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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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什么也不懂！”一句话已经脱口就再难以收回，她抬起头，看见母亲愤怒的目光，身体微微的发颤，青白的脸色在灯光下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可怕，只见母亲抬了抬手，高高举起，她闭上眼，那个意想中的巴掌依旧未曾落下，母亲冷冷的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就只留一声冰冷的关门声，好像从未来过一番。
她趴在桌上，忽然感到刺骨的冷。翻身爬上床，狠狠地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狠狠地，但依旧冷的可怕。听着门外依稀可辨的谈话声，大抵也都不过是对她的指责，凉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脏深处，麻痹全身，此时泪水终于忍不住跌落。
委屈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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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匆匆忙忙的梳起马尾辫，衣领立起都未曾在意，平时的她，就是一个不注意形象的，按照她自己的话来说，或许就是她的“少女魂”并未觉醒。
平日里一直笑得没心没肺的，总让人感觉似乎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的她，或许，最值得荣耀的，便是成绩了吧。
“这次你考的并不理想，”她抬起头，茫然地望向一旁的班主任老师，双眼早已被那个难看的分数填塞，什么东西在刹那间碎掉了，就像被玩坏一般——那是她一直以来的自信啊，就这样，在瞬间，支离破碎，“状态有点不太对啊，好好调整一下。”
面对老师严厉却依旧充满鼓舞的词句，她只是机械地点头，不知怎么忽然转头望向窗外，那里的叶子尽管依旧是绿色的，却耷拉着，有种说不清的无力。
“死人的眼睛，”她喃喃道，忽然想起了在哪篇文章中看到的比喻，当初一直看不懂的东西，朦朦胧胧间似乎变得清晰，却是那么的……令人心惊。
这个年纪的她，哪怕打扮上再怎么不在意，内心深处依旧是有着一股向往，对未来，对爱情，对那男女之间独特的关系，谁说过少女情怀总是诗，或许那种东西，在她的内心深处，就似诗一样美好。
所以，哪怕对所谓的青春疼痛小说、言情小说再怎么嗤之以鼻，对那些矫情的文字会带着一种不知所云的鄙夷，她还是忍不住地看，几乎疯狂的看。
曾有几时，这是她最重要的消遣方式。
她喜欢那些故事里的情怀，尤其是那其中充斥着的恍然若失；她也喜欢明明不可能的穿越，在其中另个世界的奇妙传奇；她喜欢那些作家随笔散文中写下的那些浅斟低吟，好像，就是身在其中。
在那些故事中，那些主人公身上，去寻找自己或者自己所憧憬的地方，去寻找共鸣，在幻想中将光阴流逝。
每每抽身其中，都难以自拔。可是也只有看完这些书，才会将来自学业上的压力一抛而尽，重新轻装上阵，再次远航。
可这次的成绩，终于让父母的包容到了头。
“就知道看这些书！有空不能多看看高考的议论文么？”
为什么要看？她几乎有些匪夷所思地望向父母，莫非连这样的自由，他们都不肯了么？
“多听听英文歌，中文歌也就别听了。”
父亲温和下的口吻却再次难以让他释怀，为什么连听歌都需要如此功利？这样真的合适么？
当她婉转地试图与父母沟通，父亲却道：“现在不就是功利的时候么？看那么多小说有用么？”
她突然觉得呼吸一紧，住宿好不容易回趟家，就一直被这样的架势面对，难过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累。
脑中猛然跳出这个字眼，耳畔那一切的“衷告”都再难听清。
不就是学习么。
不就是考差一次么。
她好累。
“我们并不是因为你考差了一次，但你最近的态度……”
口口声声都是学习，
一边说着并不仅仅是考差了一次，一边却这么指责她，这叫她……感到恶心。
明明这种书很早就看的。
明明这些你们都知道的。
难道……连看书的权利，他们都要剥夺？难道连看什么书，他们都要干预？
难道，她仅仅是学习的机器么？
她忽然望向自己的右手，或许它坏了，他们就不会这么逼迫她了吧。
只要它坏了。
脑中回荡着这个主意，下一秒理智却立刻阻止了她，这样变成非人的话，她倒还不如去死。
死……么？
与别的家庭不同，她有一个刚刚准备上初中的亲弟弟，与如今不争气的姐姐不同，此时的他已经被一所不错的初中录取，只要开开心心过完剩余的小学时光就行了，如今还在和同学打球，并不在家。
死了，也好吧。
她闭上眼，心情忽然一下舒畅了。
是的呢。她对自己说。唯有死亡，才是终结。
父母似乎终于教育不动了，她在房间里，唯有一人。
她忽然翻出曾经写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话：
我喜欢那种水天一色的蓝，澄蓝得令人向往，灼以年华，那是另外的火焰。
或许，总有一天，我将倚栏于高楼，张开双臂，向后仰去。
风将呼啸着从我耳畔吹过，发丝飞舞。
如同海的女儿，渐渐沉入海底，化作泡沫。
——我想，我终将知道那个故事的结局。
哪怕是飞蛾扑火。
当时留下的那么随意的话语，或许别人都看不懂，她自己却再清楚不过。
关于那个故事，也是她很久以前看的。
作为舞者的女主角在一次事故中失去了她所骄傲的双腿，尽管姐姐很努力地照顾着身为妹妹的女主角，但依旧无法掩盖妹妹心中的失意，每次看到无法站起的双腿，她的骄傲无法再容忍，终于在与姐姐一起去海边散心，趁着姐姐离开的时候，突然坠向了海中。
便没有然后。
或许姐姐后来赶过来，并且有人救起了那个妹妹，但她想，女主角一定是带着她的骄傲一起，坠入大海，而那个姐姐，也一定会对妹妹的任性而感到无奈，但终究会成全。
她也想如此。
当海水舔上她的肌肤，当最后的意识化作口中突出的气泡，慢慢飘浮在水面，她也一定会欢喜的吧。
就像那个女主角。
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也是很好很好的吧。
微笑着，带着她的骄傲一起。
不是为了以死亡惩戒他人，更也不是躲避什么，但这却是她渴望的真实。
——唯有死亡。
父母方面也不需担心，或许他们会伤心，会难过，但毕竟她不是唯一。时间会是最好的治愈师。
只是，依旧有些不舍得罢了。
她才十六，还没有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位人，还没有去过世界的其他地方，还没有尽情地享受生命。
还真是一个，矛盾的小姑娘。
而且如此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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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再次沟通时，母亲小心却又鄙夷地试探问她是否谈恋爱了，她没来由地一阵难过，喉咙酸痛，胃里翻江倒海的。
她好难过。
从初中开始，她或许是有不止一个喜欢的人，准确的说，她甚至都不知道那是否名为喜欢，但哪怕如此，她也从未决定这么疯狂的事。
是的，在她眼中，甚至为疯狂。
她甚至信誓旦旦地对室友说，让她们帮忙提醒监督，高中三年绝不会和任何一个男生交往，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她，就像个傻瓜。傻得要死。
在他们心中，她就是……如此么？
这样的……不堪么？
母亲又在那边语重心长的说起她和父亲工作时候的辛苦，工作上受到的气，以及别人家的孩子——就住在她家对面，小学时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可两人差距却越来越大。
她猛然间，失去了再次争吵的力量。
又是别人家的孩子。
她只说别人家的孩子是多么努力，错题都要订正三遍，而不是她的一遍；别人家的孩子到目前都没怎么补过课，照样在班级里成绩不错……可却不知，也是有别人家的父母啊。
别人家的父母不会不给孩子配置手机，不会这么疑神疑鬼，不会只给予这么可怜的信任，不会这么限制孩子的自由，也不会，仅仅是高中的文化。
她并不是因此感到自卑，钱不多，文化不高，她从未感到过难为情，真的，从不。
可他们的病态，早已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逃。
既然对生依旧有所眷恋，那就离开吧。她第一次如此感谢上苍，她住在学校，可以让时间来缓冲一切。
Run away。
她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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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倘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城，那么父母的话，一定在一个很重要、很近的地方。
可是尽管离得那么近，误解却太深。
通往他们的路太窄，唯有时间和爱，才能穿过。
可她，却宁肯等在原地，不肯跨出一步。
那天双方无聊的争吵，没有说出口的话，化为利剑的埋怨，构成了无数道墙。
这是她和他们，难以跨越的城。
当我写下最后一个字时，发现自己早已泣不成声。
因为，我知道的。
她就是我，而我，亦如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她。
