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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屋顶惨剧 ...

  •   “三月阳春江南绿,醉入花丛谁人语?桃花坞里暗香浮,难忘故乡图。六月仲夏草飞舞,杂花生树瓜洲渡。旧曲新词无人和,只忆故乡,只忆故乡赋。……”
      演出刚开始的时候,坐在三楼5号包厢的男爵神情肃然,显然没有从刚才跟母亲的争吵里缓过神来。但是这首曲子的第一个音符飘进他耳朵的那一刻,他猛地坐直了身子。是的,那旋律简直太熟悉了,戴叔叔的小提琴,和着戴叶稚嫩但清亮的嗓音,是他童年里最美好的记忆。他无法忘却,这些记忆一旦被唤醒,每个细节都显得那么清晰,仿佛是昨天才刚刚发生的。可是柯夫人演绎得并不好,她除了在爵士心头唤起一阵久违的温柔以外,似乎完全是在演绎另外一首歌曲,只属于她的,需要华丽的高音技巧的咏叹调式歌曲。但是她忘记了,这样一首纯东方的音乐,需要一个真正心地纯洁,柔肠万种的少女来表达,而她,只适合那些充满了激情和欲望的音乐。
      一段间奏过后,柯夫人又极其卖力地唱了下去。
      “九月秋蝉伴暮鼓,白发娘亲暗思度。游子何日踏归途,断肠故乡路。腊月飞雪百花枯,独有梅枝锁冷酷。孤烟大漠天涯暖,寂寞故乡,寂寞故乡土。——”
      柯夫人秀完了最后一个华美的高音,把一个柔情似水的少女生生唱成了□□攻心的贵夫人。——虽然这个角色是一位美丽的夫人,但剧情要求她在这一幕必须得表现出少女一样的纯情和细致。但是柯夫人把这些全弄拧了。观众仍然热烈地鼓掌,可是谁都知道这掌声里隐含着多少的漫不经心——只有柯夫人一个人认为自己唱得真是好极了,不顾故事情节的限制,往三楼的5号包厢抛了好几个媚眼。坐在爵士身旁的戴叶小姐摇着扇子,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她看起来真迷人,是不是?”戴叶小姐轻声问道。男爵微笑着转过头来,在她耳畔低语道:“我想,今天这里所有的女士加在一起,也没有你一个这样幽雅动人。”
      “是吗?”戴叶小姐讥讽的笑意更明显了,“不过我一向不认为自己非常迷人,如果别人这样说,我只会认为他们在讨好我。”
      男爵以为她在责怪他对柯夫人演女主角的事情不闻不问,于是抱歉地笑道:“你今天比她迷人多了。”
      “谁?”
      “柯碧云女士。”
      戴叶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是她所期待的,于是冷冷地道:“我并不指望自己能比她漂亮多少,我太知道自己的斤两了。我也不指望您今天晚上能用她来衬托我的美丽,并且借此取悦我——请原谅我用‘取悦’这个词汇。我想我们是平等的,谁也不需要讨好谁。假如我真的很漂亮,那么你赞美我就好了,犯不着扯上别的什么人。我就是我自己,我不喜欢有人拿我跟其他女人做比较。请您相信我,这不是一个淑女指望得到男人注意的时候说出来的花言巧语,这是我的真心话。”
      男爵显然没有想到他曾经温柔可爱的小叶子会说出这样不友善的话,他的脸略微红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演出继续着,舞台上的灯光把戴叶小姐的脸庞映照得分外真切,他可以看见每个细节,从她眼角那颗泪痣,到她有些娇嗔的嘴唇。他的心情不自禁地打起鼓来,一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情在此刻油然而生。
      “我为我的虚伪向你道歉,如果你觉得我们应该完全敞开心扉,坦诚地面对彼此,那么就当我是你久别重逢的一个朋友好了。”
      戴叶小姐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手中乳白色的折扇,对爵士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已经包含了她所要表达的一切东西——宽容,理解和友谊。男爵很高兴他的女伴能重新高兴起来,于是把礼服领口上别的那朵白色栀子花摘下来,轻轻放在戴叶小姐手里。戴叶小姐接过花朵,对着他嫣然一笑,那一刻,男爵感到全世界的春天都聚集到这个包厢里,而自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舞台上的柯夫人虽然在强颜欢笑,其实心里已经对戴叶小姐恨得咬牙切齿。而在剧院穹顶的暗门旁边,一个戴着面具的身影也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要忘记有多难,离相遇有多远。你不在我身边,怎么办?乱渐欲迷人眼,醒怎么这么难;你不在我身边,我的爱——”
      戴叶觉得今天晚上自己已经取得了完全的胜利,柯夫人今天晚上似乎是想尽办法演唱适合戴叶小姐的曲目,全然不顾自己完全不适合这样的表演风格,所以她简直就是想尽办法让自己陷入尴尬和窘迫的境地。观众席上的人有一半听过戴叶的歌声,此刻都不约而同地抿起嘴唇,这意味着这些行家已经开始对柯夫人的歌声挑剔和不满了。穹顶那里的魅影也觉得这样的歌声简直叫人无法忍受,他清了清嗓子,用洪亮的男中音开始说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三楼的5号包厢应该留给我吗?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如果让这个已经过气的柯夫人登台表演,会招致可怕的灾难吗?——”
      所有观众都惊恐地回望着,找寻声音的来源,穹顶上庞大精致的水晶吊灯闪着诡异的冷光,仿佛整个夜晚都被剧院的幽灵给控制了。后台管理道具的毕先生赶紧往通向穹顶暗室的楼梯跑,而那个神秘冷酷的声音已经跟魅影本人一起消失了。
      “天哪,是魅影!他就在那儿——”
      吟凤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柯夫人尖刻地制止了。
      “小□□,你的职责只是沉默。”她立即对观众妩媚地一笑,“抱歉,我这个配角第一次演出,还不大称职。”
      包厢里的戴叶小姐脸色发白,气愤地睁大了眼睛。她早就料到这个卖弄风情的女人会报复自己,但是她没想到她会利用敌手的朋友敲山震虎。这办法太恶毒了。她对吟凤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可是吟凤沉浸在自己的羞惭和失落里,根本没有看见。
      男爵看了身旁的戴叶一眼,已经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安静地注视着舞台上假笑的柯夫人,觉得她跟自己的母亲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当初他也只是出于礼貌才赞助这个自作多情的女人的,现在,他更是一点也不喜欢她了。
      “让她成为这里的主角真是个错误,”他想道,“这个倒三不着两的女人只配在家里对着镜子卖弄她的愚蠢和自私,根本不该站在这样神圣的舞台上——她只会让这个神圣的地方被她的俗气玷污。”
      穹顶那里的魅影也被这一幕激得怒火中烧,他暗暗想道:“很好,夫人,□□。是的,夫人,如果今天晚上您不改掉演唱前往您高贵的嘴巴里喷香水的习惯,那么,也许您就是今天晚上最耀眼的一只——□□。”
      魅影的披风穿过密室里的楼梯,消失在黑暗之中。灯光重新亮起,演出还将继续。
      柯夫人拖着那身湖蓝色的改良汉服来到舞台一侧,在那里鲁妈已经把香水瓶子准备好。柯夫人有些夸张地张开她肉感的嘴唇,鲁妈往她嘴里使劲喷了两下。
      “记得下次可别喷我下巴上。”柯夫人接过鲁妈递过来的手绢,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自己的下巴,担心把扑得太厚的粉给擦下来,所以动作轻得像鹅毛似的。
      “对不起,大家——继续欣赏节目吧!”柯夫人的假笑还在继续着,观众席上的掌声已经有了明显的敷衍意味,只是我们的大明星仍然没有觉察出来。她太爱她自己了。
      指挥继续挥动他手里那根木棒,演出顺畅地继续了,仿佛刚才的一幕根本没有发生。毕先生在剧院的内部设施间徘徊着,觉得有必要找出那个藏匿已久的幽灵,把他交给警察,这样两位经理就一定能让他升职了。可是他到现在也没找到魅影的半点踪迹,他就好像水滴一样,在剧院的顶楼蒸发了,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在雨雾之巅,等梦与你相连,爱让我在这里,等——呃!——”
      整个剧院的人都吃惊得张大了嘴巴,指挥的手停在半空中,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片刻之后,女高音的歌声才继续了下去。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呃!呃!呃!————”
      剧院里的人已经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柯夫人满面紫胀,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鲁妈,我居然唱不上去了——”
      她哭喊着跑下台去,场下的观众疯狂地笑着,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而在剧院一个隐秘的角落,注视这一切的魅影的嘴角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纹。
      “这就是不听劝告的结果,我尊敬的柯夫人。”
      毕先生忽然看见那个穿黑色披风的人影躲在大幕上方的阴影里,赶紧追了上去。魅影听见他的动静,把披风一挥,一下跑出了几丈远。毕先生迟疑着追了上去,而此时,大幕已经拉上,而那些忍俊不禁的笑声仍在观众中蔓延,久久不散。
      “先生们,先生们,还有我们可爱的女士们,请安静,安静一下——”两位经理一脸懊恼地从大幕后头钻了出来。“刚才的意外让我们感到非常抱歉,演出将在十分钟以内继续,而戴叶小姐——”他们转身指着三楼的5号包厢,“戴叶小姐将代替柯夫人出演这个角色。”
      观众们的掌声像潮水一般经久不息,戴叶小姐看着楼下那些赞许和仰慕的目光,只是非常有礼貌地一颔首,对男爵抱歉地一笑,收起折扇,款款地到后台准备去了。
      “现在,我们将请大家轻松一下,欣赏这出歌剧第三幕的——芭蕾舞表演。”
      “什么?”指挥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第三幕的芭——芭——芭蕾表演。”两位经理有些慌乱地对观众鞠了一躬,在退场的时候居然撞到了一起。观众的笑声更其响亮了,夫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觉得今天晚上的演出虽然不算成功,但是有趣极了。
      大幕重新拉开,观众们再次发出一阵大笑——原来舞台上乱成一团,换布景的工作人员和披着彩色纱巾的芭蕾舞演员混在一起,到处都是往上拉升的景片和假花。在这一阵笑声过后,观众们暂时安静下来,因为芭蕾舞在一段忙乱之后终于走上正轨了。伴奏的音乐是《梁祝》小提琴协奏曲中《三载同窗》一段,几对穿着粉色褙子的女演员在台上迈着欢快的舞步,观众席上已经有人开始跟着节奏打起拍子来。此刻在后台,戴叶小姐已经戴好了点翠花钿和银凤步摇簪子,正准备穿上粉色提花褙子。王夫人赞赏地看着她在镜子里的容颜,一句话也没有对她说。大概是她觉得,此刻怎样的言语也是多余的,因为她看起来是一个真正的歌者,这时候她需要的,只是绝对的安静,只属于一个艺术家的安静。
      吟凤已经换好了大红的古装,把红色的绒花插在鬓角,一脸笑容地跑上舞台,对着观众粲然一笑。观众们里有人认出她就是刚才那个扮演哑巴情人的少女,于是报以更加热烈的掌声。她陶醉地舞动着,那动作里既有芭蕾的激情,又有昆曲的委婉。丝竹声取代了小提琴的协奏,整个舞台变成了吟凤的世界。戴叶换好装,从化妆室里出来,立在台旁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伙伴。她觉得今天晚上,她和她都不是从前的自己了。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而且再也回不去了。她的脸上带着喜悦和哀伤的双重表情,此刻的她非常美丽,但是这样的美丽,男爵和魅影都无缘目睹。
      魅影已经到了舞台上方悬挂幕布的绞轮旁边,他正准备朝下一个楼梯跑去,那个讨厌的毕先生忽然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魅影用披风扬起一阵尘土,毕先生的眼睛被迷住了。魅影头也不回地往歌剧院楼顶的平台跑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背后发生了什么。
      就在魅影落荒而逃的同一瞬间,一根悬挂布景用的套索缠住了毕先生的脖子,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更不要提把那绳索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来。于是“咯吱”一声,他的身子被套索悬吊在舞台正上方,那致命的绳子把他的脖子勒断了。
      剧场里一片恐怖的寂静,所有人都抬头看着悬挂在舞蹈演员上方的尸体,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听见动静的吟凤看了看头顶,然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大家才意识到那不是一个虚假的布娃娃,而是一个被活活吊死的男人。于是太太小姐们惊叫着往各个出口逃去,平日的淑女风范一刹那荡然无存。绅士们想去保护女士,但是又跟不上她们快得异乎寻常的脚步,只好在她们后头不近不远地尾随着。两位经理这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赶紧对大家喊道:“女士们,先生们,请大家留在自己的座位上,这只是一次可怕的意外,我可以担保大家都不会有任何危险,请大家回到座位,避免在拥挤中受伤,请大家支持我们的工作,谢谢!”
      观众们喧闹了一会儿,觉得经理们的话有些道理,于是都按照劝告回到了座位上。大幕再次拉上,剧院里一片惊魂未定的寂静,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而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大幕第三次拉上的一瞬间,戴叶小姐飞快地冲到包厢里,拉住男爵的手就往歌剧院的屋顶跑。男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跟着她一直奔跑着,直到上了最后一段雕花楼梯,他才停下来问道:“究竟怎么了?如果我们走了,那演出怎么办?我们得留在那里!”
      戴叶小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大声道:“什么,你到这个时候还在坚持你那高贵的责任心?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测,你的母亲怎么办,你的家族怎么办,还有我——我怎么办?——”
      戴叶小姐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后边这句话说出来的,她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件很冲动的事情,脸上直发烧,同时期待着男爵的回答。可是男爵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拉住她的手,带着她跑上了歌剧院的楼顶。
      音乐天使的雕像在幽暗的夜空下安静地伫立着,四周一片寂静,静得可以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戴叶小姐想对男爵说点什么,但是一时僵在那里,无法开口。男爵的眼睛看得她脸颊发烫,但是他也没有说一句话。两个人这样站了许久,男爵感到自己必须先打破沉默,于是轻声问道:“你觉得那个幽灵真的存在吗?”
      戴叶小姐轻轻地点了点头。
      “难道你见过他?”
      戴叶小姐本能地想说“不”,但是魅影疯狂而忧伤的眼神忽然闪现在她的脑海里,于是她再次点了头。男爵的眉头锁了起来,下意识地握住了戴叶的双手。戴叶本来想挣脱,但摇了几下就作罢了。
      “我能看见他的眼神,是那样绝望和哀伤。”戴叶小姐说道,似乎魅影就站在她身旁似的,“他的半张脸属于天堂,另外半张则属于地狱,再可怕的噩梦也比不上它给人的战栗和恐惧。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戴叶小姐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但是男爵真诚的目光跟她对视着,她觉得自己必须坦诚相告。
      “可是我觉得,我喜欢他。”
      男爵的手略微松了一下,但旋即又握紧了。
      “是什么样的喜欢?”
      戴叶小姐抱歉地一笑,接着说:“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吧。你知道,他能让我的歌声像香樟树梢的清风那样,在蓝天下展翅翱翔。我感谢他给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我希望我能够报答他,尽管他并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男爵这才释然地笑了,对戴叶小姐说道:“我知道,他是你的恩师。可是现在,他变成了杀人的凶手——”
      “不!”戴叶小姐急忙止住他,“不,不要提凶手两个字。这是一场意外,我相信是意外。他不会是什么凶手,我相信这一点。”
      “难道道具师会自己吊死吗?”
      戴叶小姐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刚才她只是本能的感觉到危险的存在,并没有深入地思索下去。她痛苦地踟躇着,想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驱逐出去。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一个声音在反复告诉她,你的老师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是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可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她觉得自己的理智和情感在痛苦地厮打,让她的脑子很疼,疼得似乎要裂开了。
      “男爵先生,求您不要让我考虑这个问题,我觉得很痛苦。你如果有我的经历和感受,就一定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男爵抱歉地看了她一眼,搓了搓双手,笑道:“如果你觉得这样的问题让你很不舒服,那我请求你原谅,我绝对不是有意的。希望你不要认为所有男性都是一样的冷酷,不在意一个女子的感受。”
      “不——怎么会?”戴叶小姐急忙解释道,“我只是说我的心里话,并没有想得这么多。男爵先生——”
      “不。”男爵止住了她,微笑道,“不,别叫我男爵。叫我小柯,我喜欢这个称呼。记得吗,从前你都是这么叫我的。”
      戴叶小姐也笑了,轻声道:“小柯大哥。”
      男爵又笑了,或许是因为“小”跟“大”出现在同一个称呼里让人觉得有些别扭。他拍了拍戴叶的肩膀,道:“这就对了。你今天跟我说,我们是平等的,但是你仍然称呼我男爵先生,你不觉得,称呼上的不同也是一种不平等吗?我只希望,”他看着戴叶的眼睛说道,“只希望我们今后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之间不要有什么距离,好吗?答应我。”
      “我答应你。”
      戴叶小姐缓缓松开了男爵的手,忽然觉得有什么人在背后窥视着他们,于是试探着回过头,但是那里除了一个灰蒙蒙的天使塑像以外,空无一物。
      她所不知道的是,魅影正藏在那个雕像背后,痛苦地咬着嘴唇,手里握着一枝玫瑰,把花瓣一片片揉碎,任它们撒落在地上。结霜的地面冰冷刺骨,一如魅影此刻的内心。
      “我们该走了,下边的人还等着我表演呢。”
      男爵站起身来,拉着戴叶的手,对她道:“答应我,从今天开始,为了我,快乐起来,好吗?”
      “好。”
      两个人离开了天台,夜色更加深沉了,满天的星星已经被云朵遮住,黑暗缓缓地笼罩了剧院的屋顶。魅影缓慢地从天使雕像后头走出来,手里攥着只剩下残蕊的玫瑰花枝,愤恨地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错,是那个男爵,那个男爵夺走了她的心。”他这么想着,极力为自己所爱的女子开脱着,“她没有错。可是,难道她不认为我就是那个杀人凶手吗?”
      黑暗让他的眉头重新纠结在一起,他冲着天空愤怒地嘶吼着,初冬的雪花片片飘落,纷纷扬扬地撒了他满身,悄悄把那些撕碎的花瓣掩埋,不留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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