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短暂的一生》深海手术刀

1、一发完结！

　　N+1
　　我的名字叫口口，男，家住十八线小城市。家境殷实，父母恩爱，成绩一般，相貌自我感觉比较帅。
　　我还有个哥哥，比我大三岁，是个疯子，从小就疯。爸妈也从小就教育我：你要谅解他，他自己也不想这样。
　　我当然明白。谁愿意一天到晚流着口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呢？所以我从来不会嫌弃他，虽然他很大程度上占去了我打篮球、追女孩子、看毛片的时间……他自己也不想的。
　　我都从没见他打过飞机，以他的智商也不可能躲起来撸。可怜的。
　　十八岁那年，高考填志愿，我写了TOP1和2。填完觉得自己特别帅，然后就潇洒地被本地大专录取了。学校在郊区，有点远，所以周一到周五我都住校，周末可以回来帮忙照顾哥哥。
　　开学那天，我提着行李箱走出家门。我哥突然跑出来拉住我，口水啪嗒啪嗒地滴在行李箱上。我给他擦了口水，叫爸妈看好他，不要让他走丢了。我哥还是抓着我手臂不放，哭。
　　他疯归疯，还是知道谁对他好的，还是会舍不得我的。
　　我妈哄着他，爸抓着他。我有点高兴又有点惆怅地走了。
　　去学校的路上，我被车撞死了。享年十八。
　　我临死前看见我的行李箱飞得老高，哥哥的口水印子还没干。

　　N+2
　　我的名字叫口口，男，家住十八线小城市。家境殷实，父母恩爱，成绩一般，相貌自我感觉比较帅。
　　我还有个哥哥，比我大三岁，是个疯子，从小就疯。
　　我哥很可怜，所以我决定以后结婚了就把他接到小家里来，像爸妈小时候教育我一样教育我老婆，这是我哥，从小就疯的。要谅解他，他自己也不想这样。
　　高中的时候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特别漂亮，文静。好多次我看着她从操场边路过，然后我就被篮球砸到眼睛鼻子嘴。那帮猪队友也就瞄我脸的时候这么准。
　　不过他们砸归砸，还是很义气地帮我追她。没多久，我俩就成了。据说她看上我的原因是，我跟别的男孩子不一样，特别温柔体贴，还爱干净。
　　她还特别迷恋我随身携带的那块蓝白手帕。我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她那是我给我哥擦口水用的。
　　后来我俩还是掰了，因为高考的时候，她填了TOP1，去了TOP1。而TOP1从各种意义上对我来说都太远了。
　　开学报道那天，我站在十字路口，突然想，要是我哥哥不是疯子就好了。
　　他要再是个学霸，还能辅导我功课。说不定他还能比我更早考到TOP1去，事先帮我踩个点什么的。哪天我翘课，他还能帮我去点个名。逢年过节坐火车回家也有个伴……
　　然后我就被车撞死了。享年十八。
　　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看红绿灯啊。希望下辈子的我能时刻遵守交规。

　　N+3
　　我的名字叫口口，男，家住十八线小城市。家境殷实，父母恩爱，成绩一般，相貌自我感觉比较帅。
　　我还有个哥哥，比我大三岁，是个疯子，从小就疯。因为我懂事以来他就一直这个样子，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我哥不是疯子”之类的事。他流口水了我就帮他擦擦，摔倒了就扶起来，哭了就给他呵呵摔疼的地方。
　　他只是年龄比我大而已，实际上我才是哥哥嘛。
　　我不止一次哄他叫我哥哥，他疯归疯，却不肯被我骗，只会口齿不清地喊：弟弟。弟弟。
　　我早就做好了一辈子照顾他的准备。
　　后来，我出车祸了。他冲上来，把我推开，自己被大卡车碾成碎块。
　　我看到我哥断成几截，内脏和肌肉还在微微抽搐。不远处，我的行李箱摔开了，杂物散落一地。他的头滚到行李箱边上，不滚了。
　　我想起临出门时他追出来了，我还叫爸妈看好他，拉住他。他反抗得非常激烈，我以为他只是不舍得我走。
　　在那之后，我的一生都在自责中度过。
　　享年六十二。

　　N+4
　　我的名字叫口口，男，家住十八线小城市。家境殷实，父母恩爱，成绩一般，相貌那是相当帅气。
　　我还有个哥哥，比我大三岁。我哥烦得要命，一天到晚逼我念书。不过他也有对我好的时候，教我打篮球，帮我追女孩子什么的……不对，操！他嘴上说是帮我追，结果自己把人家泡到手了！这算哪门子的帮！
　　我中考那年他高考。平常他成绩都很好，高考却考砸了，只能留在本地念大专。就这样他还每个星期跑回家来给我补课。补个屁啊！烦死了。再说，我也不打算去念什么TOP1、TOP2，随便混个大专就行了。
　　我知道他这是为我好，但我实在没什么上进心。他讲了几十遍的题目我还一直做错，虽然他从来不骂我，但我心里也很不爽。终于在高三期末我跟他大吵一架，把他亲手出的卷子全都扔进垃圾桶，然后离家出走。
　　其实我一出来就后悔了。外面冷得要命，而且……我实在不应该把卷子扔掉。他编了好久的。
　　想着想着越走越慢。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时，我看到卡车一辆一辆地开过，尘土飞扬。正被呛得咳嗽，突然有人用力把我一拉。
　　我哥紧紧地抱着我，浑身发抖。
　　他说我不逼你了，你别跑，回来。你想怎么样都行。说着说着还哭了。
　　我被他说得也哭了。两个疯逼大冬天地在马路边哭成一团，爸妈过了很久才找到我们。
　　莫名其妙地，我就开窍了，开始发奋读书。结果还真去了TOP1。
　　我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年，我哥拿到了专升本的毕业证书，然后跟我一起上了火车，说要去那里打工。
　　嘴上说在打工，却闲得能每天给我送早饭、帮我点名。舍友刚开始还质疑我这是你哥还是基友，然后我哥就连他们的份也一起买、一起点了。质疑声变成心照不宣的笑容。
　　我觉得我哥简直烦死了。
　　大三那年我决定考研，我哥拿过来一堆划过重点的复习资料，告诉我他已经考上我们学校的研究生。我惊呆了，问他不是在打工吗哪来的时间考研。他说他没去打工，炒了一年股。还问我想爸妈吗，不如我们在这里买套房子吧。
　　之后整整一年我都处于操操哒的心情中，根本没法好好复习！
　　结局当然是没有考上。
　　都怪他！
　　炒股能赚这么多！我还念个屁书啊！
　　然后我跟他借了钱，也摩拳擦掌地投入股市。
　　……血本无归。
　　我不耻下问，跟他请教炒股诀窍。他居然不肯告诉我！没过多久，他也退出了股市，然后……建了一间私人研究机构。
　　我不知道这要花多少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拿完心理学硕士就去弄了间物理研究所……
　　后来，我作为硕果累累的知名物理学家——的弟弟，度过了一事无成，黯然失色的一生。身边的女性都被哥哥所吸引，相形见绌的我一辈子都没有结婚。爸妈的骄傲也永远是他，我成为了跟在他身后的，永远不起眼的附属。
　　我当年为什么要努力念书？根本就没有意义。有我哥在，我一辈子不愁吃穿。
　　要是我哥不那么出色就好了。
　　当然，这句话我从来没有说出口。我知道他对我的好是真心的，我始终记得那年冬天，两个疯逼在马路边哭成一团。
　　在我弥留之际，白发苍苍的他站在病床边，问我，弟弟，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我说，没有。
　　然后我寿终正寝，享年七十八。

　　N+5
　　我的名字叫口口，男，家住十八线小城市。家境殷实，父母恩爱。成绩一般，相貌一般。
　　我还有个哥哥，比我大三岁。他永远都比我优秀，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他。
　　要是没有他就好了。
　　这位声名煊赫的物理学家，喜欢凝视着我，用好像很温柔的语气问我：弟弟，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说：我缺钱了。给我钱。
　　他就会给我很多钱。真是个好哥哥啊。
　　二十七岁的时候，我由于滥交，染上艾滋。
　　二十八岁，死于吸毒。

　　N+6
　　我的名字叫口口，男，家住十八线小城市。家境殷实，父母恩爱，成绩非常棒，相貌那是相当帅气。
　　我还有个哥哥，比我大三岁。他是个非常忧郁的家伙，眼中时常闪过悲伤。爸妈总是很担心他，怕他哪天想不开就去自杀了。
　　但我知道，他不会的。因为他跟我打球的时候会露出非常开心的笑容，辅导我功课的时候非常细致耐心。我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心事，但毫无疑问，他是个好哥哥。至少，为了我，他也不会自杀。
　　我哥高中毕业就辍学了，在厂里打工。工作很辛苦，他却从来不抱怨。有时候他赶在我放学前来接我，过马路总要拉紧我的手。我怕被同学看到，很不好意思。他却怎么都不肯放。
　　高中的课程对我而言非常简单，因为哥哥当年用过的教材教辅都整理得很详细，还有他做的笔记。照理说，他这么聪明，又认真，为什么成绩老是那么差呢？上天真是不公平。
　　连爸妈都为他叹气。
　　相比之下，我简直成了爸妈炫耀的资本。成绩又好，又讨女孩子喜欢。高考之后我和女朋友一起去了TOP1，后来又把她带回家，正式见家长。毕业之后先领结婚证，然后双双出国，为各自的事业奋斗。
　　哥哥却一直留在老家。以前的厂倒闭了，他跟我借钱，开了家烟杂店。
　　我每年都寄两份钱回来。给哥哥，说麻烦他照顾爸妈。给爸妈，说让他们关照哥哥，如果哥哥想创业就去吧。
　　我始终认为，我哥只是运气不佳。他那么聪明，又会做人，怎么可能一事无成呢？
　　中年以后，我才发现我错了。
　　我为事业付出太多，婚姻最终分崩离析，一双子女都判给了前妻。我的公司回天乏力，身体也垮了下来。心灰意冷之下我回到家乡，一边照料父母，一边养病。
　　我哥每星期陪我去医院，帮我煎药。我发觉他的眉眼里已经没有了年少时的忧郁，更多的是坦然，平静。
　　我苦笑着说，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我宁愿和你一样，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
　　他的眼睛突然红了。
　　“但是人生不可能重来。”他说，“只要你没有遗憾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嗓音有些颤抖。药罐在火炉上噗噗作响，他关掉火，把药汁倒出来，对我说，等药凉了，记得喝。
　　后来，我的病一直都没有好。但是和爸妈还有哥哥生活在一起，日子始终平静而温馨。
　　我弥留之际，白发苍苍的哥哥站在病床边，凝视着我。
　　他问我，你还有遗憾吗？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艰难地摇了摇头。
　　他露出了微笑。虽然牙齿都缺了好几颗，脸颊上也长了好多老年斑，但是那个笑容非常耀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看到他变成了少年时的样子。不是那个忧郁的他，是温柔的，深情的他。
　　他俯下身来亲了我的额头，对我说：幸好你的人生不会重来。我爱你。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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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名字叫口口，男，家住十八线小城市。家境殷实，父母恩爱，成绩一般，相貌自我感觉比较帅。
　　我还有个哥哥，比我大三岁。我哥成绩非常好，相貌自我感觉非常帅。哼，自大狂！
　　我上初中的时候喜欢打篮球，那时候哥哥已经是他们高中校队的队长。他老是摸着我的头，笑嘻嘻地跟我说长得这么矮可进不了校队啊。我就气呼呼地拼命练习，每天都打到天黑，然后被他拎着领子提回家。
　　爸妈骂我，他帮我说情。爸妈罚我不许吃饭，他偷偷塞巧克力给我。
　　后来，我考上了他那所高中，他已经毕业去了TOP1。我非常向往，但是很明显我的成绩不够。我就偷偷去他房间里翻他的复习资料，发现他把所有地方都划好重点，还写上了非常详尽的解说。里面掉出来一张卡片。
　　小混蛋，我就知道你会偷东西。拿去拿去。加油！我在TOP1等你。
　　等什么等啦！等我考过去，你又快毕业啦！
　　我对着卡片哼哼哼，然后喜滋滋地抱着资料回房。
　　一年后，我竟然真的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全家都高兴坏了，我哥更是喝得大醉。
　　开学的时候，我们两兄弟拖着两个行李箱去赶火车。我太开心，走路都蹦蹦跳跳的，差点被卡车撞到。幸好哥哥及时拉住我，他自己却吓得脸色惨白，后来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臂。等我上了火车一看，手上都青了。
　　大学生活非常有趣。我结交了许多新朋友，沉浸在兴奋中无法自拔。哥哥在准备考研，隔三差五来带我吃顿好的。有哥哥照看着，爸妈都很放心，我的小日子也过得相当滋润，整天都把笑容挂在脸上。
　　考研结果出来的那天，哥哥的喜悦表现得很平静。他只给我发了个短信，说：晚上喝酒去。
　　那晚除了我以外，他还请了好几个考研的同学，结果只有我们两个喝醉了。大家把我们拖回我哥宿舍，我和哥哥却抱在一起，两个人都不肯放手。于是他们只好让我留在我哥宿舍。
　　后面的事嘛……你懂哒，嘿嘿嘿。
　　在远离家乡，远离父母的地方，我和亲生哥哥成为了恋人。
　　我们都深深明白，这是背德，是不伦。但是我们都还年轻，只是“爱情”两个字就足以让我们奋不顾身了。
　　也因为太年轻，不希望今后的人生留下遗憾，我们决定向父母坦白。
　　我们希望说服父母，得到他们的祝福。只是“爱情”两个字就给了我们无限勇气，无限冲动。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们一定不会如此仓促地作出决定。
　　二十四岁那年，我和哥哥一起跪在地上哀求父母的时候，我被爸爸失手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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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名字叫口口，男，家住十八线小城市。家境殷实，父母恩爱，成绩一般，相貌自我感觉比较帅。
　　我还有个哥哥，比我大三岁，是个疯子，从小就疯。
　　我很同情他，因为我知道他自己也不想这样。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的亲生哥哥。我打算一辈子照顾他，等到我结婚了，也要把他接到我的小家去，让我老婆也帮着一起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