笑示意，算了打了招呼。却径自向她伸出手来，他手指修长，余欢伸出手去。云舒以着最标准的礼仪，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尖，妖孽一笑，“玩得开心。”

　　余欢凝着他的笑容，差点跺跺脚，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男人长得好看，并无过错。偏生他皮肤保养的好，白皙通透。眼睛又是狭长，一道眼波流过，生生的要勾了旁人的魂魄似的。

　　云畅依是那张冰块脸，没什么表情，却还是冲她点了点头。

　　余欢一眼就望见远处长台上摆放的餐点，还有各式各样的酒。不由吞咽了口口水，就要奔过去。周怀安忙拉住她，正要开口，手机突地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周怀安接通电话，放在耳边，脸色顷刻阴暗下来。与云家两兄弟打了个手势，便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