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江湖][菜勺]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宛如约

1、第 1 章

　　司南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目前这样的生活。

　　每天早上提前一个小时起床，煎鸡蛋热牛奶或者去楼下买来豆浆油条小笼包，然后把仍然在游戏中奋战的小菜拎出来一起吃早饭。早饭过后小菜就会去睡觉，然后司南一个人在厨房把前一天晚上下班之后买回来的鸡鸭鱼肉青菜萝卜加工到半成品，这样小菜下午睡醒了起来放在微波炉里面加热之后就可以吃了。

　　然后他去上班。中午在单位吃工作餐，傍晚下班之后要立刻赶回去，不然会来不及去市场买菜。在他租住的房子附近有一个很大的集贸市场，司南没有时间回家换过衣服再过来，于是一身西装革履白领精英打扮分外惹眼。时间长了，市场里他经常光顾的几家铺子的老板都认得了这个斯文的年青人。于是司南也经常提前把自己要的东西讲好，下班之后直接过去付钱拿货。

　　买过菜之后司南要尽快回家，因为小菜会饿，而他要给小菜煮饭做菜喂饱他。早上和中午一般都吃得比较简单，所以司南总是会琢磨着在晚上这一顿做些精致美味的东西。吃过晚饭之后，两个人基本上就没什么事情了，于是就一起戴上头盔去游戏里兴风作浪。当然，比较可能有兴风作浪举动的人是小菜。如果第二天是周末，司南就会陪小菜在游戏里玩到很晚，然后在两张单人床并起来的床上相拥而眠。

　　生活就重复这样的轨迹，平淡得如同没有味道的白开水，却真实。衣食住行种种的琐事缠绕累积下来，让人觉得充实而满足。爱与激情都是不太能持久的东西，维持这种生活的其实更多的就是习惯。习惯有这个人的存在，习惯呆在他身边，习惯为他做这做那，习惯与这个人共同的生活。

　　习惯，实在是种很可怕的东西。当人习惯了什么的时候，就会分外的畏惧改变。但是很多时候，改变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其实司南和小菜同居的时间并不长，细算起来只有几个月而已。当然，不包括大学时代住在同一个宿舍里的那段日子。但是司南面对生活的改变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事情发生在某一天小菜家太后到访之后。司南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小菜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呆在家里“玩物丧志”，只不过真的把这个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讲的话，他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立场。所以当小菜家太后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不容置疑的提出要小菜去公司见习的时候，司南沉默，平静如昔。

　　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于是从第二天开始，小菜正式上班。

　　他们的房子是司南毕业之后租的，自然比较靠近司南上班的地方，离小菜家公司就比较远。两个人的生活在慢慢的变化着。早上两个人同时在闹钟的呼唤下起床，依然是司南准备早餐，原本需要预备的半成品却没有必要了，小菜中午也要在公司吃工作餐。晚上下班回家之后，司南也不会见到反坐在椅子上带着晶亮无辜眼神迎接他回家的小菜了，小菜比他下班还晚。

　　当司南习惯性的说出那句“我回来了”的时候，屋子里没有响起小菜的那句“我饿了”。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司南叹气，觉得自己的心里也空荡荡的，茫然若失。

　　然后司南开始准备晚饭。这一餐他做的很精细，仿佛这样时间便能不知不觉的流过。但是他做好的时候，小菜还是没有回来。于是将饭菜都放在锅里保温，司南便坐在桌边等小菜，本来他是打算上游戏消磨时间的，想了想却又放下了头盔，拿了一本小说在手里读，半天都没看进去一页。

　　大概晚上九点左右，响起了拿钥匙开门的声音，司南被惊醒，迎到门口。小菜扔掉公事包甩掉鞋子扑了上来，用他最无辜最委屈的声音向司南诉苦。司南突然觉得很踏实，心里那个空荡荡的地方仿佛被填满。于是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宠爱安抚小菜。

　　然而他精心准备的饭菜最后也只有自己吃，小菜在公司已经吃过工作餐了，虽然他热好饭菜之后小菜也说要陪他一起吃，却最终也没动上几筷子。

　　这样的事情反复的发生，司南从茫然到习惯，从习惯到沉默，总共也没有用掉多少时间。人是很顽强的生物，即使再怎么不情愿，一旦变化发生之后也总是能很快的适应。或许在改变发生之前会有恐惧，但是当改变真的发生了，习惯其实也是很快的。

　　家里只有自己的时候，司南总是很沉默，然后心里的某个角落会慢慢的冷，慢慢的硬。然而，当小菜带着无辜的眼神闪亮的笑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刚刚冷起来硬起来的那个角落，会一点一点的柔软下来。反反复复的，心里似乎就生了茧子。

　　面对小菜的时候，司南有很多话想说，却始终都没有说出来，说不出来。其实，小菜也不是不明白的。只不过，世间安得双全法？一方面是爱情，一方面是责任，怎么样选择都会伤害另外一方，小菜也很是无奈。

　　某一天，司南终于决定要让小菜回家去住一段时间，小菜没有拒绝，出门的时候他欲言又止，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同居以来，小菜是第一次这么长不在家。是的，在司南的心里，这里就是他和小菜的家，虽然是租来的房子，虽然空间小到多一点家具都放不下，虽然条件差得天怒人怨，但是这里是他的归处，是有小菜在的地方，是他的家。但是现在小菜不在了，这间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两个人的家如果缺了一个人，那么这个家还能叫做家么？司南没有答案。

　　没有小菜在身边的日子还在继续，他已经回家一个星期了，司南再次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早起看不到小菜的笑脸，习惯了早餐只准备一人份，习惯了中午在公司吃工作餐，习惯了晚上下班不着急回家甚至是偶尔的加班，习惯了回家换好衣服再去买菜，习惯了买菜的时候偶尔听到的探询，习惯了晚餐菜色的简单，习惯了身边没有小菜偶尔的胡搅蛮缠也习惯了晚上一个人孤枕难眠。如果没有心里一阵一阵翻涌的难过的话，他或许的确是习惯了。

　　一个星期、半个月、二十天……司南从小菜走的那一天开始在日历上做记号，如今鲜红色的圆圈已经快满三十个了，小菜回家将近一个月。这一天，司南早上照常起来去上班，到了公司却发现人都挤在了隔壁门口。

　　司南就职的是一间小公司，只租了这间写字楼28层的一半，另外一半一直空着没有租出去，上个月似乎是终于租出去了，写字楼本身都是做过基本装修的，于是来了一群人做了些简单的装修，挂了公司的牌子上去，不过司南一直都没有注意过。看今天这个样子，似乎是那边已经装修完毕准备开业了。司南没有什么看热闹的欲望，却也挤不过公司里的女同事们，被人流裹挟着向那边走了去。

　　看到人的时候，司南惊讶得张开了嘴半晌没有合上。他看见了一脸纯洁无辜可爱笑容的小菜，小菜也看见了他，原本就晶亮的眼睛更加光彩夺目，摩西分开红海般穿过人群走到了司南面前。“阿南～”小菜的声音里带了点只有司南才听得出来的委屈，司南控制不住的微笑，“晚上回家么？”说出来才觉得话有点不妥，于是补充说明了一句，“我是说……”小菜打断了他的话，“晚上回家啊，回咱们家去。”

　　周围的人实在是很多，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但是司南心里一直觉得空落落的地方，突然就好像变得充实了，满满的似乎要溢出来。

　　晚上，司南下班的时候，小菜已经等在了公司的门口，看到司南出来，便拉了司南的手走向地下停车场。一路上小菜一边开车一边跟司南抱怨。“阿南阿南，早上没有你叫我起床我好不习惯啊。”、“阿南阿南我早餐想吃鸡蛋牛奶豆浆油条不要吃吐司咖啡我不习惯啊。”、“阿南阿南我想吃你做的饭菜家里的厨师做出来的味道不对的说。”、“阿南阿南我家里房子好大我已经住不习惯了。”、“阿南阿南晚上没有你在我旁边我睡不着怎么办我不习惯啊”……等等。

　　司南一边提醒他注意开车一边应付着他的抱怨或者说是撒娇，嘴角的笑容止也止不住。车开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正好是红灯，小菜把车停下，转头看向副驾驶座的司南，“阿南，我好想你。”司南的脸微红，“我也是。”

　　红灯熄灭，绿灯亮起。小菜开着车子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其实这次我没想过会在家呆这么久，不过这次回去算是把问题一次性解决了。我跟我家太后说我不想在家里公司工作，哪怕做的再好也会被人说成是二世祖，而且家族企业做起来束手束脚的，我想出来自己做。结果她问我……是不是舍不得你，我说是。我和她商量了很长时间，她给了我两百万启动资金让我自己做，如果在约定的时间内不能达成她定下的盈利额，我就必须回家乖乖帮我大哥二哥做事，如果能做到，她就不再管我。”

　　司南嘴角的微笑敛去，沉默了一阵子，“她大概是担心你以后的生活吧，毕竟你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在她看来，和我一起住在那种地方过那样的日子实在是委屈你了。”

　　又到了一个红灯，小菜停车，“你也知道委屈我了啊，那就乖乖的跟我搬家。”

　　“搬家？”司南惊讶的反问。小菜点头，“对，搬家，搬到我新买的房子去。不要想那么多，”小菜仿佛知道司南正在想什么似的接着说，“之前都吃住在你那里嘛，就算现在轮到我来养家了吧。而且重要的不是房子啊，应该是我们两个人才对，只有我们两个都在的地方才能算是我们的家吧。”小菜扭过头认真的看司南，司南想了想，到底点了点头。

　　虽然说是要搬家，但是也并不急于一时，至少今天晚上还是要回司南租住的小房子过的。小菜把车开到菜场停了下来，拉着司南的手一起去买菜，平时熟悉司南的菜贩子笑眯眯的看着两人牵着手挑选新鲜的食材，再没有探问司南诸如今天怎么只买这么一点的问题。回到家司南下厨房做饭，小菜就开了电脑玩游戏。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始的状态。

　　吃完饭，小菜把司南压在椅子上让他歇着，自顾自的收拾好了桌子洗好了餐具，司南迷惑的看着小菜，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

　　答案揭晓在小菜终于闲下来的一刻，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冬天的白天很短暂，外面已经完全黑掉了。小菜把司南压倒在床上，晶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司南，“阿南，我要补完一个月的份。”然后就开始撕扯司南的衣服。司南推拒着，“你说什么啊，我明天还要上班呢。”只不过他的拒绝完全被有备而来的某颗菜给无视掉了。

　　第二天星期五，司南请了病假。第二周周一，司南请了事假，理由是搬家。第二周周四，司南交了辞职报告和违约金。第三周周一，司南换了一间办公室，就在原来那间的隔壁。

　　司南觉得，自己大概已经习惯了这样新的生活。早起准备好早餐然后叫小菜起床，吃好饭收拾好一起上班。中午一起吃工作餐，晚上下班一起回家买菜做饭，吃完之后一起上一会儿游戏，如果第二天放假就多玩些时候，然后就在小菜特意买来的KING SIZE大床上相拥而眠。

　　生活继续重复这样的轨迹，平淡却真实，充实而满足。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情或者说是激情，但是两个人都习惯了这样有彼此存在的生活。就仿佛空气一样，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离开了，就无法生存。

　　习惯啊，果然是可怕的东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