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云长是姑娘 ...
-
“我们曾经桃园三结义，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兄弟，”张飞一边喝酒一边说，“谁能想得到，现在竟成了姐弟。”
郭嘉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有个姐姐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张飞大概仔细地想了想，不过他一副醉醺醺的姿态，实在也看不出究竟有没有走心，“一个就会哭哭啼啼，另一个那真叫高贵冷艳……”
郭嘉呛了一下，咳嗽着艰难地问：“等等，你说云长？”
“唔，是他。他现在都不兴叫青龙偃月刀了，非让我们称呼为冷艳锯。”
郭嘉：“……”
“你知不知道孔明也是女孩子？”郭嘉不怀好意地问。
张飞估计已经神志不清了，尽管还在喝，人却已经趴在了桌子上：“你说诸……诸葛亮？丞相怎么会是女孩子？”
“不信你去问她，”郭嘉言之凿凿，“别看她装的像，居然还是个小萝莉呢，这能忍吗？”
“难、难怪大哥……大姐今晚能让他陪着。”张飞一边说话一边打着酒嗝，“我还怕毁了大姐清誉，反而被二姐丢了出来，让我别多嘴。原来如此……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他说着，忽然又拍着桌子大声嚷嚷起来：“怎么，她们仨一起睡，就把俺一个人丢下？俺不干！以后奉孝你陪俺睡！”
“……那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张飞抬头瞪了他一眼，“你不是总陪阿瞒睡嘛？”
郭嘉急忙对他说：“以后别随便说这话了……今时不同往日。”
“为什么？”张飞又问他。郭嘉并不想跟他解释，而张飞显然也不需要解释，他很快就笑道，“对了，你也是女孩子哈哈哈哈可不能让阿瞒糟蹋了！”
郭嘉义正辞严地告诉他并不是。不过张飞没有回应。没多久一阵鼾声想起，郭嘉才发现他已经沉沉睡去。
郭嘉起先也有过将他送回屋的同情心，但看了看膀大腰圆的张飞，又看了看身形单薄的自己，决定还是让这厮在外面吹一夜凉风算了。
然而不知为何，郭嘉竟一点睡意也没有。他一个人又喝了几杯，却莫名开始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撇下张飞，起身打算随便走走。
结果被冷风一吹，倒越发清醒了。
——所以他想，眼前的那个少年，应该不是他梦中所见吧。
郭嘉一点都不想看到诸葛亮，所以他脚下拐了个弯，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假装没有看到这个人。但诸葛亮脸皮实在是厚，竟然又追了上来，还凑表脸地喊着：“奉孝。”
“我可不记得跟你关系有这么亲密。”郭嘉说。
“奉孝若是不喜欢，我也可以喊你宇宙战神郭傲天的。”诸葛亮诚恳地说着，好像他真为了郭嘉牺牲了许多似的。
郭嘉斜斜地瞥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这么晚了你不应该来找我。不过你不是在和刘皇叔睡觉么？”
诸葛亮便笑吟吟地说：“哎，奉孝其实心里还挺在意我的嘛。真是口嫌体正直。”
郭嘉不想和他说话。
“其实我来找你是有要事相商。”诸葛亮忽然神色一正。
不知怎的郭嘉眼前忽然浮现出他带着笃定的笑容轻轻摇动羽扇的模样，所谓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不过如此吧，可转眼一看又只剩少年如玉的面庞，月光下清清冷冷却熠熠生辉。
——长得好看果然很有优势啊。郭嘉忍不住想。
诸葛亮用这副模样忽悠过多少人呢？郭嘉不知道，可他并不像成为其中一个，所以他对诸葛亮说：“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谈的。况且男女有别，你我理应保持距离，深夜相会更是万万不可。”
他冲诸葛亮行了个礼，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谁料诸葛亮居然还在他背后喊：“奉孝你怕死吗？”
郭嘉冷哼了一声。他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奉孝你想死吗？”
郭嘉依然没有回头。
然而诸葛亮又说：“所以你——想牺牲天下人来成全你的英名吗？”
郭嘉终于停下了脚步。诸葛亮见此，快步走到他身边，依旧微笑着看着他：“居然有机会能过回到最初，奉孝你是不是雄心壮志地想要辅佐曹操，把吴蜀势力扼杀在摇篮里，然后一统天下呢？”
“这天下的皇帝是汉献帝，而不是曹公。”郭嘉冷静地回复。
“哎，你别偷换概念……”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郭嘉怒视着诸葛亮，“我知道你很能说，也许在这个方面我并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我有我坚守的底线，所以不要妄图用三言两语动摇我的甚至是整个魏国的决心。要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能言善辩的人也不过蚍蜉撼大树。你现在若是真想拦我，不如一刀杀了我，否则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绝对会与你对抗到底——同理，主公绝也不会向你们妥协。”
“奉孝，别激动，消消气。”诸葛亮伸过手来，大概想拍拍他，却被他没好气地甩开了。不过诸葛亮也不恼，依然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你是怪我骗了你、绑了你、甚至还想拿你威胁曹公，对不对？可是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奉孝你听我解释嘛，就别光知道捂着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了。”
郭嘉又瞪了他一眼。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今落到这个局面，也是我侥幸先下手为强而已，不然你去南阳总不会是想和我叙旧吧？”
这话倒说得郭嘉有些心虚，他确实是抱着杀死诸葛亮的决心去的。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诸葛亮在玩文字游戏：“鹿死谁手确实没有什么可说——但你的手段未免也太卑鄙了些。”
“这可是曹公教给我的。”诸葛亮无辜地说。
郭嘉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主公曾拿麻沸散对付吕布……”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郭嘉意识到了不对，可后悔已经迟了。
“果然如此。”诸葛亮掩嘴而笑。
郭嘉觉得他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好啦，我知道待在主公这儿让你很委屈，”诸葛亮终于把正题拉了回来，“可是我也很无奈啊。不这么干，你会听我说话么？曹公会听么？如果局势再稳定一些，他第一个就该拿我们下手了吧？”
郭嘉并不搭腔。
诸葛亮继续说：“所以你认为我们扣留你是想用你来威胁曹公，不然他怎么可能容忍主公投奔他，你甚至认为哪怕牺牲自己也要让曹公下决心干掉主公。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主公明明知道是死路一条，可他还要冒险去曹公那儿呢？”
郭嘉可不受他的忽悠：“我想刘皇叔别无选择。”
“怎么可能，”诸葛亮笑笑，“刘表，刘璋，甚至回老家买鞋子，选择到处都是，总比无缘无故丢了命好。”
郭嘉也跟着笑：“是么，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就不会死在五丈原。早滚回老家隐居躬耕好了。”
“……那是我嘛。”
“刘皇叔也是。”郭嘉毫不示弱地说。
“哎呀……奉孝你真是的。”诸葛亮揉了揉额头，“非得挑这些刺。还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了？”
“并不能。告辞。”
郭嘉说着真往回走了。诸葛亮赶紧扯住他的衣袖，拽着不让他走。郭嘉也未想到诸葛亮竟会无赖至此，不免更用力地想要拽回自己的衣袖。可两人僵持半天，竟然谁都没法得逞。
“放开。”
“不放。”
郭嘉气得要把衣服脱下来甩诸葛亮一脸。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这么做，诸葛亮已经揪着他的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奉孝你欺负人！我抛下皇叔就为了来跟你说一句话，你却拒人于千里之外，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你好狠的心！”
郭嘉简直要气晕过去。他真是不想理这样耍无赖的诸葛亮，可见他实在哭得伤心，又有些不忍，想了想，蹲下身拍拍他的头，见诸葛亮稍稍冷静一些，又可怜兮兮地望过来，他便赶紧去扯自己的衣服。
诸葛亮见势拽得更紧，也哭得更凶。郭嘉头都大了，只得教育他：“孔明，男女授受不亲。”
“我不管。”
“乖，快放开。”
“不放。”
“……你到底想怎么样？”
费了那么久的唇舌，花了那么多的功夫，最终郭嘉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诸葛亮面前听他讲些坑爹话。
他其实并不怕诸葛亮，也不畏惧诸葛亮的眼泪。可大半夜的，让一个女孩子哭得这么凄厉，总不太好吧？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他内心坚定，就让诸葛亮把话说完赶紧滚蛋好了。
不过当诸葛亮抹抹眼泪又正儿八经地讲开时，他实在有一种强烈的上当受骗的糟糕心情。
“我一直在尽力修正这个世界，企图让它回到原本的轨迹上。但我的力量很微薄，需要你的帮助。”诸葛亮说，“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到来或多或少地会改变这个世界。可是一旦变化了，未来会怎么样？我们还会存在吗？数千年后又会怎么样？一只蝴蝶扇动翅膀，都可能引发一场海啸，你可以想象我们的肆意妄为会让整个历史长河卷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那又怎样。”郭嘉说，“既然回来，总是要做出改变的。”
诸葛亮笑着摇摇头：“所以我之前说的只是一个悖论。你要真那么干，就会见识到历史可怕的修正力了。”
有那么一瞬间，郭嘉真的被吓到了。他不过是一个早死的谋士，怎样都无所谓。可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轻率牵涉到本应该好好活下去的人。
但诸葛亮的话绝对不能光听听。他想了想，还是免不了质疑：“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转变性别，这样阿斗如何出生呢？或者你们打算找个其他血脉的孩子来代替阿斗？既然根源处都无法修正，揪着那些细枝末节又有什么作用。”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果然被诸葛亮忽悠了。可他没想到诸葛亮竟能厚颜无耻地对他说：“奉孝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於其上……”
郭嘉：“……滚。”
诸葛亮还在振振有词：“皇叔是中山靖王之后，也是高祖子孙，自然……”
郭嘉：“呵呵。”
居然会相信诸葛亮，他真是太太真了。
——可郭嘉无法否认他内心深处真的产生了一丝担忧。未来可以改变吗？容许改变吗？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以及身边的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现实紧迫得并不容郭嘉多想。很快吕布就找上门来——起因是张飞夺了他的马。刘备气得大骂张飞为什么要明知故犯，张飞反而更为气恼地喊道：“吕布这个无耻小人，就算再来一万次俺还是这样做！”
刘备失望不已。他说：“我原以为这些年来你的性子应该沉稳不少，没想到还是没有任何变化。枉我那么相信你。”
他疲倦地挥挥手，一边嘱咐关羽以后看紧张飞，一边支撑不住般地紧紧住了诸葛亮的手。诸葛亮则劝慰他：“翼德一向如此，然而吉人自有天相，主公无需忧虑过多……”
郭嘉心中忽然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好像孔明确实是对的，又好像眼前的一切只是孔明在演戏骗他。
刘备果然决定去投奔曹操了。在此之前他又拉着郭嘉说了些体己话，不过郭嘉一直兴致缺缺懒得搭理他。
当天晚上，张飞在前突围，关羽断后。刘备带着一家老小，连同诸葛亮郭嘉等人居中。大家都挺紧张的，唯独郭嘉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也不知是真想开了或是其他，还频频回头打量关羽，然后问诸葛亮：“云长这身高……想嫁人恐怕挺困难的吧？”
诸葛亮居然正儿八经地想了想：“改天我去兀突骨那儿提亲试试。”
“没准兀突骨也是个姑娘。”
“这倒是个问题。”
吕布并没有赶来。也许是因为他还是当年那个吕布，也许是因为他有心放刘备一马。郭嘉并不能确定，但当他远远望见对上关羽的张辽，而张辽也因看见人群中的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时，他可以肯定文远跟他们一样回来了。
——他们会再见的。
他这么想着，继续往前赶路，任由张辽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逃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郭嘉尚未从连日的奔波中恢复过来，如今又拼命赶路，身体哪能吃得消。几乎是强撑着刚到许都就病倒了，所以他连诸葛亮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据说诸葛亮将刘备等人送到许都就一个人默默离开了，刘备发现后还大哭一场。
郭嘉觉得他应该十分庆幸，这个祸害终于卷铺盖走人了，可实际上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好在，他终于醒过来了。
郭嘉第一眼看见的人是守在床边的荀彧。而荀彧见他睁开眼睛，也惊喜得不行，当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还好奉孝你没事……主公，还有我们几个都担心死了。幸好你醒了，嗯，我得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主公。”
她说着就高兴地跳起来要走。郭嘉并没有说话，却猛然拽住了她。大概是刚醒的原因，郭嘉的目光有些呆滞，荀彧好奇地盯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听他缓慢而僵硬地吐出几个字：“杀了……刘备……”
郭嘉的意识在慢慢回笼。
他开始想，他回来了？刘备怎么会放过他？主公呢？他们谈妥了？还是主公直接把刘备砍了？
无论如何，刘备留不得。
可是荀彧轻轻地拨开他的手，摇着头叹息道：“奉孝，此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想了。”
“怎么？”
荀彧忧郁地将他重新按回了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奉孝你好好休息，无需多问。”
“到底怎么回事。”郭嘉又坐了起来，抓住她的手，严肃地问。
荀彧拗不过郭嘉，最终还是说了：“真相说出来可能会很残酷，但既然你一心想知道，我也瞒不过你。是孔明，她在你身上下了蛊……子母蛊。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种蛊潜伏在人的身体里，平常并看不出异样，甚至御医都检查不出来，但刘备一死，你也必死无疑。”
“……”
郭嘉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荀彧还以为他被真相吓呆了，又担心他太过内疚自责，便说：“是我的主意，奉孝你不必放在心上……”
“文若。”郭嘉忽然将手搭在荀彧肩上，目光深沉地看着他，气沉丹田，“——你特么是脑子被门夹了么卧槽这也信？！”
荀彧：“……诶？”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云长是姑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