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二班》尉迟回雪

2、有惊无险的早上

　　半个小时的例行早会结束，同学们也开始逐渐进入状态了——偷吃早点的吃饱了，狂补作业的也抄完了。七点一到，音质失真的大喇叭里传出了教导主任那洪亮的声音，操场上回荡着上个世纪前期的流行歌曲……
　　一切仿佛都在召唤：同学们，到操场上来吧~~~
　　十个人里登时有九个皱起了眉头，剩下的那个则直接翻了白眼！
　　有人要奇怪，出去“放风”不是你们学生最喜欢的事件之一吗？
　　话是没错。可那也是有前提的好不好！
　　我们当然喜欢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啦，但现在放出去绝对是要喝西北风滴！而且周一的升旗仪式学校要求我们统一穿校服，还不准穿外套！！！
　　穿过校服的兄弟姐妹们哪能不知道校服的“优良”特性？那真是冬冷夏热、款式古旧、色泽单调、脱线掉扣、价格离谱、裆开兜漏……囧orz！试想让你穿的跟个光腿乌鸦似的站半个小时吹风挨冻，你能高高兴兴心甘情愿的吗？
　　然而即便一百个不愿意，我们最终还是像鸭子一样被赶到了操场上。

　　刺骨的北风中二少像跳蚤一样不停蹦哒，就连王爷也哆嗦着搓动双手。我安静的站着，在几人中格外惹眼。
　　“我说……尉迟……你可真扛冻哈！”牧牧从我身边跑过去时颤巍巍的说。
　　“一定是穿了保暖内衣！”王爷扫了我一眼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只有我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冻的牙齿打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无奈下我不得不反复在心里进行功能效果待定的催眠：我不冷~我不冷~~我不冷~~~
　　“今天天气不错啊！”
　　寒风吹过，周围的同学都转过来，安静地目送着边走边做着振臂运动的阿三远去。
　　一群乌鸦嘎嘎叫着飞过~~~
　　“靠！昨儿听说精神病院墙倒了，这儿还真跑出来一个！”小K低声啐道。
　　这时从喇叭里传来了几声刻意的咳嗽声，这意味着升旗仪式很快就要开始了，久经磨练的同学们立刻安静下来自觉站好队列（阿三常说这就是我们和小学生的主要区别之一）。
　　自从上了高中，原本那从低到高的站队次序就来了个乾坤大反转，而像我这种海拔较高的人终于有机会站到了前排。
　　刚开始我还颇有点视野开阔吐气扬眉之感，后来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么做的原因——敢情是让我们这些“傻大个”给他们挡风的！！！
　　咬着牙对着鲜艳的五星红旗行注目礼，任冷风呼呼往脖子里灌，心中默念道：“祖国啊，看在我这么热爱你的情分上明年的高考题可不可以简单一点啊……”
　　后来我每每在想，像我这么个又笨又懒的无耻小白怎么那么容易就考上了重点大学呢？结论是，一定是祖国听到我的祷告了！

　　书归正题。升旗仪式结束后，教导主任照例要讲上那么五七分钟的。不过今天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通篇废话，虽然后来我们都无比诚心地希望他依然讲那些废话。
　　教导主任宣读了一份纪律处分决定，这份决定的内容很短——小A被学校开除了。
　　乍听到这个消息时，我觉得周围的风都停了，刚刚还让我缩手缩脚的寒冷也感觉不到了。无怪乎好久没有看到小A，还以为他是病休。
　　周围的同学一片哗然，我知道他们心里想的和我相差无几——在这个时候被开除，意味着小A再不能和我们一起上课，不能和我们一起参加下一次春游，不能和我们一起毕业……他的人生将和我们的偏离。
　　为什么会这样呢？
　　要知道小A的座位就在我的斜后方，他是我们的同学、朋友、兄弟。通常条件下他的性情很温和，人也很聪明。遇到不懂的单词时，问他绝对比查字典来得快，而且准确度也差不多；他能很快解出那些我需要冥思苦想半天的数学题，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正确的；他很讲义气，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然而正是这一点害了他——他帮同学打抱不平，他的拳头换来了一份处分决定！
　　这样的小A要被开除了呢，怎么办？
　　我们，我和我的同学们，真的很痛心很着急。我听到有人提议联名“上书”校领导，集合大家的力量为小A求情。这一提议引得大家纷纷赞成。
　　但我们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虽然正直却只有满腔热情。我们不知道已经下发的处分决定是不大可能收回的，况且我们没有决定的权力。
　　最后，小A还是被开除了，不过开除后继续留校察看。为了这个稍好一些的结果，听说他的母亲在校长面前跪了下来——这是后话了。
　　升旗仪式后，我们排着队回到教室，大家都比往常沉默。
　　坐到位子上，二少把冻得冰凉的手放到我的手中，我觉得心里的凉意慢慢消失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年轻的我们总愿意期待明天。到了明天，没准一切就都好了……带着这样的期许，我们重整精神。
　　第一节就是班主任阿三的数学课。
　　全员备战，大家谁也不敢走神，生怕被阿三点到去上黑板做题。
　　阿三是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他的课其实是很生动有趣的。奈何我们这些文科生或多或少都有点“李白”（理科白痴）的天赋，对着数字就犯困，所以阿三不得不采取点高压政策督促我们。
　　还有五分钟就要下课时，我终于达到了忍耐的极限，开始不由自主的走神了。旁边的二少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低头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邵亘贤！（二少的名字）你来做一下课后练习的第六题。”
　　阿三的声音如平地惊雷，二少“噌”的站起来，一边翻书一边踢我的鞋跟。
　　我也吓了一跳，压低声音说：“别指望我，我都睡半天了……”
　　“靠！”二少暗暗啐道：“看哥们自己的！”
　　事实再次证明二少绝对是小强，她很快恢复了镇静，眼睛看着书嘴上微笑着问：“老师，我是到讲台上写还是光这么说呢？”
　　阿三果然中了这缓兵之计，他看了看表说：“时间不多了，你就在位子上说吧，我来写。”
　　说话间已经审题完毕的二少开始有条不紊地解题，每做一步就略停一停等阿三的板书，言语间也多了不少不必要的语气助词。只有和她同窗十年的我知道，这小子分明是在故意拖时间呢！
　　下课零响起，二少也解出了问题化险为夷。
　　阿三夹着书本离开后，二少大呼好险。我拍着她的肩感叹道：“大哥，你真是太强了！”
　　“那当然，不看看我是谁！啊哈哈哈哈~~~”某人原形毕露，撑腰狂笑。
　　“你是谁？不认识！”丢给她一个白眼，我起身往教室外走，听见二少在后面叫我：“哎！你干吗去？”
　　“出恭！”
　　“回来，顺便帮我把垃圾倒了！喂~~~你给我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